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26 碎裂的馬車(她是誰?)
今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不少人探着腦袋看京兆尹陳源大人帶着官兵朝西山而去。
豬肉元大刀砍在實木厚砧板上,一塊肥膩的豬肉飛起,“知道京兆尹在找誰嗎?”
那邊攤子賣豆腐的娘子膀大腰圓,“據說是安平侯夫人墜崖,現在生死不明。”
那頭賣魚的大哥搖了搖頭,“昨日安平侯從我這攤子前經過的時候,我還看到他跑死了一匹馬。後面我看到一人揹着他跑了回來,安平侯都暈過去了。”
“可真是暈過去了。”
“可不是嘛,我看夫人墜崖,安平侯刺激太重,這……哎。”
不少人噤了聲,紛紛看向安平侯府的方向。
此刻的安平侯府,人人腳步急促,蕭昂守在安平侯身邊,芙兒和清茶都已經哭成了淚人,恭媽媽更是怔了似的坐在一旁不動了。
底下的丫鬟們端茶倒水。
一番忙活,安平侯才張開赤紅的雙眼,只是那雙眼除了冷漠就是淒涼的味道。
張開手,撫着枕帕,那熟悉的味道依然盈滿鼻端,他還可以聞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氣,似乎她就在身邊,他晃神,吶吶突出一句,“丫頭。”
芙兒聽得心酸,咬着牙撇過頭去,她不信,她根本不會信!
夫人怎麼可能就這麼走了?
清茶胸口堵着一塊大大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若是上馬車之時,她能和夫人在一起,現在即便是掉下去了,她還能和夫人一起,知道她是生是死。
蕭昂見侯爺醒來,立即問道:“爺?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
尉遲擡頭,那雙清冷的目光掃向這個屋子,疲倦的聲音沙啞朦朧,“出去吧,誰都不準進來。”
蕭昂抿了下脣,芙兒和清茶擔憂地看了眼侯爺,轉而低頭退了出去。
門悠悠關上,他伸出疲倦的手,掩住自己發紅的雙眼,聽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從未如此疲倦。
心也從未如此空曠,似乎輕輕一聲呼喚,就能聽到滿滿的只有自己的回聲,一片茫然。
“丫頭。”他深吸一口氣,翻身站了起來,打開牀頭的八寶閣,她從來神神秘秘的不讓他看着八寶閣裡的東西,一件紫色的裘袍。一瓶早已經過了期限的凝香回魂丹。
他輕輕一笑,只是嘴角的笑越發苦澀,那紫袍他當初還笑說,這丫頭定是帶入皇宮。
那凝香還魂丹,在那個雪夜,一切的一切似乎回到了初爲相識的時候。
“丫頭。”
一聲來自喉嚨深處的呼喚,幾乎花盡他全身力氣。
“讓開!”外頭傳來一聲厲喝。
wωω ▪тTk án ▪¢ Ο
蕭昂皺着眉頭看着這拄着龍頭柺杖的老婦,“老太君,爺身子不適,誰都不見。”
哪知老太君將柺杖一攔,徑直走了進去。蕭昂不敢大動,怕一不小心傷了老太君。
梅嬤嬤攙扶着老太君進了屋,老太君眯起眼睛看着坐在榻上的男子。
男子披散的頭髮直到榻上,他狹長的雙目裡的光芒微暗,身子似乎的確陷入極端的疲倦,他白皙的皮膚幾近透明。
“有什麼事嗎?”尉遲微微擡眼,一雙冷厲的眸子直直看向老太君,沒有絲毫溫度。
老太君頓了下,便責備道:“你這是做什麼?端木念青死了就不能重生,你是安平侯,無須爲一個女人傷神,今日不少媒婆上門……”
“出去!”男人抿緊脣,一雙眸子頓時盈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怒意,猶如電閃雷鳴之下的驚濤駭浪,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我是你娘!”老太君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她死了,他們凌雲王府上下都被關入天牢,我看是氣數已盡,嫁過來了就是我們侯府的人,還爲了救他們王府奔波,我看這麼死了也的確是自找的,難道你還要怪到我身上?”衝我吼什麼勁!
