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渺早便讓人盯着杜家的動靜,特別是對蕭懷素,若是她一直呆在杜家他們還找不到機會,但若是她出了門,那可就難說了。
石瑞琪就是宋思渺手中那把劍,倆人已經細細商量過,怎麼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半點不讓人將這事懷疑到自己身上,爲了這一天他們已經計劃了好久,只等時機成熟完成那臨門的一腳。
蕭懷素偏偏還就撞了上來,豈不是老天都要幫他們!
所以當宋思渺知道蕭懷素姐妹倆人正在“淑芳齋”用膳時,興奮得連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急聲吩咐道:“快,去給表少爺傳個口信,讓他安排人找個機會下手!”
“是,少夫人。”
寄雨有些擔憂地看了宋思渺一眼,已經被她有些扭曲猙獰的面容給嚇住了,心裡雖然惴惴不安,但對於主子的命令卻又不能不執行,這便悄聲退了出去,誰知道走到半途,卻被飛燕給攔住了。
“寄雨,少夫人這樣做萬一被世子爺給知道了可就……”
飛燕一臉的擔憂,顧清揚與宋思渺之間的矛盾兩個丫環多少也知道點,蕭懷素可是顧清揚的心頭好,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而這件事情又被扒了出來的話,只怕宋思渺最後的命運也是悽慘。
寄雨也知道飛燕心中擔憂的是什麼,只無奈地搖頭,“如今少夫人已經魔怔了,若是不依她,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頓了頓又小心地附在飛燕耳邊道:“還好這件事情少夫人是請了表少爺出手,到時候應該賴不到咱們這邊,若是那位……那位真不走運,也是她的命數。”說罷也不再多留,快步往二門而去。
飛燕卻是眼神一黯,心中思量再三,最後咬了咬牙,轉頭往南邊的小書房而去。
而此刻的蕭懷素卻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經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與杜延玉在“淑芳齋”用過膳食後,又在包間裡喬裝改扮了一番,穿上杜府丫環平日的細布衣裙,取了珠釵打散了髮髻,又梳了兩個不起眼的雙環髻只繫上綢帶,在臉上抹了些黃色的脂膏,化粗了眉毛,乍一看還真像變了個人似的。
那守在對面茶樓之人也暗暗驚詫,不知道蕭懷素她們這一番舉動是爲何,還以爲是她們發現了自己的窺探,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可再一轉眼,已是見着蕭懷素她們帶着丫環出了酒樓,往瓦肆的方向而去,顯然玩樂的興致正高。
那人放下了心來,看來蕭懷素她們是想喬裝打扮混跡在瓦肆之中,那裡的確不是千金小姐該去的地方,但也更方便他們行事。
那人跟了一路,確定了蕭懷素她們的行蹤,這纔回去覆命。
而在一條陰暗狹窄的巷子裡,已經有好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聚在了一起,石瑞琪陰沉着臉站在他們中間,“今日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別忘了你們當初是逃兵,若沒有我你們早死了,所以……”目光睃了一圈,含着深寒冷意。
便有一當頭的黑壯漢子點頭道:“世子爺放心,咱們一定做得乾淨利落不留痕跡。”
石瑞琪點了點頭,眼珠子一轉,繼續道:“若是你們被人給發現了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了吧?”
“世子爺放心,絕對不會拖累您,”黑壯漢子又道:“只是家中老小還要請世子爺看顧一二。”
“我既然答應了你們,自然不會食言!”
石瑞琪淡淡地點了點頭,“不管這事成與不成,你們的家人都不需要擔心了。”
幾人聞言後又對視了一眼,這才放下了心來,他們都知道今日做的是什麼事,敢對付當朝首輔的親人,他們就有將命交待在這裡的準備,不管成與不成,只怕都要亡命天涯了。
“去吧!”
石瑞琪揮了揮手,“到時候找個僻靜點的地方,下手利落些!”
