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蕭府漸漸熱鬧了起來,蕭家的族人都分佈在蘭陵各處,到了年節之前也都紛紛趕到了長興侯府,誰叫這是宗房所在呢,到時候開了祠堂祭祖誰都不能落下。
蕭懷素很多年都沒有回過蕭府,自然成爲了大家議論的話題,又因爲定下了武安侯府這一門親事,在蕭家的地位也算是舉足輕重起來。
雖然礙於高邑縣主的面子大家不敢明着巴結,但在暗地裡示好的卻不在少數,蕭懷素都客氣有禮地迴應了,更是得了五房和七房伯祖母的青睞,直誇她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
當年杜伯姝爲什麼會突然離世,這已經成了一樁解不開的公案,又因爲蕭逸海新娶的人是高邑縣主,也沒有幾個人敢往深裡追究。
但高邑縣主入門半年就誕下府中四小姐蕭懷秀,這卻是鐵打不動的事實,蕭家族人哪有不在背後議論的,甚至還有人覺得宗房也該換換人來做了,這樣的操守與德行實在不應該再掌宗房的權力。
好在這事出在三房,又有蕭逸濤夫妻力挽狂瀾,該安撫的安撫,該送禮的送禮,該拉攏的拉攏,終於讓一場即起的風波就這樣沙彌於無形。
而這一年祭祖蕭逸濤因公務繁忙沒有回蘭陵,便有蕭夫人獨自歸來,於年前三天也到達了蕭府。
蕭懷暢見母親到來,自然好一番歡喜,母女倆拉着說長道短,倒是將蕭懷素回府之後的遭遇都說了一通。
蕭夫人有些驚訝,“縣主這是明知道三丫頭與寧家定了親事還敢這般虧待她?”
“怎麼沒有,我這位縣主伯母是獨斷慣了,三妹又是她的繼女,她自然認爲可以憑她拿捏!”蕭懷暢說到這事也是來氣,“偏偏三妹性子軟和,倒真由得她了,如今不是住進了西院裡,聽說是從前一位姨奶奶住過的地方,難不成要三妹最後在那裡出嫁不成?!”說罷嘟起了嘴角,滿滿的怨氣。
“蕭家嫡女自然沒有在姨娘院子裡出嫁的道理。”
蕭夫人斂了面色,略微一思忖便道:“這事我與老夫人再商量商量,如今那麼多親戚都到了,總不能傳出些風言風語,到時候丟的可是咱們府上的臉面。”
“祖母早就不管事了。”
蕭懷暢搖了搖頭,遞了個眼色過去,“母親,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也不喜歡三妹,縣主怎麼折騰,祖母就增隻眼閉隻眼,由得她了。”
“糊塗,糊塗啊!”
蕭夫人頭痛地撫額,另一隻手不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沒想到一回來就碰到這樣的糟心事,早知道她也稱病不歸了。
蕭夫人眼珠子一轉在心中默了默,看來在這過年之前就要讓蕭懷素給搬出西院,至少樣子要做足了,先應付過這一撥親戚再說,不然這些人得了口舌出去只會說長興侯府怎麼怎麼樣,哪裡知道這全是三房的爛攤子,他們長房受的可是無妄之災。
再加上蕭夫人心裡已經有意親近蕭懷素,就算看在杜家與寧家的面子上也要幫這個侄女一把。
蕭懷暢抓住了蕭夫人的手輕輕搖了搖,“母親,您可一定要幫三妹!”
“能幫的自然會幫。”蕭夫人點了點頭,又撫了撫蕭懷暢的髮鬢,“翻年你也要出嫁了,這嫁妝雖然是齊備了,可就怕哪裡出了差子,母親一定要看着你順順利利地嫁進文家。”
蕭懷暢害羞地紅了臉,道:“年初母親送我來時不就查驗了一次,大的沒錯就行了。”一頓又道:“我出嫁時大姐回來嗎?”她心裡還是念着蕭懷柔的。
蕭夫人癟了癟嘴,有些不悅道:“問她幹什麼,你大姐如今帶孩子都忙不過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家人多,若是離了她怎麼得了?!”一句話就抹了過去。
蕭懷柔與蕭夫人的關係如今只是維持着表面的平和,誰都知道內裡不怎麼樣,自從蕭夫人狠心將這個大女兒嫁給個老頭子開始,這個心結便已經種下了。
“好了,不說這些了,”蕭夫人擺了擺手站了起來,“陪我去你三妹那裡走走吧!”
