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戰場的士兵。
這種感覺,和平常人家的護衛可沒有什麼可比性,許華濃頂着重重壓力,竟是後背都滲了一層冷汗來,一路艱難的跟着走過來。
卻是堪堪走到大殿門口。
此時,許華濃的腿肚都有些發軟。
整個大殿看上去巍峨宏大,臺階竟是整整修建了五十五道,許華濃不懂五十五道臺階是什麼意思,只是這臺階都到人的膝蓋上方,每上一個臺階,就叫腿腳都跟着軟幾分。
而身邊的士兵,卻好似是每一個眼神都叫許華濃渾身都發軟。
就像是,殺氣。
一隻腳掌剛剛擡起,許華濃咬牙要進了那大殿裡去,卻是突然聽了一陣悠揚的琴聲。
有人在彈琴。
似乎許久都沒有聽過別人彈琴了,許華濃雖說空有一身好文采,但是許家可沒有人跟她彈琴去,而且重生歸來,整個人都投入到了復仇計劃之中去了,卻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彈琴。
卻是聽了那琴聲,竟是覺着自個兒整個人都有幾分輕鬆,竟是原本心裡緊繃着的弦,還有這幾日莫名其妙的在這宴會上受的委屈和些許對於那些陰謀的陰影都跟着消散了不少,整個人都跟着清明瞭些許。
彷彿又是陷入到了一種對於這種清明的頓悟,許華濃的腳怔怔地怔在了半空,一直到那琴聲戛然而止,許華濃的腳纔是“啪”的一聲,落到了地面上。
這一落腳,卻是將沉浸在琴聲之中的許華濃自個兒給驚醒了,在原地頓了兩秒,纔是從善如流的進了這大殿來。
她突然對於這琴聲,有幾分探尋。
能夠彈奏出這般清心寡慾的音律來的男子,該是什麼樣呢?
不知爲何,竟是好似覺着那般日夜糾纏自己的執念和憤恨都跟着消散了不少,許華濃竟是一步都走得暢快,纔是進了大殿,便是瞧見這大殿裡面只有擺着一張大桌子,而一個消瘦的背影正背對着她,而在那人的手底下,便是放着一張古琴。
許華濃都忍不住頓下腳步,生怕自己的聲響驚動了他似的,又有些忍不住,想要瞧瞧能彈奏出這樣的曲子的人,該是一個多麼儒雅清俊的人兒?
那人似乎沒有動靜,一直到許華濃接近他快到了幾尺的距離,才覺得有些近了,正是要退後的時候,那人卻是突然起身轉過來。
一瞬間,許華濃的心臟都跟着慢了半拍。
好似是話都說不出來了一般。
對面的人笑的溫和,好似是瞧不出來什麼危機一般來,眼眸都帶着些許濃郁的溫和,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征戰沙場的將士。
而在他的臉上,真的帶着一個面具,只能看出來眼眸來,那面具很合臉,估摸着從側面看,都是看不到秦將軍的臉的,只有一雙眼眸在外面。
但是不知爲何,這一雙眼目,卻給了許華濃一種很大的壓力。
爲什麼感覺,這個秦將軍給她的感覺特別象是那一天,在那草叢裡,她瞧見的和媚妃翻滾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呢?
是她的錯覺嗎?
正是這般想着的時候,卻是突然聽着那人笑道:“許家姑娘可是被嚇傻了?都是不知喚一聲本將軍。”
聽聲音,和那一日的男子不大相似。
許華濃放下心來,只當作剛纔是自己胡思亂想:“小女方纔走神,又是不敢貿然打擾將軍。”
頓了頓,卻又不由自主的說到:“將軍彈得一手好琴。”
卻是聽的那秦將軍笑道:“不過便是喜好玩玩罷了。”
說罷,便是自顧自的坐到了一邊兒的座位上,又衝着許華濃點了點頭。
許華濃便也是跟着坐過去,不過是尋了一個比較偏的座位。
兩人剛落座,立刻有丫鬟上來奉茶,茶的清香凝聚在四周,又緩慢的散開,許華濃端坐在凳子上,捧着手裡的熱茶,卻不斷的開始琢磨。
這秦將軍好似並沒有多大的意圖關於昨晚的事情,而且,看起來很年輕。
小小年紀,又是如何爬上這樣的高位的?
“許家姑娘昨夜受驚了。”
卻是正想着,卻看到那秦將軍笑道:“昨兒是我手底下幾個侍衛疏忽了,今兒已經叫他們各自領了罰,這兒本將軍跟着許家姑娘道一聲對不住了。”
許華濃連忙又拜謝,她的身份可經不起這秦將軍。
秦將軍卻好似是毫不在意,竟是笑着跟許華濃說一些閒話,只不過他隨意說閒話,許華濃卻是一路順着他說,秦將軍是個很溫和的人,和她說話也叫人渾身舒坦,許華濃本是戒備心很強,但是不知爲何,竟是三句兩句的功夫,便是將她一些話已經套出來了。
“院兒裡的姑娘們都是不知去了哪兒的,自院兒裡走了水,我便是跟着姐姐住了一起,又是惦記院兒裡的其餘人有沒有被連累,不過想想又是覺着多此一舉,院兒裡的姑娘們都是自個兒有着本事的,倒是我這般身份惦記太多了。”
此話纔是已落下,許華濃便是渾身一涼,這是她一直壓在心裡的話,到底還是有幾分埋怨這般不公平待遇和那些突如其來的陰謀的,雖說她不會說,但是心裡也有隔閡。
可是這些話她一直都是不曾說出來,怎得是被人這般三句兩句便是繞開了?