幾人點了點頭便分散離開,原本幽靜的小巷裡只留下了石瑞琪一人,他的脣角不由緩緩拉昇,閃過一抹陰冷的笑容。
其實他並沒有想過非要致蕭懷素於死地,原本是打算狠狠教訓她一番讓她認識到自己從前犯了什麼錯誤,可如今有了宋思渺的加入,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女人的嫉妒心的確是個可怕的東西,石瑞琪也沒料到顧清揚的一顆心當真掛在那個小丫頭身上,原以爲他們只是從前交好罷了,如今卻早已經各走各途。
如今秦王管着五城兵馬司,若是出了血腥的殺人事件,追根究底之下他也怕自己露餡,所以他將宋思渺的計劃稍稍改變了幾分,眼下這樣就好,讓蕭懷素被人羞辱一番,身敗名裂,只怕更是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就算僥倖活了下來,只怕她這一輩子都得與青燈古佛爲伴。
這就是得罪他的下場,他已經能夠想像蕭懷素後悔莫及痛哭流涕的模樣。
石瑞琪仰天笑了幾聲,這才覺得心中快意舒坦,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離去,他如今可不是豆腐腦袋,這樣的作案現場根本無需他親自參與,他只需要呆在家裡靜候佳音。
而此刻正玩得盡興的蕭懷素姐妹卻不知道危險正在悄然來臨。
“給,表妹!”
杜延玉遞了個糖葫蘆串過來,蕭懷素伸手接過,笑道:“三表姐,別吃那麼多甜的,小心牙齒受不住。”
“我知道。”
杜延玉咧嘴一笑,卻還不忘回頭咬掉一塊糖餅,又指了那邊的蔥油散子,吩咐青梅給她買了來。
蕭懷素只能無奈地搖頭。
杜延玉吃得津津有味,一邊走還一邊道:“剛纔那個說書先生講的狐狸精的故事真是太好聽了。”
“奴婢也覺得好呢!”
紅棗在一旁附和道:“原本以爲狐狸精都是害人的,沒想到這個卻是有情有意,還助那位公子上京趕考,若是金榜題名,那狐狸精不是就有望了。”說着雙手合在胸前,一臉嚮往的模樣。
“有什麼望?!”
杜延玉卻是騰出手來敲在紅棗額頭,“人妖殊途,就算他們一個有情一個有意,那也是絕對不能在一起的,”說着又用手肘碰了碰蕭懷素的肩膀,“你說是吧,表妹?”
蕭懷素正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身後的巧兒,這東西太甜了,她和秋靈都不喜歡,也就巧兒這小丫頭嘴饞,也樂得幫她消化掉。
聽了杜延玉這話,蕭懷素認真想了想,這才道:“人妖雖然殊途,但若老天垂憐讓她化身爲人,也不一定不能和那位公子再敘前緣……”見杜延玉一臉深思的表情,不由捂脣笑了,“都是書裡的故事呢,我也是說着玩的,三表姐可別當真了。”
“我知道。”
杜延玉點了點頭,嘆聲道:“要是這世間真有這般悽美的愛情故事,一定令人心折心醉。”透出幾分嚮往和期待。
蕭懷素伸手便擰在杜延玉腰間,惹來她一陣輕呼,這才湊了過來低聲道:“三表姐敢情這是思春了?不過外祖母正在爲你相看人家,相信不久就有好消息。”
“你這丫頭,壞死了!”
杜延玉反應過來臉上一紅,扔了手中的糖餅便與蕭懷素追打起來,幾個丫環忙跟了過去。
卻不知道她們的行蹤早已經落入了別人的眼中,幾個穿着粗布衣衫的大漢互相打了個眼色,已經慢慢地成包圍之勢跟了上去。
笑鬧了一陣後蕭懷素拉住了杜延玉,又左右看了一眼將她帶到了一旁,街上不乏有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也幸好倆人變裝了一番,連帶着幾個丫環也重新打扮過,應該沒有人會知道她們的身份纔是。
“表妹,怎麼了?”
杜延玉正玩得興起卻被蕭懷素拉到一邊,不由噘起了嘴角,多久沒有這樣笑過鬧過了,這樣的感覺讓她仿若回到了在杜家村的時候,無拘無束,完全沒有名門閨秀的規矩束縛着,還是自由自在得好啊。
蕭懷素看了看天色,這才收了笑容,道:“三表姐,時辰不早了,咱們回去了吧。”又看了看彼此的裝束,“這身衣服還要換回來才行,不然回去讓人瞧見了定會胡亂猜想的。”
“那倒是。”
杜延玉認真地點了點頭,又往後面的那條巷子看了一眼,“那邊都是百姓的小院,咱們借一戶人家的地方更衣吧。”京城裡還是良民多,給些碎銀子便行。
“行!”
