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回來後,家禽這對算是步入了愛情的正規,連剔頭擔子一頭熱的癡情種都迎來了美麗的春天。誰都看得出自從黎諾“離家出走”被妖精逮回來之後就不一樣了。笑容多了,說話的嗓門都大了,對着妖精是條蟲,對着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成了龍,不禁讓人唏噓,得愛情者得天下。
眼看着打小就只跟自己黏糊的姐妹,如今都不帶自個兒玩了,易大小姐起初還真有些不適應,她不止一次在夢裡大罵黎諾那廝有同性沒人性,早晚要被那白骨精吃得一乾二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可一覺醒來人家照樣還是那般膩味的叫人刺眼。
不過大小姐很快就從這種失衡中解脫出來,擺正了自己的心態。她跟自己說,玩伴畢竟玩伴,總不能陪着人家過一輩子,你想當老姑娘也不能不厚道地拉黎諾下水。妖精這人雖然漂亮的引人犯罪,守着這麼個人當終生伴侶似乎有點累,但好歹也是人家諾諾一門心思喜歡的人,正所謂一求無價寶難得有個對眼的人!至於那人是男人或是女人並不需要糾結。易燁卿也搞不明白自己怎麼能那麼淡定得看待黎諾和秦夜凝喜歡女人的事。妖婦也是女人,怎麼就……
只一想到妖婦,易燁卿便忍不住打顫,全身哆嗦,可不能怪她沒出息,實是江若塵不是她該肖想的對象,就算她能頂住輿論的壓力,也頂不住她老爹易老爺子上來找她麻煩的恐懼。不能肖想,那就不想吧!易燁卿再明白不過這個道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馬,控制不住要想入非非。人都說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但咱大小姐打小就同別人不一樣,她總是覺着自己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如果是別的東西或是人,易大小姐可以窮追猛打,死皮賴臉,不擇手段地將它據爲己有,可是這個人是江若塵,她父親的女人,她不敢也不能……想着、念着、惦記着卻吃不到這滋味實在是不怎麼好受,易燁卿也曾經想過離開這裡去國外生活,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可是始終下不了那個狠心。欲斷難斷,叫人痛苦不堪……
易燁卿不知道江若塵是不是看出了些什麼,在旅行結束後不久,江總她老人家一紙調任狀下來,易大小姐從原來的特助被委派到了投資部。
由總裁助理變成了一個投資部的項目人員,單從這辦公樓層看那肯定是遭貶了,可是從發展前景來看投資部是掌握易氏命脈的核心,而總裁助理不過是服務江若塵一人的保姆,是升是貶明眼人一看便知。更何況咱大小姐在外留學五年,人家學的就是金融,這回也算是專業對口了,不再需要再抱怨大材小用了。
可凡是有得必有失,這易燁卿自打是進了投資部能在工作時間見到江總的時間可以說是寥寥無幾。本來這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平時想躲都躲不及,正可以藉着這股勁斬斷情絲,可顯然大小姐有這心沒這力,即使是看不到,但眼前卻似乎總有某人的影子,嘴裡掛着的也是那人的名字。這一來二去的還鬧出了不少笑話,新同事聽她無意識地喊“江總”,常笑話她被資產階級奴役慣了,一時還找不回當家做主的感覺……
每每此時易燁卿也只得含笑稱是,不過她清楚自己是習慣了,習慣在江若塵身邊,習慣做什麼事之前先請示江總,習慣了一遇到什麼麻煩便找一個叫江若塵的女人,這樣看來“習慣”還真是件可怕的東西。戒了習慣,戒了江若塵似乎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可習慣並非一朝一夕養成,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矯正過來的,戒過煙的同志都知道,心裡那支菸纔是真正的惡魔,撓心撓肺、時不時地就來折磨你一下。
有時易大小姐會盯着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發呆大半天,怎也回不了神,只爲了能看一眼從黑色賓利車走下的倩影。哦,對了最近江若塵是愈發像她那去世的老爹了,居然買了輛全黑的賓利老爺車當座駕。明明是三十不到的小毛丫頭,非要充那六七十歲的禿頭大爺,易燁卿真想衝那該死的妖婦比個中指,可咱江總沒給她這個機會。打從她調職後,兩人就似乎沒了交集,上下班不在同一個點上,易大小姐自然就不能“厚顏無恥”地去蹭車,即使是下了班,往往不是她自個兒加班就是江總有應酬,這“母女”倆彷彿一個走的是美國時間,一個是北京時間,能對到一個點那還真是個稀罕事。
到了每個月的那幾天,易燁卿更是焦躁像更年期的婦女,別以爲是咱大小姐好朋友造訪,那幾天恰恰是咱江總特殊的日子,親眼見過江若塵疼得“咬牙切齒”的模樣,易燁卿掐指一算,到了時間,早早地準備好了暖寶寶和紅糖水。但沒有了助理的身份又該拿什麼理由去做這些事呢?