“她沒死!她一定還活着!”尉遲顫巍巍站了起來,是,丫頭之前沒救出王府衆人,那麼她現在定是急着做這事,就讓他來做吧,有朝一日,丫頭定會回來找他。他信!
“真是冥頑不靈!”
他擡頭看了眼老太君,揚手道:“娘可以回去了。”
白管事在外頭等着,聽到侯爺這話,便立即進來請了老太君回去。
老太君深深看了眼尉遲燁,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拉着梅嬤嬤一起走了出去。
“蕭昂!”尉遲打開念青留下的藥,吃了一口,他便坐下調息,蕭昂走了進來,見爺肯坐下調息了,頓時喜極而泣。
“再哭,我送你入宮和江前榮爲伴。”男人森冷開口。
蕭昂身子一頓,立馬上前,幫着侯爺輸送真氣,待兩人滿頭大汗,芙兒就端上茶,她的雙眼腫地和核桃一樣,她看了眼蕭昂,再看了眼侯爺,把茶水奉上,她便咬牙道:“爺,夫人的仇一定要報,到底是誰駕了馬,是誰擄了夫人?”
夫人是凌雲王的女兒,凌雲王府上下入獄,唯有夫人還在外面周旋,是宰相府?她搖了搖頭,宰相府全府上下都被禁衛軍看住了,根本不可能。
芙兒看了眼深思的侯爺,“爺,您不是早就動身了嗎?怎麼到昨天下午纔到?”
尉遲微微一窒,一道光迅速穿過腦海,他雙眼微微一定,是了。是他了。
皇上一道聖旨拖延了時間,他眯起了眼,雙眼中頓時閃過狂風暴雨。皇上!他纔是萬物的主宰,在凌雲王府和宰相府斗的你死我活的時候,他這雙上帝之手就在背後開始伸向念青!
是的,他在告訴着這些在權利中心盤旋的人,他纔是最後的贏家。
尉遲擡起頭,對着蕭昂說道:“迅速傳消息下去,將全國的鹽,布匹,藥,以及各種菜囤積起來,他們的損失由安平侯府來付。找人到崖底勘察,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蕭昂一愣,爺這是要?
“還不快去!”侯爺冰冷的聲音充斥在這個房間裡,蕭昂渾身一顫,立即走了出去。
芙兒深吸一口氣,跟着退了出去,今日是要讓那些不知好歹的人看看!
尉遲燁坐在房屋裡,朝着外頭一喚,“冷玉!”
門外其中一個侍衛擡頭,走了進來。“主子。”
“把江南的那匹皇家後宮專用的綾羅綢緞,還有宮中用度之物拖着,等皇宮擡高價位來買。通知李太尉說今年兵器打造因爲鐵礦開採用盡,得重新開礦,需要國庫支持。”
冷玉頷首,走了出去。
短短時間內,全國經濟大頭幾乎都被封鎖,物價急劇擡高。
乾清宮中。
皇上看着下方衆臣,掃了眼安平侯,儘管他的心已經急得冒煙了,他還是努力平息自己的急躁。端木念青墜崖到現在生死未卜,安平侯一回來竟然全國經濟就出現重大問題,若說這事與安平侯無關,他怎肯信!
他真是後悔,當初就應該放慢步伐,再慢一點,他深吸一口氣柔聲說道:“安平侯莫要太傷心。”
安平侯站地筆直,雙手微微一拱,“謝皇上關心。”他依舊站着,一雙眼睛低低垂直,看過去似乎沒一絲問題,卻讓皇上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麼。
戶部尚書嶽達說道:“皇上,這幾日繳納的賦稅也少了,依着地方官說物價劇烈上漲。”他頓了下,沒再說,本來物價只是局部上漲,自家宰相府見情況,加快了土地兼併,不少人失了土地就失了糧食。跟着米糧也全都漲價。
皇上聽得額頭突突,情況越發嚴重了。
然而殿中衆人聞言都噤聲不語,因着看宰相府在吞併土地,其他人自然也都着了這一手,自然是安靜地看別人反應。
皇上見衆人都這般,想着先把事情調查好了,就宣告退朝。
永福宮內傳來何姑姑的一聲勸誡,“娘娘,您就喝了藥吧。”
牀上的女子滿臉蒼白,眼眶裡蓄積了淚水,卻是咬着牙沒讓它落下來,“何姑姑,念青她……”若說凌雲王府被關入天牢,她並沒有真正絕望,在得到念青墜崖的消息,一陣天昏地暗讓她兩眼一黑。
何姑姑咬着脣,點了點頭,“安平侯府傳來消息,說是這事和皇上脫不了干係。”
齊悅怔了怔,雙眼微微一顫,半天才闔了起來,“皇上?”