許華濃頓時心生警惕。
“不過便是過眼雲煙。”
那對面的人跟着許華濃又說了兩句,卻是微微皺眉。
這姑娘的心思太重了,纔是略微放鬆了些口風,卻又是問不出來什麼,末了,秦將軍只得嘆氣:“姑娘莫要擔憂這些,一會兒叫嬌娘跟着姑娘出去,姑娘想要些什麼,便是尋了嬌娘問便是。”
又是三言兩語,便是親自送了許華濃出門。
許華濃自此開始,便是一直保持警惕,一直到跟着嬌娘離了這大殿,都是心有餘悸。
方纔在大殿外,她被那般情景嚇得緊張的很,神經都繃緊了,卻是已進了大殿就放鬆下來,人一放鬆下來,警惕性就少了,就有些口無遮攔,若不是她後來及時閉了嘴,說不定要被他套出去什麼話兒來。
卻又仔細的想想方纔那人問自己的話——雖說是來問關於昨天的事兒的,但是卻是簡單的提了兩嘴就算了,秦將軍明顯對自己這個人,比對於昨晚的事情更熱衷。
等等,對自己這個人?
許華濃的脊背上竄出一片冷意。
卻是旁邊的嬌娘正在說一些話,許華濃聽不進去,滿腦袋想的都是剛纔那個秦將軍,具體和那秦將軍說了什麼都忘了,卻又是惦記着秦將軍。
就好似是突然滿腦袋漿糊了一般。
卻是突然聽到了一聲呼喚來:“許姑娘,許姑娘!”
這一聲呼喚不知怎得,竟是帶了幾分清醒來,許華濃整個人兒都打了個哆嗦,一擡頭就瞧見一個小丫鬟跑來,那小丫鬟瞧着是從遠處跑來的,但是速度很快,幾個呼吸便是到了許華濃的邊兒上來,笑道:“許家姑娘,我們公子可是惦記您呢,都叫我來找您好幾圈兒了,若是再尋不着您,怕是奴婢今兒回去了,都是要吃主子的罰了。”
這話說的親切卻也曖昧,許華濃被這話兒裡隱晦的意思燒的面色發紅,卻是發現旁邊的姑娘臉色有些不對。
嬌娘的模樣,似乎是有些發冷。
許華濃還不曾說話,就瞧見那小丫鬟一轉頭,衝着嬌娘嬌笑道:“嬌娘姐姐,我家主子正是尋這許家姑娘呢,我便是帶着許家姑娘去了,嬌娘姐姐可是早些回去,天冷得很,可是凍壞了骨頭。”
那嬌娘便是站在那兒,靜靜的看了許華濃一眼,也不急,只是笑道:“許家姑娘慢走,若是有什麼事兒,便是尋嬌娘來便是。”
說罷,竟是自個兒便走了,都沒有理睬那小丫鬟。
那小丫鬟本來這麼說,是想要給那嬌娘點臉色看,卻是沒想到,嬌娘壓根都不搭理她這一套。
“可惡!”
那小丫鬟嘴角狠狠的抽了兩下,卻是一轉頭不再理睬離去的嬌娘,只是衝着許華濃笑道:“許家姑娘,可隨着奴婢走一趟?”
許華濃心裡疑惑,但是也知道,自己說願不願意根本沒用,人家想見你,不管你想不想,都要去。
那丫鬟卻是一路在前頭帶路,偶爾也會跟身後的許華濃搭話,但是方纔的教訓太深刻了,許華濃又是那種吃一蟹長一智的人,竟是生生的不曾理睬她。
那丫鬟自知無趣,也就不再問了。
反而是這一次沒有走多遠,而且,是一個正宮。
一個規模很宏大的正宮,許華濃是被那丫鬟帶進去的,便是沒有侍衛上來盤問,但是偶爾走過的丫鬟臉上都是帶着探尋的。
偶爾兩個,還是帶着嫉妒。
許華濃似乎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便是一直眼眸微垂盯着腳尖,跟着前面的小丫鬟的腳步,怎得都不肯擡頭。
那小丫鬟在前頭走了一會兒,便是將許華濃帶到了一個院子裡去,那院子裡很寬闊,在外頭聞不到什麼味道,但是已進了那院子裡,竟是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
這院子裡是一股股濃郁的花香,香味兒很好聞,但是也很濃郁,再好聞的香味兒這般濃郁的撲面而來,也叫人受不了。
許華濃一低頭,便是瞧見了一個大院子裡,四周都是一片片雪白的花兒,那些花兒看上去都很小,像是很普遍的那種四葉小花兒,但是莫名的,叫人看上一眼就覺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