蕭懷素也跟着杜延玉的目光轉了過去,爽快地點了頭。
瓦肆附近有好幾處民居,當然能在京城落腳的基本都算良民,這個時代人心多還是淳樸的,借個地方喝口水或是落個腳,只要給房主一些好處,應該是不會被人拒絕的。
再說能在這裡落戶的必然也不會是宵小惹事的人家。
而在瓦肆另一邊的橋頭,卻有兩個青年人正駐足觀望,一人一身黑衣黑髮,冷峻的面容上不見一絲微笑,雙臂抱胸,濃黑的粗眉微微皺了皺,他怎麼覺得剛纔過去的那人好似是蕭懷素?
“怎麼了,六爺?”
趙坤嬉皮笑臉地伸手搭在了寧湛的肩膀上,被他輕輕一抖一彈,立馬便收了回來,還誇張地甩了甩手,“不得了,手都給我震麻了!”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寧湛漠然地瞪了趙坤一眼,今兒個他們也是纔到京城,正預備在京裡走上一圈,然後去秦王那裡,杜家也要走上一趟,誰叫今日正好是某人的生辰呢。
可本應該乖乖呆在家裡的小丫頭不應該出現在這龍蛇混雜的瓦肆吧?
寧湛越想越生疑,便又聽得趙坤道:“剛纔我好似見到秋靈那丫頭了。”
對秋靈趙坤也是記憶猶新,那丫頭還曾在他的虎口留下個牙印,是個犀利潑辣的女子,偏偏長了一張溫順的臉,這些女人慣會騙死人不償命,輕易沾染不得。
“你確定?”
寧湛猛地回頭,秋靈是蕭懷素的貼身丫環,若是她在的話,那麼剛纔他瞧見的人或許真是蕭懷素。
“好像是,好像不是,打扮得怪里怪氣的,倒與她平日裡不一樣。”
趙坤苦悶地撓了撓腦袋,此刻又有些不確定了,他可不想遇到這丫頭,每次都沒什麼好事啊。
原來如此!
寧湛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覺得那姑娘有些像又有些不像蕭懷素,那麼應該是特別變裝打扮過,若不是對她的身形還算熟悉,他都以爲自己認錯人了。
“咦!”
趙坤突然驚訝了一聲,接着面色一黯,伸手指了指,“那些人好似一直在跟着她們!”
身爲老江湖,若是他連這些都發現不了,那就真是白活了,幾個大漢跟着幾個姑娘家,若說他們沒什麼所圖,他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原本因爲偶然見到蕭懷素的喜悅徹底轉化爲了一抹陰沉,誰敢動他的人,那就是找死!
“走!”
寧湛身形一躍便從高高的橋頭跳了下去,藉着踩踏的功夫向前方奔去。
趙坤搖了搖頭,果然一遇到蕭懷素的事寧湛便不冷靜了,情愛這東西一旦陷進去那就只有昏了頭。
趙坤無奈地一攤手,動作也是沒停,足下輕輕一點便追着寧湛的步伐而去。
雖然秋靈那個丫頭不太討人喜歡,不過他都沒有欺負的人,哪裡容得下其他人動手?
若是這丫頭知道是自己救了她的話,那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感激涕零呢?
想到那個場面,趙坤不由咧了咧嘴,嘿嘿地笑了。
幾個丫環簇擁着蕭懷素倆人往巷子裡走去,連拍了兩戶人家好似都沒有人在家一般,再往深處走就要轉彎了。
蕭懷素微微有些猶豫,腳步定在了拐角處,背後好似有眼睛一般猛然回過了頭。
身後跟來的人不察蕭懷素還有這等反應,心中一驚趕忙躲在了牆角,但那截灰色的袍角卻是一晃而過,泄露了他的蹤跡。
蕭懷素心下倏地一沉,竟然真的有人在跟着她們?!
她先纔有了不好的預感,越往巷子裡走預感越深,這才一轉眼果然便瞧見了人,應該怎麼辦纔好?
蕭懷素伸手便拉住了杜延玉,湊近她耳邊低聲道:“三表姐,有人在跟着我們。”心中更如擂鼓一般跳動着。
“什麼?”