齊悅張了張嘴,深深地呼吸了起來,竟覺得空氣這般稀薄,她顫抖着手,“我可憐的妹妹。”
何姑姑看着心裡難受,上前,任着齊悅抱了哭。
待兩人哭過了勁,齊悅才讓素馨和雨薇進來。
雨薇見齊悅哭得通紅的臉,想起那日自己入宮之初那個俊俏的姑娘,幾番兩次入宮救麗妃的姑娘,她的心微微一動,“娘娘,各宮妃嬪都說例銀不夠,希望能多發一些。”
齊悅聞言一愣,皇宮中吃穿用度本不需要這般多的例銀,怎麼各宮都覺得銀子不夠?
“說是江南織造局生產的布匹漲價,就連簪子什麼的都翻了一倍。”
齊悅挑眉,江南織造突然漲價?“讓小藝子打聽打聽,京城的物價情況到底如何?”
“是。”
又春宮中。
一抹嫩黃的人影正手舉瓷杯,只聞得濃烈的酒味從瓷杯中散發出來。院子裡的那簇牡丹花開得正嬌豔,那抹清酒倒下,泥土瞬間染上了芬芳。
“娘,你可以安息了。端木念青是給你殉葬去了,娘。”玉妮笑着,又倒了一杯酒,再次倒入泥土中,她的手微微一頓,眸子裡頓時暗了,“娘,女兒沒有去看你最後一面,你不會怪女兒吧。”
她兀自飲了一口,笑着道:“就差一把勁了,皇后成了石妃,凌雲王府倒了,端木念青死了,齊悅那小賤人昨天也倒了。呵呵……你說,我會不會當皇后?”
說着,她又再次喝了一口酒,酒味很濃,很純。
她也飄了起來,踉蹌地走了兩步,她迷離的雙眼看着地面上的牡丹,好美。
花開富貴,好個花開富貴。
她原本是父王最愛的女兒,是凌雲王府的長子嫡女,嫁入皇宮,一有父王的庇佑,二有宰相府的擁護,剛入宮就懷了龍子,多麼風光,然而,這一切究竟了怎麼了!
她仰頭,一杯濃烈的酒充斥到喉頭,親自看父王,看凌雲王府入天牢,這種味道很苦,卻很痛苦!
端木念青終於死了,呵呵,她終於死了。
她吃吃地笑着,終究將酒杯扔了出去,只聽得啪地一聲,酒杯碎了。
“娘娘。”宮女小菊過來,扶着玉妮。
玉妮揚手,啪得一下就打了小菊的臉,方纔還笑着的玉妮,現下似乎便了一個人,一雙眼冷睨着小菊,小菊驚地不敢擡頭,只好捂着腫得半邊的臉說道:“請娘娘恕罪。”
玉妮收拾了情緒,看了眼嬌豔的牡丹花,便開口說道:“什麼事?”
