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明白,自己的意見,從來不重要,皇上只是想知道,這究竟是一場兄弟之間自相殘殺得戲,還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若是後者,便不重要,若是前者,只怕他和大皇子之間兩敗俱傷,而那許華濃,怕是活不過了今天晚上。
“但說無妨,這裡又沒有了甚麼外人,你平常謹慎小心,也就罷了,現在,便是儘管暢所欲言便是了。”
二皇子眸光不動,他似乎不準備暢所欲言,對着皇上那滿是期待的目光,他臉上平靜如水。
“回父皇,兒臣剛剛的確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
連着兩句,皇上倒也不再說什麼了,大皇子這裡,竟也是無法再追問了些什麼,只是當這事情,從未發生過便是。
兩人心裡都清楚,這事情雖然皇上嘴上不提,卻是記在了心裡,大皇子居然爲了一個女人去殺人,實在是有失王者風範,後來居然因爲一鬼魂,而將堂堂候府得夫人打入了天牢,更是荒唐。
這以後得江山,還是要靠了候府,如若這般草率,便將許華濃當做那替死鬼殺了,怕是容瑾,不會善罷甘休,而今天牡丹亭這出鬧劇,怕導演者,就是容瑾。
皇上擡腿正要離開,又幽幽得看了一眼大皇子,眉頭一皺,嘆了口氣,這一口氣,嘆的大皇子膽戰心驚,卻又無法言語。
“那許華濃畢竟是容府夫人,你只當,她還是當初那個許家庶女?”
皇上的意思已然再清楚不過,大皇子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看着二皇子那張雲淡風輕得臉,恨不得將它撕碎揉爛。
“容瑾,那姑娘受了傷,我這裡有最好的創傷藥,你且拿了去,與那姑娘用上,若是日後,還有了什麼需要,你便儘管來找了我便是。”
事後,二皇子府中,他與容瑾之間的關係,似乎是好了不少,兩人盤腿而坐,促膝長談,其語氣和言語,隱約之間多了幾分親密和默契。
“倒也是爲難她了,平日裡便是那副沒心沒肺得模樣,竟是什麼本領也不願學了,也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真有了天分,她去了茅山,跟着那無心,倒是學的刻苦,才三天時間,有了這樣的績效,倒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容瑾回想起來,平日裡冬蟲嘰嘰喳喳的模樣,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挺身而出,爲了主子出氣,倒也是可愛,還有那一副爲了許華濃赴湯蹈火的模樣,真是讓人佩服,冬蟲的模樣在容瑾腦海中一一閃過,容瑾不覺,嘴角噙笑。
二皇子見了微微一笑,將那創傷藥塞進了容瑾手裡,微微用力,容瑾這才恍惚之間,回過神來,模樣尷尬。
“看容瑾這模樣,怕不是看上了那丫頭,這倒是候府丫頭,也是了容夫人貼己之人,如若擡了姨娘,倒也未嘗不可。”
二皇子這樣說來,容瑾才恍惚的搖了搖頭,這平日裡除了許華濃,別的女人,自己自是看也不看,怎的會有這般腌臢想法,這冬蟲確是好姑娘,若是搭在了自己身上,確實浪費了,倒也不必費心解釋了,他誤會不誤會,倒也沒有了多大關係。
“二皇子便莫要打趣微臣了,快快與我說說,那皇上後來,竟是如何處置了大皇子,我夫人,皇上又該如何?”
提到這裡,二皇子的臉色,卻不如剛剛那般好看,他站起來,不經意之間,容瑾聽到了它恍惚嘆氣的聲音。
“這父皇,到底還是偏了他,這事情已然是那般清楚,卻還是視而不見,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容瑾放心,容夫人,父皇說了,是要放了的。”
容瑾點點頭,正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他以前,便是看錯了二皇子,韜光養晦,司馬懿也。
容瑾只是笑笑,他清楚,別說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這世間之人,不都是爲了利益而存活,只不過人和人是不一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存方式罷了。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冬蟲傷的不輕,她臥在花塔上,一隻手捂着自己肩膀上得傷口,止住那鮮血,神情痛苦,五官竟是都糾結到了一起。
容瑾回來時,她的白色衣衫,已被薄汗和鮮血浸溼,肩膀處似乎是開出了一朵美豔絕倫的薔薇,嫵媚風流,卻帶着些許倔強。
容瑾眉頭一皺,心卻是狠狠地疼了一番,冬蟲這般拼命,真是他和許華濃的福氣。他連忙過去,半跪的姿勢,在冬蟲身邊,他神情溫柔,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果真善待薔薇一般。
“少爺,冬蟲,讓您失望了。”
冬蟲這話說的結巴,她現在一呼一吸之間,都覺得傷口劇痛,容瑾拿出創傷藥,冬蟲疼得別過了頭,乾脆不去看,只是忍一忍,便是過去了罷。
“我去叫了嬤嬤來,幫你處理下。”
冬蟲點點頭,皓齒緊扣下脣,似乎是要咬出了血,傷口疼痛的模樣,讓她整個人都顯得麻木和脆弱。
“這該死的,刺的這樣深,若是下次讓我抓住了機會,如若不剝了他的皮,便不是候府少爺!”