杜延玉吃驚一呼,蕭懷素趕忙捂住了她的脣,“不知道跟着的有幾個人,”頓了頓,心念電轉般她已是沉吟道:“三表姐,待會你帶着丫環往裡跑,若是能敲動哪家的門戶就躲進去,我和秋靈她們拖延一會兒,若是能向外求救就更好了。”說完還左右看了一眼,這巷子算不得幽深,但若是拐過彎,外面的人一擋一遮,也絕對發現不了裡面的動靜,更何況兩邊還有高高的圍牆,憑她們幾個女娃的能力只怕是插翅難飛。
“不行,表妹!”
杜延玉趕忙搖頭,面上已是顯出一抹焦急之色,同時眼風也往後瞟去,待瞧見那一抹衣角時整個人都不淡定了,直攥住蕭懷素的手腕,聲音都在打顫,“我……我怎麼能夠讓你涉險?!”
此刻杜延玉已是懊悔不已,都是她的過錯,貪圖看什麼熱鬧,如今卻被人給堵在了巷子裡,這絕對不是偶然,只怕剛纔便有人盯上了她們。
秋靈與巧兒此刻也湊了上來,幾個人的身影都有些僵硬,聽到蕭懷素所說的話一顆心更是沉了底。
“不要多耽擱了,若是被他們發現不對,恐怕大家都跑不了。”
蕭懷素咬了咬牙,一推杜延玉,“快跑!”
杜延玉跺了跺腳,蕭懷素給紅棗青梅使了個眼色,兩個丫環立馬便抄起杜延玉往裡跑去。
“咱們往外衝,若是見到有人經過,立馬大聲呼救!”
蕭懷素轉向秋靈與巧兒,“待會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然後再搬救兵來!”
“是,小姐!”
秋靈與巧兒對視一眼,巧兒膽子小雙腿已是有些打顫,秋靈揪了她一把,“小姐都不怕,你怕個什麼勁?!”
“咱們走!”
蕭懷素轉身便往回跑去,兩個丫環也憋着一口氣,閉眼往前衝。
此時那幾個大漢也覺出沒對,好似蕭懷素她們在那停留不動的時間太長了些,此刻反應過來便已是見着幾個小丫頭往他們這邊衝來。
“不好,攔住她們!”
便有一大漢當先跳了出來,接着又連跳出了幾人,那彪悍的身形一下便將狹長的巷子給堵住了。
秋靈跑在最前面,卻還是被人給一把攥住了手腕,剛想尖叫,一隻黝黑的大手已經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驚恐地瞪大了眼,那人已是橫了蕭懷素主僕一眼,威脅道:“你們誰敢亂叫,我立馬便擰了她的脖子!”
秋靈被抓住了,蕭懷素嚇出一身冷汗,伸手一把拉住了巧兒,倆人面露驚惶,一步步地退後。
幾個大漢仿若擎天巨柱一般擋在眼前,她們根本看不見外間的道路,更遑論從這裡經過的行人。
“小姐,怎麼辦?”
巧兒揪住了蕭懷素的衣袖縮在一邊,一雙杏仁眼都浸出了害怕驚慌的淚水,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五大三粗的漢子又一臉兇像,若是被他們給逮住了,她也不要活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跟着我們?”
驚駭過去,蕭懷素儘量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也是爲杜延玉爭取時間,巷子被堵住了,若是杜延玉能向哪家人求助一番,指不定還有救。
對方卻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其中一個頭目般的黑臉壯漢對其中倆人吩咐道:“還有三個丫頭不見了,你們快進去找找,別讓她們給跑了!”這是怕搬來救兵,他們還沒做什麼便功虧一簣。
“是!”
兩個大漢也不羅嗦,動作利落地繞過了蕭懷素她們往巷子裡奔去,憑她們倆人根本擋也擋不住。
蕭懷素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一雙手都在袖中握緊了,這些人倒不笨,且訓練有素,聽從指揮和號令,再看那黑臉大漢一雙手的虎口上有着厚重的繭子,定是長年拿兵器所致,一點也不像世井流氓。
蕭懷素的心思轉了幾轉,突然仿若頓悟一般驚喝道:“你們是軍人!”
幾個大漢一臉驚訝地看向蕭懷素,顯然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心思縝密,這個姑娘不簡單,怪不得惹得安陸侯世子都想對付她。
“是誰派你們來的?!”