“好啊!”
蕭懷暢立馬站起了身來,又理了理衣裙,這才扶着蕭夫人出了門。
長興侯府的院落不大,又有那麼多親戚趕到,自然各處院子都勻了勻,勢必要將人都安置了,橫豎也就幾天的功夫,年祭一完也就各回各家了。
蕭夫人一路走去就招呼了一路,這臉皮都笑得有些僵硬了,這才走到了西院。
眼下西院除了蕭懷素以外,還住了兩個隔房的表妹,這次是跟着長輩一同來的蕭家,一個是七房的,一個是十四房的。
蕭懷素都記得有些糊塗了,她也沒想過蕭家的親戚竟然這麼多,只是從前不來往關係到底是淡了,與兩個表妹也就是點頭之交,平日裡打個招呼罷了。
這幾天蕭懷素關注的事情都集中在童清蓮身上。
蕭家人多,也不便將寶哥兒抱過來,所以蕭逸海使了個辦法哄了蕭老夫人出門,在外面足足呆了一個上午呢,回府時蕭老夫人滿面的紅光,聽說扶着拐仗的手都抖個不停,這倒不是冷的,純粹是高興的,那眉梢眼角的笑意止不住都流泄而出,就像中了大彩一般。
蕭懷素便知道這事成了,童清蓮母子至少在蕭老夫人心中留下了好印象,端看老太太喜歡孫子那個勁,這事就差不了。
高邑縣主雖然不明所以,但蕭老夫人高興,她自然也就樂得清閒,還不用時時上前湊趣想方設法地哄她老人家開心。
爲了這事,高邑縣主還表揚了蕭逸海,“難得你有這份孝心,臨到過年了還能想着把老夫人接出去玩玩,你看哄得她多開心,也省了我的閒功夫。”
蕭逸海只是心虛地笑着應了,心裡卻在暗自嘀咕,若是讓高邑縣主知道他做了什麼,這女人怕不把他的皮給揭了去。
“這幾日沒怎麼見懷秀過來了?”
高邑縣主想到自己的另一個女兒,似乎最近在人前出現得很少,“連着族裡的親戚來了也不見她湊上去,平日裡也不是這樣的。”說完一臉的納悶。
蕭逸海眉頭一湊,“不是生病了吧?可請了大夫看過?”
“說了要給她請大夫的,只是她不讓,”高邑縣主緩緩搖了搖頭,“我又找了她的丫環來問話,倒確實是沒出什麼事,也不知道這丫頭是怎麼了……”
蕭逸海這才放下心來,“只怕是心裡煩悶吧,做姑娘的心思你這個當母親的最應該知道,沒事就多陪陪她開解一番也就行了。”
高邑縣主癟了癟嘴,橫了蕭逸海一眼,抱怨道:“也就是你那寶貝女兒回了蕭家才惹出這許多事端來,連着這幾天我眼皮都老跳,不知道要發生似的。”說着轉身往梳妝鏡前一坐,又往前湊近了些細細看着,這眼角好似地開始長了細紋,越看更是一肚子火氣。
蕭逸海卻是眼皮跳了跳,起身就往外走,“你這是沒事找事瞎想呢,讓廚房熬些清火的湯藥吃着……”話未說完人已經遠去了。
高邑縣主更是氣悶,雙手重重地拍在了梳妝檯前,震得桌上鑲了水晶的象牙盒都顫了顫。
望江正撩了簾子進內室,見這情景不由奔上前來拉了高邑縣主的手便左右吹了吹,“縣主可仔細這手,都拍紅了!”
“反正也沒人瞧!”
高邑縣主哼了一聲,收回了手,目光又往外掃了一眼,“老爺出去了?”
“是,族裡來的人多,只怕老爺又出去應酬了。”
望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高邑縣主的臉色,這才湊上前來道:“縣主吩咐奴婢的事已經做了。”
“喔,效果如何?”
高邑縣主立時來了精神,手指在桌上敲出一陣興奮的聲響。
“那些人自然是記着縣主的好,況且三小姐久不回蕭家了,誰還認得她……”望江笑着說道,話峰一轉,又道:“不過五房與七房的老太太卻有些老古董,三小姐哄着她們,這老人家偏偏還受了。”
“五房與七房的?”
