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緒如絲夢不成,那堪孤枕夢邊城。因聽紫塞三更雨,卻憶紅樓半夜燈。
夜裡許華濃房裡傳來窸窣之聲,輾轉難眠,唉聲嘆氣,還有身體的不適,冬蟲可以想象,她此時此刻,是如何的心煩意亂。
心裡不住的擔心,卻也不敢推門而入,如這般,在門口一直夠着啊,生怕她出瞭如何差錯來,那房裡的聲音似乎是小了,冬蟲這才放心,嘴角掛着淺淺的微笑,待聽到許華濃輕微得鼾聲,才放心離去。
許華濃聽見冬蟲小心翼翼得腳步聲,眸子緩緩睜開,究竟還是睡不着,想披了衣去門口,身子卻越發得疼。
容瑾從秋月那裡過來,不由自主的移步到了許華濃那裡,直到門口,他才恍惚回過神來,自己如何這樣不爭氣,明明被她背叛了,卻還是心心念唸的都是她。
容瑾不禁嘲笑起來自己的多情,剛剛確實有些喝多了,這會兒頭痛欲裂,明明想回了書房去休息,奈何立在許華濃門口,久久移不動步子。
恍惚間,兩人一路走來,點點滴滴,在腦海中一一閃過,他如今還記得,初見許華濃時,她一雙靈動的眼睛,讓他整個人眼前一亮,那絲毫不屈服於權貴的氣質,讓他回味良久。
冬逝春又過,夏末秋風,雨打梨花落。
碧水青色波,她輕哼着歌,含情脈脈。
他不知何時,竟是已然動了情,哪裡還在乎了她的背叛,心裡滿是擔心,卻是不知,她如今這身子,竟是如何了?
香雪入夢,簫簧纏綿的初和,似百轉千折。
醉酒千杯落,看燭紅無顏色耳畔熟悉蕭歌。竹影搖動窗醒,可曾是你託風傳來的一封信。
許華濃眉頭動了動,不知是窗未關還是如何,一陣清風吹過,她渾身打了一個機靈,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起來挪步窗前。
容瑾薄脣輕抿,哪裡還有如何意識,只是惦念着許華濃,想要見見她,哪怕只是站在窗前看那一眼,如若她相安無事,便好。
他步步驚心,朝着許華濃房裡挪步,案前筆下墨,是那心頭一筆難捨溫柔情。想見她,來不及,想回到那初遇,暗傾心。
“這夜色竟是這般美好,良辰美景奈何天,爲誰辛苦爲誰甜。”
許華濃輕笑,遠方樹影婆娑,一個矯健身材人向這邊過來,像極了容瑾,許華濃不禁神色一怔,難不成真是了容瑾。
容瑾遠遠的看着,許華濃立在窗前,身姿曼妙,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想要過去說上一二,與她和好,也免了這相思之苦。
“竟是自己眼花了,他這會定是倒在了秋月的溫柔鄉里。”
許華濃說罷,將那扇窗戶關上,容瑾的心也涼了半邊,他停下步子,看着許華濃緊閉的窗門,心裡五味陳雜。
“大概,是不想見我罷。”
容瑾自嘲的笑了笑,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心裡如何還有了自己位置,倘若竟也不會這麼些年,也不願爲了自己生兒育女。
“如此也好,各自安好罷。”
容瑾轉過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望了一眼還立在窗前的許華濃,怎的這樣晚了,她還未睡,卻也不再想了,匆匆離去。
關窗的那一剎那,許華濃似乎是見了容瑾的半邊臉,卻是不敢肯定,關上了窗子,卻是胡思亂想,她倒是害怕,害怕容瑾,又害怕不是容瑾。
她緩緩轉過身,再次開窗,窗外除了清風陣陣,樹影婆娑,其他的竟是什麼也沒有。
“倒是自己想多了。”
她將陣陣清風關上,神色有些恍惚,倒也無妨,一轉身,上了花塌。
“姨娘,昨日裡送去夫人那裡的雞湯,今兒一早,花語便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還配了一些糕點,說是夫人吃不慣這油膩東西,本是昨日別人送過來的,只是太晚了,這一大清早便送了過來。”
正梳妝的許華清一聽這話,手中眉筆一抖,竟是將那一筆給劃斜了,柳眉緊皺,一副怒火中燒模樣。
她憤憤的走過來,看着丫鬟手中端着的雞湯和那些糕點,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怎麼說了,也是做姐姐的一份心意,看她小產關心關心,她竟是不領情,非但如此,還將那雞湯原封退回,這不是打臉麼。
“許華濃,你以爲你是誰!”
