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本是打算,與孫氏冷戰幾日再說的,不過,眼下當然要過去探望,順便添堵……
換好了衣裳,清寧便是與蘇斐往主院走去。
孫氏頭痛得厲害,又睡不着,所以坐在牀上與孫玉雪與蘇瑤在說着話,三人正是說着,蘇謙就腳步匆匆地走進了屋。
孫氏一見蘇謙,臉上帶了一抹溫柔慈愛的笑容,柔聲道,“怎的這般急,跑了一頭的汗。”蘇謙一臉的急切,額角與臉上還流了汗水,一看便知是匆匆趕過來的。肯定是知道她這個母親與孫玉雪身體不舒服,所以才跑得急。
蘇謙一進屋子見得孫氏頭上包的白布就驚嚇了一大跳,沒有回答孫氏的話,很是緊張地問孫氏說道,“母親,太醫是怎麼說的?你的傷勢嚴重嗎?”
他本是出門與朋友聚會去了,吃了中午飯纔回來,剛一回來就聽說孫氏受了傷,孫玉雪與蘇瑤兩人也是有些不舒服歇在了主院的廂房,於是蘇謙立馬就跑了過來。
蘇謙雖是聽得了下人說孫氏受傷了,可這一見還是驚了一跳,他本是想問孫氏受傷的緣由的,這進屋見得孫氏,就把這個問題壓了下去,心裡有些瞭然。
在菊苑傷的,定是祖母發了怒。
然,祖母爲何會發這麼大的火,把母親的頭都給砸破了,蘇謙心裡狐疑着,但也沒有開口問。
“沒事,就是破了點皮。”孫氏不想兒子擔心,於是輕描淡寫地說道。
蘇謙鬆了口氣,又問了孫氏太醫可是開了方子,吃了藥沒。
孫氏笑着說了,然後又道,“你媳婦今日也是有些不舒服,回頭可得仔細照顧着她點。”
蘇謙扭頭看了眼孫玉雪,然後朝孫氏點了點頭,“母親您放心養傷,其他的都別擔心,玉雪她兒子會好好照顧的。”
“母親,兒媳只是小毛病罷了,歇一歇就好了,母親您傷了,兒媳該是伺候您纔是。”孫玉雪微微低下了腦袋,說道,微垂着的腦袋帶了幾分嬌羞。
孫氏看了孫玉雪與蘇謙兩人一眼,笑着說道,“這麼多的下人哪用得着你來伺候?我自有丫頭婆子伺候着。你自己好好養身體。”兒子與兒媳相親相愛的,孫氏當然很是高興。
只是……
孫氏餘光掃了眼孫玉雪的肚子。
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傷着!
想着,孫氏的目光又看了眼蘇瑤。
孫氏頓時心裡很是煩躁,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一定會沒事的。
蘇謙笑着與孫氏又說了幾句話,這纔看向蘇瑤問道,“瑤瑤,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蘇瑤嘟着嘴只說沒什麼大毛病,只是有些頭痛。
蘇謙看了眼蘇瑤與孫玉雪有些蒼白的臉色,眼眸裡就帶了幾分深思。
今日是景萃園宴客。
這孫玉雪,蘇瑤不舒服病了,母親被祖母砸傷了。
定是出了什麼事!
“你也別是擔心,你妹妹與你媳婦有些不舒服罷了,太醫也是看過了,也開了方子。”孫氏笑着與蘇謙說道。
蘇謙點頭,又是笑着囑咐蘇瑤好好養病,不要怕苦不吃藥。
蘇瑤頓時拉長了臉,跟孫氏與孫玉雪說蘇謙欺負她。
孫氏呵呵與孫玉雪呵呵地笑。
……
正是說笑着,桃紅挑起了門簾,進門稟告說道,“夫人,世子與世子夫人來了。”
那對賤人?
孫氏頓時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孫玉雪臉上的笑容沒有變,眼眸卻是冷了下去。
“他們來做什麼?”蘇瑤臉色一沉輕哼了一聲,扭頭吩咐桃紅說道,“你去回了他們,母親要靜養,讓他們回去吧。”
孫氏不悅地蹙着眉頭剛是吩咐桃紅打發了兩人,就是見得清寧一臉急切地衝進了進來,“母親,您傷到哪?嚴重不嚴重?”