高邑縣主微微眯了眼,冷笑道:“就是那兩個食古不化的老東西吧,我知道了。”說罷眼神微微一黯,既然有些人這般不識擡舉,她倒要讓那些人認清了誰纔是蕭家的當家人。
“還有大夫人那裡……”望江欲言又止,被高邑縣主一瞪,立馬倒豆子一般地說了,“奴婢過來時老夫人房中的丫環給奴婢捎信了,說是大夫人正在給老夫人說讓三小姐挪院子的事。”
“挪院子?”
高邑縣主脣角一翹,雙手抄在胸前,嘲諷道:“由得她,我看她要真是大度就將那丫頭挪在自個兒屋裡去住着,不然總說我虧待了她,白白擔了這個罪過。”
蕭夫人與蕭老夫人談妥了,到底蕭懷素沒住進她的院子,也就是在這幾天將就一下住進蕭懷暢的院子,等着二月蕭懷暢出嫁後再給她騰個大院子。
對這一點蕭懷素自然不計較,總之話已經傳出去,眼下她住哪裡倒是無所謂,總要給蕭懷暢一點面子,也不枉費蕭夫人費的一番功夫和口舌。
倒是五房與七房長輩那裡,卻是聽說這幾日的膳食不太妥當,不是吃了腹泄的,便是食料次等些,老在飯菜裡吃到小石沙粒什麼的,氣得兩位老人家跑到蕭老夫人房中說理。
蕭老夫人自然又招了高邑縣主來查辦,這些年蕭夫人不在蘭陵,就是這個小兒媳婦掌着府中中饋。
一番查證下來高邑縣主自然是說下人作怪,一番輕描淡寫地懲了罰了,也當是做個了結,原以爲這樣就完了,沒想到只是開始,接下來纔是沒完沒了的周而復始。
五房與七房的長輩氣得胸都痛了,要說告狀,告了,要懲罰,也懲罰了,最後,最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他們根本拿高邑縣主沒辦法,只能暗自吃下這啞巴虧。
蕭懷素知道這事也只能笑高邑縣主手段拙劣,誰親近她誰就遭殃,這不是明擺着與她作對嗎?不過這計謀也太幼稚太上不得檯面了。
而幸好西院有小廚房,蕭懷素頂多自己貼補一些也耗不了什麼錢財,只讓小菊買了食菜做了飯菜親自送到五房與七房長輩跟前,又小意討好了一番,再說說這些年來的不易,若不是高邑縣主容不得人,她又如何會在杜家過活?一番話說得老人家都不禁動容,更加同情她的遭遇,對高邑縣主的行徑亦發不恥。
就這樣到了年三十,祭祖之日。
蕭家的祠堂前早早地就擺起了紅漆的長條桌案,點心和酒水都擱滿了,身着正裝的蕭家族人在蕭逸海的帶領下焚香叩拜,口中念着悼詞。
蕭懷素也站在人羣中,看着那嫋嫋升起了青煙,心裡默默唸了念,蕭家列祖列宗也不要怪罪,她今日做下的一切不過是爲她母親杜伯姝討回一個公道罷了,而這僅僅只是開始。
焚香、叩拜,各種儀式接連完成了,蕭家的年節祭祀看着與往常無二。
蕭夫人也暗暗鬆了口氣,她是宗婦自然身負重責,不過沒有蕭逸濤歸來,蕭逸海代勞也是一樣的,總要將蕭氏族人都維繫起來,這才能繁衍一族的昌盛。
蕭夫人在一旁張落着,又讓丫環扶了蕭老夫人,接下來應該安排族人去大廳裡用膳了。
蕭逸海人卻還在那裡張望,一臉緊張的模樣,顯然是在等着什麼,對身旁高邑縣主的問話都沒聽全。
蕭懷素笑着抿了抿脣,只牽了蕭懷暢站到一旁等着看好戲。
這蕭家祭祖的事情寧湛自然是不參與的,他的任務是保證童清蓮母子這一路暢通無阻,若是想要給高邑縣主提前報信的也要通通攔下,務必要打她個措手不及。
“咦,我好像聽到孩子的哭聲!”
人羣裡已經有人聞聲轉過了頭來,揪着旁邊一人的衣袖回身看去。
不遠處的穿堂正有一穿着銀藍色衣裙披着灰鼠毛披風的女子踏步而來,她身後還跟着個作丫環打扮的女子,女子懷中正抱着個穿着大紅色萬字不到頭福紋短襖的孩子,孩子好奇地四處打望,時不時地哭上兩聲,顯然對這個陌生的環境還沒有適應過來。
“這是誰啊?”
蕭懷暢也有些納悶,轉而看向蕭懷素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府裡的表姐表妹還有表姑表嫂都見過一遍了,可沒見過這女子。”
“二姐別急,且先看着吧!”
