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抄家(立皇后)
今日,朝廷通告下達。...
吏部尚書嶽達在準備入後宮覲見聖母皇太后之時被禁軍抓獲押入地牢。當聖母皇太后獲悉時,坤寧宮大動。
滿朝皆驚!
宰相府中上下奴僕均人人自危,生怕宰相坐定了通敵叛國罪名。依大錦律法,叛國罪,家中奴僕一律充軍,終身不得回都城!
宰相夫人疲於奔走,攜孫子嶽韌宣遊走在宰相一黨官員家中,不想各家夫人雖都客客氣氣招待了她,但也只是應說宰相吉人天相之類。
敷衍之話不絕於耳,然此時並無人作出實質之舉。
宮門緊閉,皇上言三日內所有人不得隨意出入皇宮,宰相夫人見此,心頭悽悽。
那日東城之鬧被四下宣傳,整個大錦百姓都在觀望。
宰相是否通敵本就有三分人在看,然而,安平侯夫人險些被宰相殺害一事竟被傳染地繪聲繪色,如今似乎人人都已經認定宰相之罪。
金鑾殿上。
“夜郎王的說辭衆愛卿可是聽明白了?”皇上瞟了眼往日與宰相關係甚密的官員,見安平侯的位置空了,他神色一凝。
“皇上,夜郎王本在南疆與宰相無一絲恩怨,然他一口咬定宰相與嶽大人,若真無此事,臣是不信!”說話的人肅着臉,端木駿業這話落地,不少人跟着點頭。
石將軍得到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似乎有什麼事超乎他的控制。他想着,自己可以壓宰相一頭,不想今日宰相就要倒了?
“皇上,只憑那人一面之詞,也不能全然定宰相的罪啊!”宰相一黨沉默了許久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不論如何,宰相與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皇上搖了搖頭,“但你們也無證據證明他無罪,那與夜郎王接頭的人也在前日被人殺害。現全城百姓均是認定了宰相有罪,朕不能做那妄寵奸臣的昏君!”
端木駿業擡頭,嘴角微微一抿。皇上明明想除了宰相,今日他這麼一說在聖母皇太后面前倒是省了一番功夫,也除了這兩日市井的猜測。
“皇上!”
“無須多言!雖無證據確鑿,但也難除嫌疑。遷嶽常輝爲六品,花將軍你帶人抄了宰相府,命宰相府上下遷出宰相府。”皇上說完,不管下方衆人震驚的神色,揮袖冷聲道:“退朝!”
遷出宰相府。
幾乎在一刻鐘以後,宰相府的管家背了行囊,悄然放到一個莊子裡。這才笑着朝上方走去。
“老太太,我娘這些日子身子不適,我想着自己年紀也大了,想回去好好照顧我娘。”這話本無漏洞,但在幾個僕人聽來卻是狂風捲起,各個都惴惴不安起來。
管家一直在外奔走,消息歷來都通得快。若是宰相無罪,他又何須在這個時候離開?要知道在宰相府做一輩子那可是富源不盡的啊!
宰相夫人眉頭緊緊皺着,她厲眼一瞪,喝道:“宰相好吃好喝養着你,現在宰相府不過就是一點風波,你就急着走了?”
管家畢竟是見過世面之人,他這些年在外也是有面子之人,如今這情勢,有腦子的人自是不會留下。//他索性撕開臉,“老太太,皇上下旨抄家,我不過是求離,也沒動過宰相府任何東西,這些年也是盡心盡力,仁至義盡!”
他雖是賣身入宰相府的,但這些年做管家之時早就暗自動手,去了那賣身契。也在官府去了自己奴的身份,他自然是不給當前的老太太面子,負手離了去。
宰相夫人當場氣得臉色青白,她的心瞬間慌了,抄家?