今晚,皇上要入又春宮,她不該這般喝酒,若是讓皇上知道了,定會不喜。
“內務府說今日的蜀錦已經被石妃娘娘挑走了,因着最近東西貴了,這銀子還是差了點的。”小菊沒往下說,物價上漲宮裡是知道的,這兩日宮中下人都是早早去了內務府,怕遲了領不到東西,內務府也放出話來,東西不是沒有,就是要更多銀兩。
玉妮抿嘴一笑,“不過就是銀子,我有。”
說着,她回了屋子,這個月宰相府又給了一千兩,她除了收買各宮宮女太監還剩一些銀子,就給了小菊,“你就送去內務府,就說把蜀錦給我裁剪好了,今晚我要用。”
小菊應了聲退了下去。
內務府看到小菊送來的銀子,倒是笑了笑,按着要求裁剪了衣服,就送了過去。
然而,多餘的錢就沒有還給小菊了。
小菊拿着衣服回了又春宮。
玉妮見這剛剛裁製的錦帕,的確不錯,也是按照自己的尺寸來,皇上近日迷戀蜀錦的細滑,自己今日這一穿定能換來龍顏大悅。
她見東西不錯,便說道:“剩的銀子呢?”
小菊身子微微一顫,立即跪下,“娘娘,內務府說最近物價漲得快,他們拿去了做就全當惦記了娘娘的好。”
玉妮眯起了眼,這話說得可好聽,這我自己送出去還是你主動拿還是差些分量的。
她抿起脣,“最近東西這般漲價,例銀怎得還不見漲?”
小菊搖頭,她也不知。
玉妮這次倒眉眼生氣,讓小菊起身,便開始試起了衣服,左不過今夜找皇上說說。
天邊的火燒雲剛剛退去,宮女們便都開始拿出水在院子裡潑了點,好得讓皇上入了又春宮也能這般涼快。
龍輦到又春宮前停下,皇上見玉妮這一身蜀錦,便笑了起來,“果然是佳人。”
玉妮笑了笑,讓衆人退下,兩人用了膳,便拉了帷帳。
一番雲雨,玉妮趴在皇上身上,“皇上,可否讓姐姐多發點例銀,最近物價也漲了,宮中東西多是不夠,臣妾怕衆姐妹爲了這種事給皇上添堵。”
皇上的手一頓,兩眼微微眯了起來。
現在朝堂上的臣子哭窮,就連妃子也跟朕哭窮!
他儘量控制自己的語氣,溫柔說道:“那就少花點就是。”
“可是……”玉妮還想多說。
皇上已經閉上了眼睛,“朕累了。”
玉妮咬了咬脣,想着明日找宰相府多要一點,這光是大點的銀子就要是以前的兩倍纔夠。
翌日一早,皇上早朝回來,便直接去了永福宮。
永福宮中,各宮妃子倒是全來了,包括曾經的皇后,現在的石妃娘娘。
“給麗妃娘娘請安。”
“都起身吧。”
昨日小藝子帶來的消息倒是讓齊悅瞭然,現下物價狂漲,才短短兩天就翻了倍。她飲了茶,便低着對衆人說道:“想必物價大漲的事情各宮姐妹都有所耳聞。”
“今日物價是漲地猛了,只是我們留在宮裡也並不怎麼出去,倒是不覺得。”
玉妮咬了咬牙,她昨兒個可真正體會了一把。“麗妃娘娘,你這管理後宮,莫不是讓那些宮女太監都藉着這漲價一事乘機敲主子一筆?”
齊悅挑眉,卻是怒道:“物價飛漲那是大錦都知道的事情,東西就那般多,日後姐妹們就勤儉些,不能爲皇上開源,能爲皇上節流也好。”
皇上剛好走到門外,聽到齊悅這句話,倒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玉妮還想再說,就聽到江前榮這一句:“皇上駕到。”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齊悅帶頭對着皇上跪拜了下來。
“都平身吧。”皇上走到齊悅身邊,牽過齊悅的手,齊悅身子一僵,皇上擡眼,雙眼中頓現疑惑,齊悅被皇上雙眼一掃,心中驟然一跳,立即做赧然狀,“這姐妹們都在呢。”
皇上笑了笑,“都是自家姐妹,無須顧忌太多。”
齊悅點了點頭,眼底的笑卻是淡了又淡。
石妃在下首還是第一次體會這般滋味,她有些不適地仰起頭,對着皇上說道:“衆姐妹也只是怕這後宮有人藉着物價飛漲生事。”
齊悅並不接着石妃的話說,畢竟物價飛漲纔是誘因,你多提一次就是在提醒皇上的無能,她只是說道:“後宮中人各自安守本分,若有這等刁奴,必定重罰。只是,現下還請各位姐妹做好表率,省些就是了。”
石妃撇開了臉,這後宮那是燒金的地方,她管理了皇宮這麼多年也從未讓後宮妃嬪省銀子的事情發生。
只是這幾天聽說軍費吃緊,爹爹也沒送銀子入宮,自己早先的銀子是要爲大皇子二皇子日後造勢所用,看來,只能省了。
皇上正爲齊悅減了開支而高興,沒想到第二日早朝,事情越發棘手了起來。
“皇上,蒙北的叛軍昨夜成立,看情勢是正在壯大,若不及時處治,怕是……”石將軍站了出來,根據昨兒個夜裡的情報,蒙北一直蠢蠢欲動。
昨夜竟然組成了叛軍,公然宣佈獨立,根本無視天朝的顏面。
皇上怒道:“蒙北亂民,公然叛變,石將軍可有良策?”