蕭懷素安撫地拍了拍蕭懷暢的手背,目光轉向了蕭逸海,果然見着他眸中泛出一抹喜色來,大步向着童清蓮迎了過去。
高邑縣主想要拉住他,卻被蕭逸海側身避過,正一臉錯愕地僵着手,便見着自己丈夫扶住了那前來的陌生女子,頓時猶如一盆冷水從頭淋到了腳,她彷彿已經瞧見四周那嘲笑的目光向她涌來,心中一惱,不禁大喝一聲道:“蕭逸海,你在幹什麼?!”
這一喝讓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蕭老夫人也振作了精神,待看清來人是誰時脣角也綻開了一抹笑來,不禁興奮地握緊了蕭夫人的手。
來了,總算是來了!
蕭老夫人見地了寶哥兒,對這個孫兒自然是滿心的喜歡,不過童清蓮的出身讓她有些不滿意,但如今能怎麼樣,孩子都生了,又是自己兒子喜歡的,她自然也只有點頭答應的份。
兩母子又細細地一合計,若是就這樣告訴高邑縣主,這個女人一定不會同意,搞不好會在他們察覺之間便出手收拾了童清蓮母子,所以他們不能冒這個險,纔有了今日的一番計劃。
那就逼着高邑縣主在蕭家族人面前不得不接受童清蓮母子,誰叫那麼多年以來高邑縣主都再無所出,三房總要有個兒子來承嗣吧,不拘是庶子還是嫡子,就算是庶出也能養在嫡母跟前不是。
蕭老夫人雖說與高邑縣主的婆媳關係還算不錯,但她心裡最緊要的還是自己的兒子,又加之前段日子這兩口子吵架鬧得她不消停,高邑縣主還將蕭逸海的臉都抓破了,老夫人早對這個小兒媳婦有些意見了,童清蓮母子的出現也正好給高邑縣主一個教訓,讓她知道女人應該以夫爲天,而有了兒子纔是最大的保障。
雖說養外室不算多體面的事,但事到如今少不得要將臉面先放一邊,只求能順利地將童清蓮母子給接進蕭家來。
蕭夫人不明白蕭老夫人怎麼一瞬間便來了精神,此刻又見着蕭逸海扶住了那個陌生的女人,再往後看還有個抱着孩子的丫環……她也是過來人,看看蕭老夫人與蕭逸海的反應,腦子一轉便明白了,不禁臉色變得煞白,怎麼一回蕭家這糟心事就沒斷過?!
高邑縣主已是幾步上前,那手都快要撓到了童清蓮的臉上,卻被蕭逸海一手給格開了,他的目光四處掃了掃,見族人中或投來詫異與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些譏諷與嘲笑,頗有些慚愧地拱手道:“本是家事不該曝於人前,今日倒是讓大家見笑了。”說着轉向高邑縣主,無視她已經鐵鐵青的面色,朗聲道:“高邑,咱們夫妻這些年我對你如何你當知道,就算你沒有誕下兒子,我卻連個妾室都沒納過一個,如今清蓮已經生下了我們的骨肉,她也願意養在你跟前,你若是個賢妻便成全了咱們吧!”
“蕭逸海……你竟敢,你竟然!”
高邑縣主恨得咬牙,一雙眸子似有烈火噴出,她從來沒有想到竟然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帶給她如此的羞辱,她今生都未受過的羞辱!
她以爲這個男人老實可靠,她以爲這個男人對她事事言聽計從,可一切都是假話,所有的都是謊言!
蕭逸海竟然與別人不聲不響地生了孩子,將她置於何地?!
“縣主,妾幸得老爺垂憐這才誕下子嗣,還希望縣主能包容咱們母子,家和萬事興啊!”
童清蓮端端正正地給高邑縣主行了一禮,她本就長得嬌媚似水,一番話更是說得柔弱婉轉,我見猶憐,更何況其中還包含着這樣通透的道理,這樣深明大義,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子,男人們見着心都醉了。
“你個賤人,哪裡有你說話的餘地?!”
高邑縣主狠狠地瞪了童清蓮一眼,咬牙道:“不知道哪裡來的狐媚羔子,別以爲這樣就能迷了爺們的眼,我告訴你,蕭逸海想要納你進門,除非我點頭!”
“求縣主成全!”
