黃氏這個女人和自家母親好歹是手帕交,從小到大的好姐妹,母親出身侯府,她呢,只是一個九品小吏的女兒,上不得檯面,母親從未嫌棄過她,甚至還幫着她,當初若不是母親讓人說媒,找人撮合,她怎麼有機會嫁到蔣家呢?
要知道當時的蔣家老太爺可是官居三品的,他家的嫡子怎麼着都得找個門當戶對的吧,九品小吏的女兒是沾不上邊的,可這些最後都成爲現實了,惠周侯樑家功不可沒。
後來,黃氏常常去樑家竄門子,母親對她極好,有時候還會送些好的金銀珠寶,從不吝嗇,可當她樑家遇到難處時,這黃氏一下子就和母親斷絕了來往,撇清了干係,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實在讓人看着生厭。
這次母親打了蔣家公子,縱然下手重了些,可也是因爲傷心和失望所致啊,被好姐妹欺騙的感覺可不好受,不然母親爲何打蔣公子打的重,那幾家的都隨意教訓了一番。
實在是黃氏等人的所作所爲太讓母親寒心了。
今日之後,無論蔣家,無論黃氏等人有何下場,樑蕪菁是不會有絲毫手軟的。
想當初,黃氏時常來樑府,在討好母親的同時,何嘗沒有討好自己呢,現在回想起來,黃氏那時候怕是存了高攀的心理,想讓自己嫁給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吧,可後來自己婚事受挫,明顯有宮中的人在背後阻攔,還有皇帝參與時,所有人
都怕了,可是像黃氏這樣立即撇清干係的,還是第一個。
這樣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母親傷心。
“妹妹,我這兒的點心雖然比不上妹妹宮中的,不過這綠豆酥真的不錯,夏日裡吃着還能解暑。”樑絮兒指着盤子裡的綠豆酥笑着說道,大約是怕於氏懷疑自己別有用心,就先吃了一個。
於氏倒是不怕,因爲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寵愛,樑絮兒即便想害她,也不會這麼明顯,於是就笑着拿了一個在手上,尚未來得及放入嘴裡,便聽得外頭的太監通傳道:“皇上駕到。”
於氏放下手裡的綠豆酥,在素和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屋內衆人也起身,待皇帝進來時紛紛屈膝行禮。
“免禮吧。”皇帝快步上前扶起了於氏,順勢就拉着她坐到了羅漢榻上。
見皇帝坐了自己的位置,樑絮兒眼中一沉,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在萍兒攙扶下坐到了貴妃旁邊的椅子上。
皇帝自然是要坐上位的,他寵愛的於氏亦然,只能是自己讓座了,雖然心中不快,樑絮兒面上卻依舊帶着笑容什麼都沒有說。
樑蕪菁在心中微微嘆息一聲,有些難過,但也輪不到她說話,她有自知之明。
皇帝不知於氏派人叫自己來所爲何事,他方纔正在批閱奏摺,是有些忙碌的,不過還是過來了,他有些擔心這些人欺負於氏,不過進來一看,所有的擔心和顧慮倒是消除了。
“你急着叫朕過來,
所爲何事?”皇帝看着身邊的於氏,柔聲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皇上嗎?”於氏擡起頭柔聲問道。
“自然是能的。”皇帝下意識就伸出手將她額前的幾根碎髮拂開,眼神十分溫柔。
看着皇帝那出於習慣的動作,樑絮兒眼中閃過一絲幽光,貴妃和賢妃二人臉色也是一變,不過都迅速掩藏好了。
“皇上,臣妾請您過來,是有事要請皇上做主的。”於氏笑了笑,然後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帝。
皇帝聞言當真十分震驚,眼神就落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樑蕪菁身上,只見她神色淡然,彷彿於氏方纔說的不是她,倒是有些想笑了。
皇帝日理萬機,外頭那些閒言碎語,自然沒有人敢和他說,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不過這件事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聽了個皮毛,也沒有去追究那麼多,如今見這事兒被鬧上了檯面,大有不解決就不成的架勢,倒是有些好笑。
“皇上,臣妾的意思是,傳那三位大人入宮問個清楚,免得永安王妃因此名譽受損,她也是咱們皇家的宗婦,一言一行都關乎我皇家聲譽,這件事兒已經早成了不好的影響,若永安王妃是被人冤枉的,還請皇上下一道旨意,還其清白,懲罰那些嚼舌根的人,免得老百姓們不知情,還以訛傳訛的,對王妃不好。”於氏說到此微微一頓道:“若此事是真的,該如何處置,就不是臣妾能夠
做主的,到時候就也請皇上下旨。”
皇帝聞言大爲頭疼,若這件事兒是空穴來風,還好一些,處置幾個人便是了,若是真的?處置起來就難了,但面對心愛之人的提議,他又不能說個不字,只能答應了。
衆人又等了好一會,禁衛軍副統領肖和,京畿衛副統領婁賀和大理寺卿鮮于功才前前後後到了,三人是在殿外等候,湊在一起後,皇帝才傳旨讓他們進去了。
待三人請了安後,皇帝叫起了,才輕咳一聲道:“勁兒宣你們過來,就問一件事兒,你們可曾記得,不久前有刺客進宮行刺的事兒?”