“帶兵出征,剿滅叛賊就是。”
皇上眯起了眼,此刻若真讓石將軍帶兵,石將軍手下兵士必定更爲膨脹。
花副將也走了出來,“臣也一併同去。”
皇上掃了眼花副將,若是讓花副將監軍,那他便放心了。“好,那你們……”
安平侯掃了眼李太尉,見李太尉上前,他又轉動起了手上的太極球。
“皇上,今年的兵器短缺還未補齊,正等着開採新的鐵礦打造,還請皇上支援。”李太尉苦口說道。
皇上蹙起了眉頭,緊緊握起了手,掃了眼下方的安平侯。
“安平侯,爲何又要新開採鐵礦?”
安平侯挑眉,“原鐵礦鐵量稀少,根本冶煉不了兵器。皇上若是覺得國庫沒了銀子,大可向微臣借款。”他說着擡起眼,與皇上直直對視,絲毫不讓。
皇上眯起了眼,安平侯究竟要做什麼?
今日這話看似臣服,又字字帶刺,什麼叫國庫沒了銀子?若是皇上向一個臣子借款也只能是一個秘密,怎得在朝堂上說出來!
安平侯一句話又讓朝臣都唏噓不已,安平侯富可敵國,國庫雖然富足,可是開銷也是極大,這……
禮部侍郎上前,他不管這兵器之事,近日收到不少百姓詬病,他的日子可不好過,自然是不吐不快,“皇上,最近物價飛漲,百姓們紛紛吃不上飯,這肚子不飽,做事不牢,現在又是動盪時期,怕是會亂,臣請皇上撥糧,等過了這段時間,物價定會降下來。”
安平侯冷眼一掃,卻是對着皇上說道:“還請皇上撥糧。”
誰不知道天下糧食三分之二在宰相手裡,宰相府管天下糧倉,這白白做貢獻之事宰相肯做?
果然,宰相立即道:“皇上,怕是這米糧出去了,這物價也降不下來啊。”他看了眼安平侯,這兩日他也調查清楚了這事根本就是安平侯在背後操縱。
他的目的,他……
皇上聽到宰相這話,卻是深深看了眼安平侯。他深吸一口氣,才喝道:“退朝。”
衆人紛紛散了,尉遲燁也是加大了腳步,方纔入宮前,蕭昂才報在崖底找到碎裂的馬車碎片。
“侯爺留步。”江前榮上前,攔住安平侯,“皇上有請。”
安平侯轉頭,雙眼微微一掀,“走吧。”
養心殿裡的氣氛波瀾不驚,然而,兩個男人對視之時,卻讓人覺得劍拔弩張,狂風惡浪。
“安平侯,你到底有何目的?”皇上看着下方的年輕人,二十幾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現,他雙眼一閃,直直看向安平侯。
尉遲燁負手站立,他身上的森冷味道不屈不撓如寒冰崛起,讓人不寒而慄。
“放了凌雲王府。”
皇上一愣,卻是眉眼都擰在了一起,“你以爲朕會聽你的?”