許華清一生氣,將丫鬟手中的雞湯和糕點,一併給打翻了,那丫鬟嚇了一跳,看這滿地狼藉的雞湯和糕點,驚恐地後退了幾步。
“姨娘,莫要生氣,身子要緊。”
那丫鬟連忙跪下,許華清卻是不領情,她冷冷的哼了一聲,一轉身又坐在了梳妝檯前,將自己的妝化好。
“這聽說昨天晚上,夫君去了秋姨娘那裡,這今日請安,可是有了好戲看的,我們不如去的早了一些,如此一來,纔不會,錯過了看戲的機會。”
許華清吩咐着,面色變得有些猙獰,她看着鏡子里美豔的自己,心裡不知如何開心,這容瑾寵愛秋姨娘,對自己來說,倒也未必是壞事。
清晨裡,許華濃一早便坐在了堂上,她身子已然好了許多,倘若認真,卻還是能看出許多憔悴,也不如以前那般硬朗,坐在那裡,竟是有些邋遢。
“給夫人請安。”
許華濃一擡頭,那杯茶落在了旁邊茶几上,君姨娘畢恭畢敬的立在堂下,禮儀周全,許華濃微微一笑,賜了坐。
“君姨娘如何起的這般早。”
君姨娘笑了笑,委婉大方模樣,也不去多說了什麼閒話,隨意得寒暄客氣,草草了事了。
“給夫人請安來得早,應該的。”
許華濃見她今兒不善言辭,也不多問,只是自己端坐着,喝着那濃茶,本來大夫說,是不能碰茶的,她卻偏愛,這茶,是使人清醒。
“給夫人請安。”
這是許華清,許華濃也是笑了笑擺擺手賜坐,許華清看起來玲瓏剔透,像是開心的很,坐在那裡,笑的燦若桃花。
“到底是如何事情,清姨娘竟是如此的高興?”
許華濃這樣說,許華清不由得一愣,只平日裡姐姐長姐姐短的,如今突然一下變了清姨娘,似乎很是奇怪,她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
“清姨娘,你又怎的了,如何這樣發愣?”
許華濃巧笑嫣然,這便是在給許華清下馬威,真是荒唐,這清晨請安,禮儀不周全,卻神色這樣囂張,果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許華清輕輕的笑着,卻是搖着頭說無妨,許華濃冷冷一笑,眼神中的輕蔑,家宅着些許的不屑,被許華清盡收眼底。
“夫人,這已是日上三竿,爲何還不見秋姨娘來請安。”
許華清的話中多了幾分挑釁,她似乎是在等着看許華濃的笑話,這秋姨娘是她一手提拔上來,如今對她卻是如此的怠慢,不知這許華濃的臉面,竟是何處安放。
“秋姨娘向來嚴謹,是個規矩周全的,今日裡,怕是醒的吃了些罷。”
許華濃如此解釋,卻讓許華清覺得牽強,想要拉着君姨娘說些什麼,可見君姨娘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也是不好開口。
“夫人,這可是藉口,你平日裡也是嚴謹,這可不能偏袒了她,如今,她正得了夫君寵愛,倘若夫人也偏袒,那我和君姨娘,還如何過活下去了。”
見許華清戲份十足,許華濃也看了出來,她似乎是故意找茬,每句話說的,都是話中有話,這個許華清實在是太過囂張了,這侯府裡三方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了她來指手畫腳,纔是嫁進來幾天,就這樣把自己當回事,早晚有她吃虧的。
以前還只是隨意的說說,而如今,居然諷刺起來自己失寵,這豈不是明擺着了,說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瞧清姨娘說的,我向來賞罰分明,這次又怎會如此不知禮數,去偏袒了秋姨娘,還請二位姨娘放心纔是。”
許華濃這樣說着,才以爲許華清是該罷休了,可沒想到她竟是哼找到了話茬一般,諷刺的說個不停。
“那誰知道,這秋姨娘畢竟是夫人一手提拔的。”
許華濃暗暗的握住拳頭,她竟是如此放肆,大堂之上,對自己如此的不敬,倘若不收拾了,這還以爲自己,是怕了呢。
“放肆!”
許華濃一嗓子,嚇得許華清心裡一震,她如何也想不到,許華濃竟是當衆與她難堪,她呆若木雞的看着許華濃,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是侯府夫人,你只不過是一個姨娘而已,做好了自己份內之事,便可,到底還有什麼資格來對我評頭論足,指手畫腳。”
許華濃凌言厲色,君姨娘坐在一旁,如同看戲一般,做山觀虎鬥,許華清瞥了一眼旁邊得君姨娘,見她一副看戲模樣,心裡好生的不痛快。
許華清倒是想了,許華濃已然失寵,三個姨娘必定會齊心協力,將許華濃從夫人的位置上給拉下來,這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失了氣場,不然這下一任的夫人,可未必就是自己了呢。
“夫人,你這會兒說的便不是了,我拿着侯府的俸祿,是侯府的姨娘,自然是要爲侯府辦事,這提醒夫人公平公正,賞罰分明,該是我的分內之事,夫人何必如此暴躁,這前幾日小產,夫人的身子還未恢復,如此一來,豈不是得不償失。”
許華濃看着許華清振振有詞的模樣,她以前可絕對是不敢這樣的,到底是因爲自己失寵了,大勢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