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他還不至於卑劣到對一個弱質女流使手段。
“你好像一開始就不怕我?是什麼時候認出我並非褚辰?”朱耀就連吃早膳的姿勢也是極爲‘優雅’,那蔥白一樣細長的指尖輕輕夾着筷子,每一個動作都是叫人望塵莫及的從容。
作爲一個女子,若素有些自行慚愧。
她道:“一般挾持,不外乎謀財害命,你能圈養這麼多美人,肯定不缺銀子,害命嘛?也不至於,不然你不會等到現在。而且....我夫君他從沒喚我的名字,這一點是你的破綻,其次,你身上的味道太過奇烈,跟他身上的不一樣。你現在抓了我是因爲我有利用價值,那.....一旦我沒了價值,你打算如何殺了我?”
哪來這麼多奇怪的問題!
朱耀品着清茶,臉上仍是清淡寡然,近乎完美的眉毛蹙了蹙:“白姑娘不想多玩幾日?褚辰不是一直都拘着你麼?放心好了,到了時辰自然會讓你知道,至於往後.....你好好表現,我自會留着你。”他媚眼流波,重點不是他挑逗的語氣,而是他微微上挑的眼角,與眼角的硃砂痣形成了一種渾然天成的邪魅。
若素脣角又是一抽,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該不會....看中我的美/色了吧?那不可行,我有夫君的。雖說我白若素名動京城,但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
衆女猛然間朝她看來,尤其是木塔的眼神最是尖銳。
朱耀的神色出現一刻的僵凝,以錦帕遮脣,輕咳了兩下:“.....白姑娘,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梨花宮美人上千,不亞於皇帝的後宮,他會缺美人?
若素認真觀察他的神色,看他也不像是有什麼不軌之心,長長鬆了口氣:“哦?不是惦記我的美/色?太好了,那我可以放心了。”言罷,吃起了面前的早膳,這些吃食做的極爲精緻,用料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入口香脆細滑,很容易引起人的胃口。
“......”朱耀紅脣歪歪上揚,白皙的手指邪魅的在他自己脣上劃過:“既然白姑娘如此直接,我也實話實說,此番請白姑娘至此,是希望白姑娘能救一個十分重要的人。”
若素聞言,點了點頭,似懂非懂,這纔想起來,她除了是褚辰的妻子外,還是甄氏的傳人。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釋然了。
朱耀見她突然止了話,皺眉問:“你不高興?”
若素道:“誰被挾持了還會眉飛色舞的開懷大笑?你是不是傻!”
朱耀:“.....”
木塔上前一步,就差對若素動手了,指着鼻子喝道:“放肆!你是怎麼同我們家宮主說話的!白若素,你以爲你是誰!”她是蒙古人,長相與中原女子還是有所差異的,因爲個頭頗高,給人兇悍之感。
若素仰面斜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朱耀,瞬間明白過來木塔的激動之處,人的表情和動作很容易闡明一些事情,甚至比語言來的更清楚直接。她自詡是個聰明人,在褚辰的日夜教導之下,已經大抵領悟了男女之事的奧秘,若素無視木塔,反倒對朱耀道:“我昨個兒夜裡聽到你身邊的婢女學貓叫了一整夜,今天晚上能不能小聲些,我怕吵。”
此刻,朱耀身後另外兩名婢女登時羞紅了臉,木塔比誰都清楚,若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昨夜被朱耀驅出了寢房,卻又召見了另外兩名婢女進去......
木塔身爲蒙古公主,倍感羞辱,朱耀此舉無疑是在打了她的臉,滿腔惱羞成怒,當然,再怎麼惱怒,她也絕不會對着朱耀發泄出來,只能衝着若素道:“白若素!你已經淪爲階下囚,還想找死!”
“閉嘴!”朱耀突然冷喝出聲,可這人就算是發怒時,也如從冰天雪地裡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清豔,冷傲,孤慢。
木塔被心上人這麼一吼,加之昨夜受了委屈,眼眶裡瞬間淬了一層水霧,捂着脣跑遠了,她今後還怎麼在衆婢女面前擡起頭來。而朱耀身後的兩名婢女面面相視,按理說朱耀讓誰上他的牀榻是沒有人敢指手畫腳的,這是梨花宮的規矩,可是木塔今日的舉動已經該有吃醋的嫌疑,朱耀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與旁人而言,男女之歡許是風花雪月,兩情相悅,但是這些女子心裡都很清楚,朱耀只不過是在用她們練功罷了。即便如此,也是甘之如飴。
木塔一離開,若素這才覺得渾身自在起來,一直被她那麼惡狠狠的盯着,她都懷疑會消化不良,見朱耀並沒有因爲木塔之事而遷怒於自己,若素又道:“我想報個平安,能寄封信回去麼?”
朱耀:“不能!”他眉頭皺起,已經開始煩了,真不知道褚辰是如何忍受這樣‘嘮叨’的女子!
若素每吃下一口早膳,就會說一句:“我看見你的臉會產生濃濃的自卑感,能不能不要見到你?”
一衆婢女誰也不敢說話,朱耀也是食不言花不語,氣氛冷場到了極點,若素不太喜歡這種萬事皆寂寥之感,無事找事:“你長的可真是好看,難怪身邊鶯鶯燕燕的數不清”。
朱耀不出意料的說:“不行!”握着竹筷的手背上已經騰起了青筋,若素還是第一個剛說他身邊美人多的。
若素擡頭看了看偶會瞥她幾眼的婢女,這些女子容色上佳,所穿衣裙都是一個模樣,髮髻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淡粉色抹胸露在外面,可見一大片雪白的鎖骨,很是養眼。
“你身邊的這些個婢女眼光不善,是不是以爲你我之間有什麼不恥之事?我覺得很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向來不拉仇恨。”她又道。
衆婢女齊刷刷的看向她。
其實,事實本是如此,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比自己漂亮的女子。
這一次,朱耀沒有再搭理她,要不是爲了那人,他不確定會不會容忍若素到現在。一開始還認爲褚辰能娶到如此絕色是他的福氣,現在看來......朱耀自己寧願擁着百千姿色平平的女人,也不願守着這一朵喋喋不休的嬌豔牡丹。
朱耀的表情很多時候只有一個,那就是淡淡的淺笑。
若素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自覺:“對了,我能問問你是如何保養容色的麼?”
“!!!”朱耀仍舊沒有理會她,棄了竹箸,撩袍起身準備離開。
若素也跟着站起:“那你是誰?這總能告訴我了吧?”
衆婢女往常都是低垂着臉,斷不會像今日這樣瞠目結舌的看着若素和朱耀,朱耀一個眼神掃了過去,嚇的衆女立馬低下頭去,宮主在牀榻上的溫存是一回事,心狠又是另一回事,對他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除去。
朱耀居高臨下,看着若素粉色的脣一張一合,鳳眼眯了眯:“白姑娘如此聰慧,怕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你方纔一系列的試探不過是想讓我亂了心神。呵呵-----白姑娘,有時候女人聰明過了頭並非是好事。”他的臉漸漸靠近,近到能看清若素臉上細微的茸毛。
若素感覺到他氣勢不對,有些慫了,她慢慢再度落座,用筷子戳着瓷碗裡的包豆沙的糯米圓子,片刻才目光看着別處,道:“......好吧,我認輸了,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