“如若不然?”尉遲側身對着皇上,“皇上若不是昏君當爲天下蒼生着想,立刻開糧倉,出兵器,派兵遣將平了蒙北之亂,否則蒙北坐大,皇上怕也是如坐鍼氈。”
說着,尉遲繼續轉動着那太極球。
皇上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更何況,宰相府排除異己的行爲已經引起朝堂乃至百姓的不滿,若是皇上還想繼續包庇,這昏君之命皇上可是坐實了,那遠在邊塞拋家棄子的兵士會心甘情願爲皇上賣命?!”尉遲燁的笑漸漸淡去,臉上平靜地看不出絲毫波瀾,深不可測。
皇上頭一次對安平侯生出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先回去,讓朕思考一會兒。”
安平侯福了下身子,“微臣告退,不過,臣要提醒皇上一句話,據可靠消息,京城的百姓要暴動了。”說着,安平侯冷冷一笑,轉身而出。
皇上看着安平侯離去的身影,狠狠拍了下桌子。
身子劇烈顫抖着,一聲怒吼:“江前榮!”
待江前榮帶了聖旨去了天牢,皇上才重重吐出一口氣,渾身上下卻都戰慄了,到底在怕什麼?自安平侯走後,他的心一度劇烈跳動着,這種無法控制全局的感覺,讓他再一次陷入了極度的不安和恐慌中。
安平侯出了宮,立即上了馬車,蕭昂坐在車內,立即行禮。
“說,丫頭在哪兒?”
蕭昂看着安平侯因爲激動而發顫的雙手,他深吸一口氣,“只找到碎裂的馬車,還有一個女子的屍體,只是那女子摔得面目全非。”
尉遲擡手,阻斷了蕭昂接下來的話,他不會信的,只是半晌,他的聲音很弱,“帶我去看看。”
蕭昂領命,命了小安子驅車,車廂裡很靜。靜地能聽到安平侯略微急促的呼吸。
蕭昂看着侯爺靜靜閉上雙眼的樣子,沉重地低下頭。
這兩日,書房的燈又徹夜點着。
侯爺的身子越發疲倦了。
尉遲閉上雙眼,只要一閉上雙眼,他就是微笑的,因爲那些美好的,甜蜜的,醉人的過往都會浮現在哪裡裡。
直到那一幕,山崖那頭的馬車傳來她的一聲尖叫,他驟然睜開雙眼,心口劇烈起伏,雙眼赤紅,眼角微微泛了溼意。
車子行了緊兩個時辰纔到了崖底。
“籲!”隨着小安子的聲音剛落,馬車的帷帳就變掀起。
“爺?”小安子看向前面碎裂的馬車,還有一旁摔得血肉模糊的一馬一人。雙眼微微一垂。
尉遲燁高高昂然的身子慢慢靠近那車子,四個車輪分崩離析,他的心,沉了沉。
“檢查下附近有沒有人走動過的痕跡。”尉遲燁話一落地,蕭昂與小安子就開始了檢查。以暗衛這麼多年的經驗,歷來都不會直接破壞現場,都會先進行一番勘察。
尉遲燁走上前去,見那被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子,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心裡的懼怕讓他更是直接低下頭去,深深觀察起這個女子。
直到他看到女子的手,他才緩緩閉上雙眼,心中的懼怕瞬間飄散,那劇烈的心跳也似乎放過了他,終於恢復平靜。
“爺,有人走動,不過像是有人走了出去,並未有人走出來,當時馬車上應該有兩個人。”蕭昂的話剛剛落下,尉遲燁立馬站了起來,“去查,立刻差這人去了哪兒。”
他吐出一口氣,“丫頭,她還活着。”
蕭昂擡頭,“夫人還活着?”
“呵呵,呵呵……”男人看着蕭昂放聲大笑,“是啊,她還活着,她走了出去,她好好的!”
蕭昂愣神看着侯爺,看着他一人站在那欣喜若狂的樣子,跟了侯爺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侯爺這樣的笑,他心裡竟然也生出了十分的欣喜。
“是,屬下遵命。”
尉遲上了馬車,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丫頭從來捨不得脫掉我的玉扳指,就連上次套了弟妹的血玉瑪瑙她也戴着,從不脫下。”
蕭昂跟着點頭。
有一句話,尉遲並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丫頭小腹平整,腰部更是掐了可斷,而她不是。
丫頭一定活着,只是她到底去了哪兒?