蘇斐一臉平靜,步伐優雅地跟在她的身後走了進來。
孫氏覺得心裡似是有火在燒,一團團地往上冒,深吸了兩口氣強壓了下去,看向清寧與蘇斐道,“不嚴重,沒事。”
“母親。”蘇斐與清寧走到了牀前,屈膝行禮。
“起來吧。”孫氏坐直了身子,背脊繃得緊緊的,朝清寧與蘇斐揮了揮手。
清寧輕聲問着孫氏的傷。
孫氏看着兩人。
淡紫對襟上衣,月白色挑線裙子,頭上戴了兩支白玉蘭花簪,素淡而清雅,唯有帶了一對粉色的耳墜,爲其增添了一抹亮色,顯得清寧人粉面桃腮,膚若凝脂,一雙眼眸亮晶晶的如是落了滿天的星星。
一旁的蘇斐月白色的袍子,容貌如描,眼如濃墨般黑亮。
清寧秀雅,蘇斐清豔。
孫氏胸口的氣就突突地往上涌,恨不得撲過去抓花兩人的臉。
他們這是來做什麼?
來探望她?
怎麼可能?
黃鼠狼給雞拜年!
是來看戲的吧,看自己出糗的吧!
……
真是,見得兩人胸口就是堵得慌!孫氏強壓着胸口的怒氣,笑着說只是小傷,不必擔憂。
“兒媳身爲長媳,而且,弟妹與三妹妹……”清寧望了與眼蘇謙,繼續與孫氏說道,“弟妹與三妹妹剛是鬧了肚子,她們兩個身體也是病着,母親您身邊這個時候最是離不得人,這兩日兒媳白天就呆在您這裡了。”清寧微笑着說道,很是孝順地表示自己要侍疾。
讓她伺候?
不定把自己的命都伺候沒了!她就知道,他們兩個哪裡是來探望自己的?擺明了就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孫氏真是覺得胸口被堵得更加難受,面上卻是慈笑着搖頭輕聲說道,“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這滿院子的丫頭婆子呢,這伺候的事情當然是她們來做,哪用得着你來?”
“這是兒媳應該做的。”清寧恭謹地說道,“伺候母親是兒媳的本分。”
蘇斐站在清寧的身邊,脣角帶了一抹極淡的笑容,說道,“母親,您就讓寧兒在這裡伺候您吧!”
清寧忙不迭地點頭表達自己的心意,“母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您的。”
真是……孫氏緊緊地抓着身下的被褥,感覺自己的血都在倒流了,頭上的白色棉布暈開了一層血,臉色與語氣都淡了下去,“我習慣身邊的人伺候,有她們就夠了,不用你們過來伺候。免得到時候又說在我這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喝了什麼不該喝的。”
“還有這段日子,請安都免了!”眼不見爲淨,來伺候自己?只怕自己的傷被氣得更加嚴重。
免得自己被氣死!
說完,孫氏趕人,“好了,我有些頭痛,你們都回去吧。”
“世子,世子夫人,二少爺,二少夫人,小姐,請回吧,太醫說了,夫人傷了頭得靜養,不能吵。”武媽媽立即躬身請他們出去。
清寧看了眼孫氏青紫的臉,腦袋纏着白布染成了紅色,與蘇斐一起,跟蘇謙等人退了出去。
蘇瑤狠狠地瞪了眼清寧,扭頭去了廂房。
出了屋,清寧與蘇斐直接往外走。
蘇瑤狠狠地瞪了一眼清寧的背影。
屋裡,“夫人,奴婢這就給您重新上藥包紮。”武媽媽忙讓桔紅拿了棉布與藥出來。
“狗心狼肺的東西!”孫氏從牙縫裡吐出了一句話,然後伸手就把一旁小几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兩眼一翻就一下就倒了下來。
“夫人。”武媽媽與桔紅驚呼。
孫玉雪與蘇謙與蘇瑤說了一句準備離開離開,卻是聽到了屋裡一聲脆響,之後就傳出來了武媽媽與桔紅壓低了的驚呼聲。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趕緊地又轉身回了屋。
蘇謙,孫玉雪與蘇瑤進門一看,嚇了一跳。孫氏緊閉着雙眼倒在牀上,臉色煞白煞白的,頭上傷口之處鮮血正是汩汩地往外流。
武媽媽與桔紅兩人急得滿頭大汗,一邊叫着,一邊想掐人中。
“母親。”蘇瑤忙奔了過去,伸手就摟了孫氏。
孫玉雪也忙走了過去幫忙,兩人卻是卻發現孫氏一雙手拳頭攥得死緊,掰都掰不開。
幾個人忙乎了好一會,孫氏才醒了過來。
衆人鬆了一口氣。
孫氏見得一雙兒女與孫玉雪都臉色擔憂,尤其是蘇瑤,眼睛都腫了,孫氏很是心痛,笑着對三人說道,“我沒事,你們也都回去吧,我歇息會就好了。”
“不,母親,我在這裡陪您。”蘇瑤搖頭說道。
“乖,我沒事,你們都回去吧。”孫氏伸手握住了蘇瑤的手,目光看向孫玉雪說道。
“瑤瑤,我留下來照顧母親,你回去好好歇會,別讓母親擔心你,等母親休息好了,你再過來吧。”孫玉雪說道。
“我不回去。”蘇瑤固執地搖頭。
孫氏臉色蒼白如紙,眼裡涌了一絲笑,拗不過她們,也就讓他們三人陪在了旁邊。
不到一會,就腦袋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茶梅到了定西侯府,把事情先跟梅媽媽說了。
梅媽媽聽了,頓時臉都白了,“小姐呢,怎麼樣了?她有沒有傷到?”