蕭懷素的後背抵在了牆上,觸得周身一片冰涼,那溼滑的汗水貼着褻衣流過,更是讓她覺着背上一陣一陣發冷。
究竟是誰要對付她?是誰?
“老四,不要羅嗦,幾下動手!”
黑臉壯漢沉着臉吩咐了一聲,其中一個臉上有疤的男子便走了出來,他挽起袖子,陰深深地走向了蕭懷素。
對付這些富家千金小姐,甚至不用他們做出實質的行爲,只要撕攔了衣服,打暈了往巷子裡一扔,醒來後她們自己都不想活了,名節受損,無疑於是要了她們的命。
看似簡單的欺辱,卻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刀!
“啊!我跟你拼了!”
巧兒雖然害怕,可看着那刀疤男要動蕭懷素,還是勇敢地閉着眼睛衝了出來,可還沒到刀疤男眼前,便被他一揮手給撞向了壁牆。
“巧兒!”
蕭懷素捂着脣驚呼,卻只聽得“嘭”地一聲響,巧兒已是順着壁牆滑落了下來,脣角一縷血絲,頭一歪已是人事不知。
刀疤男卻是沒有停歇,伸手便向蕭懷素抓了來。
蕭懷素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卻是猛地一揮衣袖,刀疤男卻是慘叫一聲,已是倒退了幾步,一隻手捂住了眼睛,幾絲血跡沿着指縫滑了下來,嗓音有些痛苦地道:“大哥,她有暗器!”
暗器?
蕭懷素怔了怔,翻手一看掌心的小墨猴,不可忽略那細尖爪子上正浸着的一絲血跡,她也沒想到在關鍵時候小墨猴還能幫忙,看來它那雙爪子不僅能摳開核桃,還能抓破眼球。
而對面那些人根本沒有發現小墨猴的存在,說不定她能出其制勝。
秋靈原本懸着一顆心,此刻略微安定了一下,若不是她被人給反剪雙手製住,只怕也會在第一時間衝到蕭懷素跟前,主僕倆對視一眼,顯然她也猜到了是小墨猴所爲,眸中不由閃過一絲驚喜。
“暗器?”
黑臉壯漢一臉詫異的看向蕭懷素,顯然是在研究她到底哪裡藏了暗器,若是有剛纔豈不是就來對付他們了,何必等到現在?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另一個沒受傷的男人帶着一股凶煞之氣撲了過來,看似莽撞,卻是小心地護住了眼睛等重要部位,蕭懷素又甩出了小墨猴,可很遺憾的是這次只傷了那人的耳朵,男人身形頓也未頓地撲了過來。
“啊,救命!”
蕭懷素這下是真地感到恐懼了,只閉了眼將頭撇向一旁,她若是能踹早踹了,可看那男人強悍的模樣,只怕她一腳踹過去也只有骨折的份,那是自己找罪受。
若是要死,那就留個全屍吧!
蕭懷素已經認命地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顫抖着,可下一刻那預料中的場景並沒有降臨,反倒聽到了那男人殺豬似的慘嚎,難道是小墨猴又回攻了,她不禁微微掀開了眼皮。
眼前是一柄玄鐵鑄就的長刀,刀身上泛着一層幽黑的冷光,卻有一層粘溼滑糯的液體順着刀身緩緩滴落在地,綻開一片血紅,而在那地上,赫然是一截斷手!
蕭懷素止不住地一陣乾嘔,腦袋頓覺有些發暈,身子一軟腳步便踉蹌着往旁邊倒去,卻意外地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熟悉的味道讓她安心了不少,擡眼一看,果真是那張冷峻逼人的臉龐,只是從前還會對她展開一絲笑意的脣角此刻卻緊緊地抿着,深寒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壓抑的怒火,右手臂繃得直直的,手中正握着那把帶血的長刀!
“六哥……”
蕭懷素低低地喚了一聲,雙腿卻已是軟得沒有了力氣,只得靠在寧湛的懷中。
寧湛只是看了蕭懷素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手臂將她摟得更緊了一分。
這丫頭知道不知道剛纔有多危險,若不是他恰巧瞧見了她且認出了她來,今日還會有誰那麼巧地出現在這裡救下她?