待尉遲迴了安平侯府,芙兒和清茶就立即上前說道:“爺,皇上下旨了,凌雲王府上下沒有謀逆之嫌,已經都放回安平侯府。”
清茶說完,眼眶卻是紅了,“若是夫人在的話,定是高興壞了。”
芙兒低下頭,“爺,芙兒是夫人的陪嫁丫頭,夫人不在了,芙兒打算回王府去。”
蕭昂一聽芙兒這話不等侯爺開口立即上前說道:“不能走,夫人還沒死。”
芙兒搖了搖頭,苦澀一笑,“別再自欺欺人了。”
蕭昂見芙兒下定了決心要離開,又氣又急,只想拉着芙兒回屋好好說說道理,他擡頭看了侯爺一眼。
見侯爺幾不可聞點了下頭,就立即抱着芙兒飛走了。
清茶見蕭昂這般篤定,倒是信了兩分,“爺?夫人她?”
“還活着,她一定會回來的。”不回來就抱回來!
清茶聞言,高興地呵呵傻笑,尉遲走着,回頭說道:“這事,不能外泄!”高興之餘他沒有忘記皇上當初想擄了丫頭而去的想法。
清茶自然知道有人要對夫人不利,只是凌雲王府那邊……
似乎看穿了清茶的想法,尉遲還是那一句,“透露給凌雲王即可。”
清茶聞言,立即跑了出去。
尉遲轉身走入屋中,眉頭卻是微微蹙了起來,相信丫頭也有這般疑慮,所以沒有張揚自己的身份。丫頭,你在哪兒。
一處山澗的村落,一身襤褸的女子坐在小溪邊,用着溪水清洗了擦傷的腳,沒有人知道當她醒來的那一刻被曝曬在太陽底下的鬱悶心情。
她用力將脫臼骨折的腿接上,爬去用枯枝將自己的腿綁定,再拄了兩個樹岔子,來到河邊,幸好砸下來的時候留了不少的點心,要不然,現在真是要與蕙蘭一起去找閻王聊天了。
她將腿清理好,才掏出懷中的帕子。
帕子裡一個玄黑色玉環很是耀眼,念青眯起了眼,這玄黑色玉環很是罕見,出現在蕙蘭的身上怕是皇上的賞賜纔有吧。
她挑眉,丹鳳眼微微一亮,將這玄黑色玉環放在手腕上。
若是皇上的人見到這玄黑色玉環,該也會放鬆警惕纔是。
念青站了起來,微微有些吃力。這才慢慢走了出去。
這一帶不少鵝軟石,路也比較難走。一到夜裡,她便在自己身上塗抹了一些草藥,避免蚊蟲蛇蟻侵擾,纔在樹上睡了好覺。
沒有人知道,她足足花了三天才走出了這個峽谷,來到了城鎮,然而,這個城鎮似乎離京區還有段距離,念青拆了自己的耳環,準備去當鋪換了,籌些銀兩回侯府。
“聽說了嗎?凌雲王府都被釋放了。”
“我就說嘛,你說宰相謀反我還信,說凌雲王,我是不信。”
一個茶棚子裡兩老漢說着,念青聞言,倒是胸口微微一舒。
去了當鋪,換了二十兩銀子,到了一家成衣鋪置辦了一身行頭,正要出門,腦袋裡浮現墜崖之前蕙蘭所言,皇上在找她!
念青微微眯起了眼,便又買了絲巾戴上。
出了成衣鋪,她便走向了鬧市僱車。
“世子,在王府不是住的好好的嗎?爲什麼還要回那勞什子的山裡去?”硯臺看向慕容澤,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慕容澤似乎並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看着窗外的風景,眼眸卻是微微一頓,人羣中,那一抹玄黑色玉環深深勾住他的目光。
“停車!”
------題外話------
親們,讓票票來的更猛烈一點吧,嗚嗚,一直以來都宮鬥,宅鬥,大家也累了,我就先換個視角來緩解一下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