所幸還有個好事的“秦二世”,向來不求人的易家千金開口了,秦夜凝哪有拒絕的道理,雖然是個跑腿的功夫,但秦二小姐也費了不少腦細胞,這邊賭咒發誓答應了大小姐絕對不叫江總知道 “幕後黑手”,那邊又得想着法兒“不小心”說漏嘴,讓老佛爺猜出誰纔是那個有心人。這等勞心勞力的活兒也就她秦二小姐肯接,也難怪二小姐每次拿到大小姐的“愛心禮物”時都要揶揄自己是二十四孝姐們,易大小姐則是二十四孝閨女。
從前聽到“閨女”兩字易燁卿頂多也就啐道兩句,可現如今這詞卻是將兩人身份隔離的最好佐證。
這般愛恨糾結了良久,易燁卿決定強行將江若塵屏蔽在自己的思緒之外,這就意味着她得用更多的東西填滿自己的心。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並非沒有道理,易燁卿開始試着用工作來麻痹自己,突然間玩世不恭的大小姐像換了個人似的。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覺,儼然成了臺工作的機器。最瑣碎,最難處理的活兒她全包了,別人不願意加班她搶着加班,即便是休息日她不是在公司值班就是去健身房,總之絕不讓身體和大腦有空閒的時間想江若塵。
這般拼命三郎似的努力也不是全然沒有效果,胡思亂想的機會少了,而且也沒人在背地裡數落她這個空降的大小姐。甚至連一向待人嚴刻的投資部總監湯瑪斯都用那只有美國人聽得懂的國語贊咱大小姐後生可畏。
要知道湯瑪斯那個長得像毛猩猩的大傢伙,可就連江若塵都要賣他三分面子。易燁卿就曾看到過老湯將疊資料甩在一個關係戶的臉上,大罵,垃圾!當然易千金剛進到人家地盤時,毛猩猩也沒給她好臉色瞧,不過之後咱大小姐兩份漂亮的計劃書就徹底將這位大鬍子“猩猩”降服。因爲深明“聖意”叫她少走了不少彎路,現在想來這還得歸功於前段日子江總的細心“調/教”。
投資說白了就是想着法得用別人的錢爲自己的腰包賺錢。這是個純技術的活兒,稍一不留神便有可能賠個傾家蕩產。中國的民營企業因爲自身的投資不利而倒閉關門的也不是一家兩家,這其中決策者雖有過錯,但出謀劃策的智囊團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易燁卿不想做那個推翻諾米骨牌的罪魁禍首,縱然將來易氏與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但她也想爲自己的父親守着這最後的一點念想。
近來易姮似乎有大動作,最顯著的表現便是投資部的精英們,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走路橫衝直撞,首當其衝地要數易大小姐這位勞動標兵,因其表現不俗,湯瑪斯特別將幾個上進的年輕人交個她組成了一個項目小組,特別提拔大小姐爲項目經理。猩猩的這般器重,易燁卿自是不敢怠慢,幾個通宵加班加點終於將計劃書趕了出來,不過美國“猩猩”同國內猴子的“差不多就行”相比,人家要求的是精益求精、百分百完美。
“易,你的方案很好,但是以你的實力我相信能做得更好!”湯瑪斯一句話,易燁卿屁顛屁顛重新修改計劃書。
“易工,我們先走嘍,拜拜……”
“拜拜……”易燁卿微笑着看着遠去的同事,新來的小姑娘總是調侃帶着一副大黑框眼鏡的大小姐爲“易工”諧音“義工”,更有工作狂的意思,起初易燁卿還有些排斥,但聽着聽着也就聽順耳了。
夜幕降臨,城市繁鬧的夜生活纔剛開始,寫字樓裡漸漸恢復了平靜,望着不斷閃動的屏幕,易燁卿心裡出奇地寧靜。也許是太過投入,她竟絲毫沒有察覺悄然走近的人影。
易工攏着眉頭,一手摸向擺在桌角的,捏着咖啡杯耳掂了掂輕輕嘆了口氣又放下了杯子。繼續埋頭手中的活兒,不知過了多久,大小姐的手又不自覺地伸向了桌角。
易燁卿呡了口帶着的液體,鼻尖縈繞的是揮之不去的濃香,又呡了口,不由得緊了緊眉尖,隨後腦中一閃,繼而轉頭看向身側,這一瞥眼可不得了,本來嚥到喉嚨口滾燙的咖啡瞬時噴涌出口。
“咳咳咳……”
“怎麼了?看見女鬼了?”
