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趕緊走,別在這鬧事,再不走就以擾亂社會秩序罪把你們統統帶回所裡去。”
看裴颺就跟滾刀肉一樣切不爛,黃原乾脆報了警,想讓公安把裴颺嚇退。
黃原的這一招是有些見效的。
那些被裴颺用“兩斤糖”誘惑來幫忙做見證的大媽大爺們,看到派出所的人,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別便宜沒佔到,反被抓去派出所勞教。
“算了,這糖我不要了,我走了。”
“我也不要了。”
陸陸續續走了十來個人,裴颺也不阻攔。
剩下還有七八個沒走,但也是站得遠遠的觀望,走與留就在一念之間。
恆興門口就只剩下裴颺和沈朝北兩口子,沈紅梅先回去了,老朱則守在卡車上看着貨。
躲在樓上窗戶的黃原看見這一幕,臉上流露出輕蔑的嘲諷。
哼,想跟他鬥,還嫩了點。
黃原心情不錯的哼着小曲,等着看裴颺被嚇得屁滾尿流的狼狽逃竄。
然而,他低估了裴颺的膽識和智商。
裴颺雖然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與恆興硬剛,可他又豈會蠢到留下把柄讓恆興拿捏。
“公安同志,我們在這裡是事出有因……”
裴颺把食品廠跟恆興合作的來龍去脈講給公安聽,“……我也是沒辦法,我要是不在這守着,到時恆興拿着合同告我違約,我是傾家蕩家都賠不起。”
“公安同志,我雖然文化不高,但我懂法知法,絕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我們在這,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工作和生產,應該談不上擾亂社會秩序吧?”
兩名公安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喝道:“這是人家的大門口,人家不讓你站在這,你就得走。”
裴颺好脾氣的詢問道:“那我們去對面可以嗎?就站着馬路牙子上,保證不影響市民的通行。”
杜娟發揮女人的天性,紅着眼睛哀求,“公安同志,求你們開開恩,廠子裡頭欠着一屁股的債,工人還等着領工錢回家過年,我們也是被迫無奈纔來這裡守着的,求你們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給你們下跪。”
說着就要跪下,被一名公安給饞扶住了。
裴颺趁機求情,“就今天一天,過了晚上12點我們就回去了,以後絕對不再來給你們添麻煩。”
三人態度良好,又保證不會守在恆興門口,公安也不想管閒事,教育批評了幾句就走了。
看公安走了,站着遠處觀望的見證人紛紛又跑了回來。
裴颺將這些人都領去了街對面。
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的黃原,氣得眼睛都瞪大了。
M的,這人怎麼這麼難搞死?
不過,黃原也顧不上管裴颺了,因爲這事被他的上頭領導知道了,把他叫了過去,訓了個狗血噴頭,並勒令他馬上解決好這事,不然就卸了他的職。
黃原一個頭兩個大,多年的職場經驗讓他意識到,今天這事不能妥善解決,他搞不好會陰溝裡翻船。
當即,他給石廣生打了個電話,告訴對方,兩人的合作取消,之前收的好處費也會退還給石廣生。
石廣生一聽就急了。
肉到了嘴邊讓他不吃,他豈能甘心。
他腦子靈活,很快就想出了絕妙主意,讓黃原先拖着,反正離下班也就不到半個小時了。
等拖過了今天,明天他就去找裴颺把蘋果糖以低價買過來。
黃原並不如石廣生想的樂觀,“這姓裴的脾氣倔得很,萬一他不肯賣呢?”
石廣生冷笑,“他識趣最好,要是不識趣,我就讓他那小食品廠在奉城消失。”黃原眼皮狂跳,“你要幹啥?你可別亂來!”
石廣生笑得陰險,“黃經理,我做事你放心,到時你家小老闆非但不會怪你,還會誇你有先見之明的。”
……
轉眼就到了恆興下班時間。
職工絡繹走出公司大門,看到街對面拉着的橫幅,紛紛交頭接耳。
黃原夾雜在下班的職工中,一邊加快步伐離開公司,一邊盯着橫幅看,眼底浮現陰翳。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於石廣生了。
石廣生的那些骯髒手段,他其實有所耳聞,一旦石廣生得了手,美好食品廠就將身敗名裂。
他既能向小老闆交待,又能出一口惡氣。
想着,黃原心裡頓感一陣痛快。
天色漸漸暗下,恆興大廈的職工基本都走完了,裴颺將橫幅收起,然後去附近的羊肉館子買了十斤羊肉回來,請大傢伙吃了個飽。
羊肉滋補暖身,吃了能抵禦夜間的嚴寒。
……
病房裡。
裴文萍將拎來的飯菜和燉湯擺到小桌板上,又把筷子遞給母子倆。
“快吃吧,趁熱。”
沈明珠的確有些餓了,夾起一塊燉得軟爛的胡蘿蔔,一邊吃一邊問裴文萍,“大姐,你見着裴颺了嗎,他都出去一下午了。”
裴文萍用勺子把湯裡的鯽魚撈起來,方便沈明珠喝湯,一邊回道:“不用管他,他那麼大個人,還能丟了不成。”
沈明珠當然不怕裴颺走丟,而是擔心裴颺會跑去恆興鬧事。
她很想讓裴文萍去食品廠看一看,但考慮到天黑路滑,擔心不安全,只能將想法咽回肚子。
裴文萍作爲親姐,對裴颺這個弟弟的關心並不比沈明珠少。
“等你們吃完,我回去的時候順道去廠裡瞧瞧。”
“麻煩你了,大姐。”
裴文萍笑着看她,“你把身體養好了,我做什麼都是值得。”
沈明珠點點頭,捧起湯碗喝了幾大口。
她是該把身體養好,不光爲了她自己,也爲了肚子裡的小生命,還爲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趁沈明珠和裴子珩吃着飯,裴文萍去打了一壺開水回來,等母子倆吃完,她便收拾好保溫桶匆匆走了。
醫院離食品廠不算遠,但昨天才下了大雪,路面溼滑,裴文萍也不敢騎快。
等騎到食品廠時,已經快10點了。
看食品廠的門關着,門裡卻有燈光透出來,裴文萍停好摩托車,準備去拍門,結果手剛擡起來門就開了。
門裡門外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
認出門裡的人是食品廠的女工人後,裴文萍拍着胸口喘氣,“裴颺在廠裡嗎?”
胡桂芬搖頭。
得知裴颺下午帶着沈朝北兩口子出去,到現在也沒回來,裴文萍憂心忡忡的走了,並沒注意到胡桂芬臉上的心虛和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