容瑾一回頭,看到冬蟲這般模樣,對那大皇子的怨恨,便是又增加了幾分,該死的,先是關了他的女人,如今又傷了他府中心腹。
只是片刻時間,那嬤嬤便進來了,容瑾看了一眼,立在了門口,嬤嬤輕輕用剪開她肩膀出的衣衫,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血喇喇的傷口,看的人慎得慌,冬蟲突然覺傷口一涼,更疼了起來。
“別動。”
嬤嬤不禁嘖嘖讚歎,這人下手只狠,她雖是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敢多問,只是看着冬蟲這傷口,就覺得膽戰心驚。
她小心翼翼的將創傷藥撒了上去,冬蟲咬着牙,清冷的眸中有劃出兩行淚,嘴角還殘留着大皇子的鮮血,雖然簡單的清洗了,那股入喉的血腥味,一直讓她反胃。
容瑾進來時,便吩咐了那嬤嬤,如若這事情傳了出去,便要她提了人頭來見,這嬤嬤本就是二皇子心腹,自是知道輕重的,如若是不知規矩,自會有人收拾了去。
“少爺,夫人,夫人到底是如何了,那皇上,會放了夫人嗎?”
容瑾點點頭,冬蟲嘴角露出了快慰的笑容,容瑾也有些動容,冬蟲這樣衷心護住,便也算值得了吧,許華濃算是,平安無事了,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他竟是也不清楚,自己該如何是好。
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光陰似箭,這時光竟穿梭的飛快,轉眼間春逝夏來,許華濃從天牢裡出來,也有了半個月之久。
半個月,許華濃剛從牢裡出來,容瑾只在門口等着,那幾個獄卒將她扶出來,模樣憔悴不堪,那身上倒是沒有多少傷口,卻是面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容瑾剛一上前接過許華濃,許華濃整個人便癱軟在了容瑾懷裡,容瑾驚了一跳,看着懷裡如同棉花般的許華濃,心裡不是個滋味。
“你們竟是好大的膽子,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堂堂侯府的夫人,你們也敢濫用酷刑,當真是不想要那條狗命了嗎?”
容瑾這話一說,那幾個獄卒都嚇得後退了幾步,眸中滿是惶恐,驚慌失措的看着容瑾和許華濃,容瑾眉目一冷,寒光四射,那幾個獄卒嚇的紛紛跪了下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奴才只是個當差的,這事事還要聽了溫大人的話,再說了,奴才從未動過夫人分毫,夫人這般實在是不關奴才的事呀?”
那獄卒幾句話說的容瑾更是氣憤,他何曾發過這樣大的火,向來溫柔的眸子中,今日卻帶着團團怒火,溫大人,這好戲還在後頭呢。
“這樣熱的天氣,你們究竟是如何折磨了我夫人,斷了水還是斷的食?”
容瑾看着懷裡許華濃憔悴不堪的模樣,心裡甚是心疼,如若不是有所顧忌,他今天定是要將這溫大人揪出來問個究竟纔是。
“大人,冤枉冤枉啊,奴才們從來不曾給夫人斷水斷食,非但如此,奴才們還給夫人加了些,好飯好菜伺候在身邊。”
許華濃此時有氣無力的癱軟在容瑾懷裡,這分明像是幾天沒吃過飯的樣子,說什麼好飯好菜,簡直是胡說八道。
“撒謊!”
容瑾眉目一冷,露出些許殺氣,那幾個獄卒後退了幾步,不禁不寒而慄。
“大人聖明!奴才們從來不曾撒謊,只是這夫人,夫人她…她不能吃啊。”
不能吃,哪裡還有這一說,容瑾將許華濃打橫抱起,恍惚之間,嗅出了她身上辣椒油的味道,這種味道似曾相識,容瑾這纔想起來,那夜裡扮作柳家姑娘的那個鬼魂,容瑾記得上次去和二皇子擡了她屍體時,那屍體莫名其妙便是有一股這樣的味道。
想到這裡,容瑾實在是不敢繼續想下去,這深宮之中人心叵測,今日若是沒有將她救出來,明天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她。
容瑾搖了搖頭眸中滿是無奈,又有些許的自責,堂堂侯府嫡子,卻是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好,真是無能。
將許華濃帶回了侯府,她躺在花榻上,一呼一吸之間,容瑾好像都能感覺到她的痛苦,心裡如針扎一般的痛,恨不得代她受罪,卻是無能爲力,束手無策。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強大多麼的重要,面前這個女人對他來說是多麼的重要,他也爲了這個女人去闖一片榮華,也願爲了這個女人放下一切與她共話桑麻,他知道,沒有什麼能永垂不朽,只有你在有生之年護他安好,嘴角不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