幾個隨伺的奴婢聽言,均是眉眼一跳,紛紛對視了眼,察覺到了對方眼中的用意,迅速低下頭。
夜深了,宰相府人心惶惶,長夜點燈,宰相府卻是動靜頗大。
上房,宰相夫人沉沉睡去,她疲倦地蹙起眉頭,就這兩日光景,她似乎又老了些。睡得不穩,一個又一個噩夢襲來,她驚得喘了起來,驀然瞪大雙眼,喊出身邊婢女的名字。
然而,久久,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空氣中龐璇,一如一直蒼老的狗還帶着一些喘氣。
“來人!”
好一會兒,終於有一個婢女進來,瑟縮着身子說道:“老太太。”
“怎得現在纔來?其他人呢?”
“她們……”她欲言又止,半晌只好說道:“奴婢聽外頭說明日一早花將軍就會來抄府了,奴婢請老太太留下奴婢!”
六品官家中是不能有太多奴僕的,一般是五六個,多則十個,她不想被遣去充軍!
房子似乎又靜了,唯那燃燒的燭火時而噼啪作響。老太太緩緩開口,“少爺呢?”
“少爺,少爺他入宮了,說是去見斐然公主。”
老太太笑了,笑得倉皇,斐然?怕是她恨宰相府入骨!
“你留下吧。”
宮門緊閉,那個年少的男子酒氣熏天,依舊是那一副清俊的模樣,他以求見公主的名義要求去一次佛堂。
然而,不等他的帖子送出,門就結結實實關了起來,硃紅大門,足有三人高。嶽韌宣怔怔看着緊閉的宮門,心頭悲慼。
明日,明日一早花將軍就來抄家了。
而他,那時候會是誰?宰相之孫?堂堂駙馬?還是南疆大將軍?他仰頭大笑,卻是恨,恨這世道,誰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他不過是輸了一場,他不過就是沒死在夜郎王的手上。然而,爲何一回來,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就在他挺起胸膛,自認天公無道的時候,門開了。
一個緋色身影映入眼簾,久不見的她似乎清瘦了。再次相見,他看不到她熱忱的目光,見不到她八爪魚一般黏上來的樣子。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適應。
斐然就此靜靜站着,揹着高牆上那跳躍的火焰,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見她靜靜的。就那樣可怕地站着。
“斐然?”
“韌宣你來了?”斐然抿起笑,那笑容一如所有寺中僧人見到善男信女一般,帶着寬容,
嶽韌宣蹙起了眉頭,他不理解爲何她會變成這樣!然而,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我爺爺和爹被關起來了,明日就要抄家,你到父皇面前說兩句好話,我保證,我那休書不算數,真的不算數!”
斐然面上的笑漸漸淡去,卻是溫柔說道:“記得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甚少叫他父皇。”
嶽韌宣只覺得喉嚨堵地慌,他定定看着她,有些不死心說道:“不保住我爺爺,保住我爹也好,他是吏部尚書。”至少,可以安排自己重新入仕。
斐然搖了搖頭,時至今日,她沒有一絲幻想,甚至當初耿耿於懷,傷情傷心到現在似乎都淡地模糊。她笑自己當初怎就那般傻那般癡。
“你回去吧,你我情緣盡了,父皇下的命令,即便是我,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你應該早就知道。”
是啊,當初他幾次讓斐然求皇上,沒有一次能讓皇上改變主意,當時他還怪娶了她這一個無用的公主。
斐然淡淡地掃了嶽韌宣一眼,轉身朝宮門內走去。再一次,那厚重的宮門砰地關上,嶽韌宣竟是傻了一般,無望地看着這緊閉的門,明日起,他還有什麼?
更夫的聲音傳來,還有三個時辰天就亮了。
宰相府內不少人抓起自己的行囊就跑,他們不能留在這,那充軍之地可是荒蕪地緊,女子更是懼怕,蠻荒之地道德淪喪,到了那,她們不知道會成爲怎樣的女子。沒人敢繼續想,一夥人乘着夜色悄然跑了出去。
也有幾人爭着那十個留下來的名額,幾個在宰相和嶽達面前近身伺候的,就此打了起來,只要有人趴下,剩下的人就可以牢牢跟着宰相。
在這樣的喧鬧下,天邊出現了魚肚白。
精疲力竭的奴僕們好不容易纔歇下來,就聽到外頭一聲尖叫,隨之而來的幾聲馬蹄。
“花將軍來了!”