“記得。”三人異口同聲的回道。
“朕聽說,那日你們將永安王妃當做刺客給抓了,可有此事?”皇帝說到此神色微微一沉。
三人沒有想到皇帝會問這個,首當其衝的大理寺卿鮮于功摸了摸額頭的汗水道:“啓稟皇上,確有其事,不過這件事是誤會,當時王妃戴着面具,臣等纔會抓錯人,事後立即賠罪送王妃回去了。”
“可是如此?”皇帝看着樑蕪菁問道。
“是。”樑蕪菁輕輕頷首。
“那朕問你們三個,那日除了王妃,王妃身邊還有誰?”皇帝沉聲問道。
“啓稟皇上,那日是臣帶着京畿衛和禁衛軍追擊的,王妃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他們是從客棧裡跳上房頂的,臣等將他們當做刺客,才追擊的,後來那個男人受了傷,被人救走了。”禁衛
軍副統領是最有資格說這個的人,他當然不敢隱瞞,照實說了。
他話音剛落,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包括對自家妹妹很信任的樑絮兒,都覺得形勢不容樂觀。
而黃氏卻高興極了,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幫她,這下子永安王妃是說不清了。
皇帝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他堂堂君王,竟然管起這些事兒來了,還真是荒唐,於是就看了一眼身邊的於氏,輕輕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來辦此事。
於氏聞言有些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對樑蕪菁道:“永安王妃,你說說,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樑蕪菁聞言站起身上前兩步,躬身道:“啓稟皇上,啓稟娘娘,那人妾身也不認識,事實上,那晚樑府有刺客闖入,被府裡的護衛追擊後就闖到了妾身和王爺住的朧月閣,他拿刀挾持了妾身,讓妾身父親放他離去,父親不敢不從,便大開府門,那人挾持妾身離開前曾放下話,讓父親立即準備二十萬兩銀子銀子的銀票,以一個荷包裝好,夜半之前有人來樑府取,只要取走了銀票,就放了妾身,父親不得不從,眼睜睜看着妾身被他帶走了,妾身當時被他戴上面具蒙着眼,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後來聽到了吵鬧聲,妾身想辦法掙脫了繮繩後,就往外跑,才知道自己身在客棧,而下面正好有禁衛軍和京畿衛,妾身正想呼救,卻被那人發現,他拽着
妾身就飛到了房頂,想要逃走,不曾想卻險些被殺死,後來他逃走了,妾身也就被肖副統領等人救了,只是他們不信妾身身份,才帶妾身去大理寺的。”
“可有此事?”於氏聞言看着肖和三人,問道。
“啓稟娘娘,王妃所言甚是,事後惠周侯也找了鮮于大人和屬下說起此事,證明那晚樑府的確有刺客闖入,挾持了王妃。”肖和連忙點頭道。
“嗯,既是如此,便證明這件事是誤會了。”於氏輕輕頷首笑道。
她此言一出,衆人又十分震驚了。
衆所周知,於氏和樑蕪菁是有仇的,這件事明明還疑點重重,她卻不追究,不得不讓人覺得奇怪。
黃氏聞言就急了,心道這純皇貴妃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幫起永安王妃來了呢,她本想說些什麼,就聽於氏又道:“不過……刺客一說也是永安王妃和樑家一家所言,也不能服衆,永安王妃,雖然本宮相信你不會做出那等事兒,可這事有關你的名譽,有關我皇家聲譽,所以也馬虎不得,你還得拿出證據來才成啊。”
樑蕪菁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心道,於氏這樣的反應纔是正常的,她對自己好纔是有問題呢。“啓稟娘娘,刺客跑了,妾身也沒有那個本事將他捉回來審問,當日瞧見刺客的也只有我樑家人,可樑家人的證詞,又算不得數,妾身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樑蕪菁低聲說道。樑絮兒見妹妹如
此吃虧,再也忍不住了,柔聲道:“皇上,純妹妹,事兒到了如此地步,想來也只能捉住那刺客,才能水落石出了,還請皇上下旨捉拿刺客,萬萬不能讓臣妾的妹妹受此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