童清蓮眸中含淚,裙襬一撩,千柔百媚地跪在了高邑縣主跟前。
她一跪,旁邊的丫環抱着寶哥兒也跪了下來,口中稱道:“小少爺也給縣主跪了,求縣主成全!”
周圍頓時響起一聲聲的議論,有的勸高邑縣主不如就此作罷,橫豎是蕭家的兒子,縣主認了也就認了,也不過就是多兩口人吃飯的事,也顯得縣主寬懷大度有容人之量,當然這多半是男人的話。
女人們嘰嘰喳喳,有些樂得看着好戲,有的便在那裡起鬨,什麼外面的狐狸精不能容,什麼有一就有二,哪個貓兒不偷腥,這次容下了指不定以後還有什麼庶子庶女地找上門去。
這話聽得蕭逸海暗自沉了臉,不動聲色地轉過了頭去將那些說風涼話的人一一記下,留待日後好清算這筆帳。
高邑縣主一時被說得頭都暈了,只覺得胸中有股火氣一衝一衝的,一雙眼睛都好似充了血般,恨不得將眼前的女人撕爛了再咬碎,不由轉頭喝道:“望江,還不帶人來將這賤人拿下!”
“你們誰敢!”
蕭逸海面色一變,伸開手臂擋在了童清蓮跟前,怒瞪向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的望江,在她身後還跟着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
“你看我敢不敢?!”
高邑縣主冷笑一聲,“在我跟前你還敢護住這個狐狸精,看我不剝了她的皮,拿她的兒子去剁碎了喂狗!”
“縣主,你……”
童清蓮驚駭地擡起了頭來,趕忙從丫環懷裡抱過了寶哥兒,緊緊地摟在懷裡,她是低估了高邑縣主的狠辣,沒想到有蕭逸海護在她跟前縣主還敢這樣亂來,不禁將目光轉了轉在人羣中搜尋着蕭懷素的身影。
她是聽了蕭懷素所說這纔有了這樣的打算,之後也說動了蕭老夫人與蕭逸海,可若他們母子真出了什麼意外,那一切可是白搭,誰又會爲死人爭取什麼,還平白了得罪了活着的人。
蕭懷素見童清蓮的目光望了過來,幾不可見地對她點了點頭,只能按着計劃來,一切便盡在掌握。
“三妹,你知道她?”
蕭懷暢就在蕭懷素身邊自然留意到了倆人的眼神交流,不禁詫異地看向蕭懷素。
“也是知道不久,”蕭懷素默了默,偏頭看向蕭懷暢,“二姐覺得我做得不對?”
“也不是不對!”
蕭懷暢擺了擺手,此刻她腦中仍然亂作一團,這事情來得太快來得太震撼,連她都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這事歸根究底又關蕭懷素什麼事?
這孩子看起來都有半歲了,而半年前蕭懷素可不在蘭陵,再加上這懷孩子又要那麼長的日子,總不可能都是蕭懷素一手安排的吧?
蕭懷暢明白,這原是她三伯父蕭逸海風流惹下的禍端。
不過能看着高邑縣主這樣惱怒的樣子,她又覺得一切都值得,誰叫這位縣主伯母獨斷專行慣了,有人能給縣主添些堵她自然求之不得。
這樣想想,蕭懷暢的心中便很快釋然了,又站在蕭懷素的立場知道她爲人繼女不易,便亦發理解她這樣做的緣由了。
蕭懷秀此刻正扶着丫環站在另一邊,卻恨不得將頭都埋在了地底,她怎麼會有這樣不知廉恥的一對父母?
她從前還以爲自己是天之嬌女,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那周圍的議論聲就像是對她嘲諷的譏笑,蕭懷秀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是心如死灰,只默默地扶着丫環的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這邊望江正指着幾個婆子拉住蕭逸海,這些婆子也是彪悍,都只聽高邑縣主的,紛紛將手伸向了童清蓮母子,童清蓮已經極力護住了懷中的寶哥兒正待一聲尖叫,卻已經見到一團黑影撞上了前來,接着是蕭老夫人氣喘吁吁的聲音,拿着拐仗重重地一杵地面,“誰敢動我的孫兒?”又轉向高邑縣主喝道:“高邑,你當真要不敬婆母?!”
高邑縣主看了看蕭老夫人,又看看蕭逸海,眸中笑容似癲似狂,“你們母子倆都能同外面的女人一同合謀來算計我,蕭家人欺我至此,我還要敬你們什麼?”說着眉頭一豎,豔紅的丹蔻直指童清蓮,咬牙道:“給我拿下她,死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