一想到她可能會被這些人給欺辱,他就覺得額頭青筋直跳,看着眼前的幾人,一股暴戾的情緒緩緩升起,恨不得拿着長刀將他們給剁成肉泥!
秋靈也被趙坤給救下了,只是這一驚一乍之下顯然也有些腿軟,本來被趙坤給抱在了懷中,是她硬掙扎了下來扶住了牆角,還不忘紅着臉瞪了他一眼。
“我這是好心沒人領情啊!”
趙坤仰天長嘆,再看看寧湛摟着蕭懷素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可見有些豔福不是誰都能享的,雖然他不否認抱着那丫頭的手感極好,還有一股特有的女性馨香躥入鼻端。
天,他是多久沒嘗過女人的味道了。
將劍扛在肩上,趙坤有些垂涎地瞄了秋靈一眼,可惜了只能看不能吃啊!
趙坤已是將巷子堵死,雖然是閒閒地站在那裡,卻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更何況剛纔他連劍都未出鞘,便從那黑臉壯漢的手裡奪過了秋靈,此等身手更是不容人小覷。
“是誰派你們來的?說出來留你們一個全屍!”
寧湛周身像是縈繞着一層化不開的寒霜,只靜靜地站着,卻像是九幽而來的煞神,更別提那一刀一手營造出的慘烈效果,更是震懾住了在場之人。
趙坤此刻卻是不合時宜地“撲哧”一笑,“六爺,這可是在西北,不能殺一個是一個。”
寧湛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殺人,你埋屍!”
趙坤嘴角抽了抽,當他什麼都沒說,此刻炸毛的男人不能惹啊!
那黑臉壯漢也有些急了,此刻左右兩個一個傷了眼睛,一個斷了手,他用什麼和別人鬥,光是身手就比不了,不由小心翼翼地抱拳道:“這位爺,咱們不過是劫財,也沒想取性命,您就高擡貴手放過咱們哥幾個吧!”說着已是一臉哭相地跪了下來。
“劫財?我看不像吧!”
趙坤輕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那掉落在地的斷手,面不改色地說道:“拇指和食指有厚繭,這可是常年拉弓所致,你們可不是一般人!”
被趙坤揭破,黑臉壯漢眼神一寒,袖中匕首亮了出來,飛快地向寧湛刺了過去,依他所見此刻抱着蕭懷素的寧湛應該更好對付,接下這個活計時他便沒打算還能活上多久,此刻能殺一個是一個。
“不自量力!”
寧湛冷哼一聲,只是手腕揮動了幾下,那黑臉壯漢還沒有靠近他們便軟倒在了地上,成了一灘爛泥似地趴着。
蕭懷素瞟了一眼,只見那黑臉壯漢的四肢上都浸出一抹嫣紅,明顯是被寧湛給斷了手筋腳筋,就算給他刀劍,他也無法再殺人了。
“三表姐還在巷子裡面,快去救救她們!”
蕭懷素此刻緩過了一口氣來,也記起了杜延玉她們,撐着站直了,寧湛摟在她肩膀上的手卻還是不願意放開,只對趙坤道:“你去看看,這裡有我就行。”說着冷冷睥了一眼另外的倆人,那倆人已是不敢有所動作,只跪在一旁瑟瑟發抖,能活着誰也不想死,起初的那些豪言壯志也只是說說罷了,可真正當了生死關頭,誰不想多活一刻?
老大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人挑翻在地,他們這兩個殘兵弱將更不是對手。
“什麼味,好臭!”
蕭懷素皺了皺眉頭,卻只見得那被斬手之人所跪之處浸出了一圈圈黃漬,還帶着一股難聞的騷味,顯然是被嚇得尿了出來。
“別看!”
寧湛將蕭懷素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頭,強迫她側過了身去,這等不乾不淨的玩意,沒得污了她的眼睛。
感覺到寧湛的體貼,蕭懷素不由心頭一熱,但又想到他剛纔的怒氣,只怕一半是對着這些人發的,一半是在氣她吧。
蕭懷素癟了癟脣,聰明得選擇不在此刻與他對着幹。
趙坤卻是一把撈過了秋靈,笑道:“我帶着這丫頭一塊過去,留她在這我也不放心。”
“你這渾蛋!”
秋靈又羞又惱,可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被趙坤提着往裡而去,很快便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