幾個奴僕強打起精神,來到了上房。
老太太早早梳洗完畢,站在門外。
兩隊士兵衝進來,將整個院子圍住。花將軍不多說,揮手說道:“動手。”
宰相夫人神色慘白,氣急敗壞說道:“宰相呢?”
花將軍掃了她一眼,“嶽大人的居所在城北,還請嶽夫人在我們點清了東西后就去城北吧。”
重見天日的宰相和嶽達立即衝回宰相府,不料卻聽到花將軍這話。
宰相沖到裡面,準備拿出自己久藏的一個血珊瑚。這足足可值一城啊。
幾個士兵立即圍上他,沉聲喝道:“放下!”
宰相臉色灰白,怒氣衝衝說道:“這是我一個朋友寄放在我這的,你們不可!”
“嶽大人空口白話就說是你朋友的,這血珊瑚有這能力買的一是皇上,二是你,三便是安平侯了?請問你這朋友可是安平侯?”花將軍說完,雙眼微微一挑,他倒是不介意把這東西送到安平侯府去。
見嶽常輝瞪大雙眼,愕然看向自己。他握緊拳頭,自己可是有不少仇要和他算個清楚!“來人,把這血珊瑚送到安平侯府去。”
幾個士兵上前,嶽常輝劇烈掙扎了起來,他對着嶽達喝道:“快過來啊,讓他們搶了去,我們日後!”
不想,他話還未說完,身子被人重重一推,摔得他一副老骨頭髮疼。
嶽老夫人驚叫了起來,怨恨地看向花將軍道:“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嶽達扶起嶽常輝嘲笑說道:“你這般親近安平侯,你以爲你就會有好下場,莫要忘了,你是皇上的人!”
花將軍眯起眼,一些事他心中早有分曉,無須他人多言。
“來人,把這些人趕出去,封了宰相府!”
當大門關上,所有的財寶被運出,嶽常輝一口鮮血噴薄而出,森然地吐在那寫得赤紅的“封”字上。
幾聲驚叫在耳邊徘徊,他只覺得滿口猩紅。
這一幕被當時圍觀的百姓見到,紛紛傳了出去。宰相氣得噴血,成爲京中閒職。
當宰相府一行人住進城西的房子之時,一向大手大腳慣了的嶽韌宣第一次摔門而出,整整泡在望月樓一天一夜也不回去。
然而,曾經的酒肉朋友,皆離他遠遠的。目光中有着抗拒和鄙夷。
這一日,他均是一人獨飲。許是見到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他竟然跑去迎春閣,一擲千金包下了花魁。
嶽老夫人暗恨了起來。曾幾何時她需要日日精打細算,爲家中用度如此傷腦。偏偏嶽常輝也好,嶽達也好,日日奔走於權貴之間。她原是讚許的,只是如今他們一無所有,等着坐吃山空。
她經不起啊!
就在這樣的擔心中,秋風似乎也走到了盡頭,冬雪降臨的那一天早晨,天空烏雲密佈,皇上一道聖旨,撤去了宰相一位。一時間大錦震動。
正式成立南書房,以王項陽爲首的人負責宰相的事務,宰相這一職被撤去,妄想着事情過後能讓宰相復位的人都哭喪了臉,從此徹徹底底不再關注嶽常輝。
金鑾殿上。
皇上笑意盈盈,多久了,自他親政以來日日看着那個位置的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二十年了,他忍地夠久!
然而,他的笑還未延續太長的時日,就見石將軍上前,高聲說道:“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後,末將見這幾日風調雨順,初雪提早來了,來年定是豐年。還請皇上早日定下皇后。”
安平侯嘴角慢慢勾起,來了嗎?石將軍已然等不及了。想着沒有了宰相,他憑藉着是大皇子二皇子的舅舅就想以後權傾朝野了?果然,一人獨大的日子他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