“媽媽,放心,小姐好着呢,”茶梅忙道。
“我知道了。”梅媽媽這纔是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小姐擔心的是,這會夫人的身子更加的重了,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能瞞着夫人,好在是小姐沒事,這會侯爺正好在呢,你過去與夫人請個安吧,有侯爺在,夫人也有主心骨。”
梅媽媽說着領着茶梅往屋裡走,一邊叮囑着她與玉簪幾個要照顧好小姐之類的話。
清寧每隔上幾日就會派身邊的丫頭回來問李芸孃的情況,自見了茶梅,李芸娘也沒多想。
聽得茶梅的話,李芸娘臉色一變。
一旁的梅媽媽急忙道,“夫人,深呼吸,深呼吸,小姐沒事呢。”
肚子還懷着兩個呢!李芸娘深深地呼吸着。
蕭嶺當即氣得臉都青了,騰地起身,“欺人太甚!國公府是欺負我蕭家沒人是吧?”
說着就大有要上門討說法的架勢。
“侯爺,夫人,您們請放心,小姐說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還有世子,對小姐也是非常的好。”茶梅說道,“小姐讓奴婢今日就送了消息回來就是怕到時候事情傳開了,會傳得天花亂墜。”
侯府的人都是好的,但是也耐不住人多嘴雜,夫人若是從旁人嘴裡聽得了些片字半語來,那還不着急?
“侯爺,您先坐下。”李芸娘這會冷靜了下來。
“芸娘,你儘管在家等着,我定會給寧兒討個說法,討個公道!”蕭嶺面沉如水。
“侯爺,小姐讓奴婢跟侯爺與夫人說,這件事,世子與小姐會處理好的,讓侯爺與夫人放心。”茶梅忙把清寧交代的話說了出來。
蕭嶺眼眸若有所思,看向茶梅問道,“寧兒是這麼說的?”
“是的,侯爺。”茶梅點頭,“小姐說,老夫人下了禁口令,當然她是得遵老夫人的令不能往孃家傳消息的。”
“侯爺,先坐下。”李芸娘想了想,拉了蕭嶺坐了下來,“既然是寧兒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照着她的意思吧。”
女兒的能力,李芸娘是知道的,加上有女婿一心相待,她相信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蕭嶺考慮了一番,臉色緩和了些,點頭說道,“那就是先這麼辦吧。”
蘇華檢出門到了華燈初上纔回府,知道孫氏受了傷,關心地問了她的傷勢,又囑咐她好好養傷休息之類的話。
知道孫氏是被蘇老夫人傷的,因此蘇華檢自是沒有開口問原因。
男主外,女主內,所以,這內院的事,蘇華檢是基本不過問的,所以白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蘇華檢同樣沒有開口問。
孫氏發了話,免了請安,各自相安無事地過了三日。
府裡的下人是下了嚴令,張太醫也打點過了,這幾日孫氏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有些不放心,怕有什麼話傳到了外面去。
好在,三日下來,整個京城都風平浪靜的,關於國公府的流言,半句都沒有。
見得這三日來外面都安安靜靜的,孫氏懸着的一顆心終落了下去。
然,孫氏剛是鬆了一口氣,事情似乎如是春風一般,突然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頓時,整個京城都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