“哪有女鬼長這麼漂亮的?咳咳……”連連的咳嗽並不能掩飾那說話人的窘態,話一出口易燁卿更是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根。
“呵,我是不是耳朵出問題了?你大小姐也會夸人?”來人一面幫着順背,一面嘴上打趣着此刻漲得滿臉通紅的大小姐。
“咳……咳……江……總,你怎麼來了?”幽幽的白光映襯着那精緻的臉龐,那個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易燁卿暗暗咬了咬舌尖,生怕這又不過是好夢一場罷了。
“怎麼,不歡迎嗎?”江若塵瞪一眼那慌張得跟剛被人捉了髒的賊一般的丫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可別自作多情,我不是特意來看你的。整棟樓就你這裡亮着燈,我就想來看看究竟是誰在這兒加班加點,卻不想是你。看來湯瑪斯沒說錯……”
“猩猩?猩猩說什麼了?”易燁卿摸遍了褲袋愣是沒找到一張可以擦嘴的紙,就在她猶豫着是用手抹還是豪邁地用衣角擦的當口,一塊格子的四角帕子已近在嘴旁。
“也就你敢這麼稱呼他,若是換個人湯瑪斯怕是早發飆了!”說着話江若塵從自己的包裡掏出手帕輕柔地擦拭着易燁卿沾滿了咖啡漬的嘴角。受此禮待,大小姐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以爲是自己在發夢。這般溫柔地語調像極了寵溺孩子的母親,哪裡還是記憶裡的那個盛勢凌人的江若塵。
“我……還是我……自己來吧!”易燁卿哆哆嗦嗦地奪過江若塵手中的帕子,還沒抹乾淨嘴,便忙着擦額間沁出的汗珠,一貫“沒心沒肺”的大小姐這回算是體會了把啥叫受寵若驚。
相較大小姐的緊張,江總可就淡定的多了,見易燁卿滿是戒備的德性也不計較,淡笑坐到了她身旁,接着此前的話茬道,“湯瑪斯一直在我面前誇你,說你很有想法,很聰明,一點就通,工作又認真、仔細,只要加以時日一定能超過他這個師傅!跟他合作了這幾年,我還真是第一次從他這張毒嘴裡聽到贊人的詞,沒想到竟然是用來誇你的!”
“在你眼裡我有那麼差嗎?”
“在我眼裡你一點都不比人差,可是……”看着噘嘴小聲嘟囔的丫頭,江若塵知道這女人的“公主病”又犯了,連忙道,“……可是以前你給人的感覺就是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小姐,只會給人找麻煩,就像個刺頭一樣,現在你改變了許多,也懂事了許多,我想要是你的父親看到你的改變他會高興的。”
說到父親,易大小姐有沒了聲響,緩和的氣氛驟時冷了下來,江若塵睨着低頭悶不吭聲的傢伙,在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即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恰在此時本是安靜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易燁卿雖不作聲,但時刻注意着對面這人的一舉一動,她很好奇江若塵在同誰發短信,在易燁卿的印象裡這妖婦一向就是雷厲風行慣了,即使是通話也是直奔主題,很少拐彎抹角,發短信更是比天上下金子更罕見。可跟前這江若塵不僅在發短信,還是面帶微笑看着手機打字,這是妖婦轉性還是她花了眼,易燁卿透過垂在面前的劉海,睜大了眼睛偷偷盯了江若塵很久,直到兩眼都發酸了最終得出結論,確實是江若塵轉性了。
江若塵轉性了,可她是爲誰轉性的呢?思及此,易大小姐忽然心中一凜,恍惚間擡起了她那昏昏沉沉的腦袋,正對上那笑得跟喇叭花似的臉,易燁卿心中不由得一沉。
“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別讓吳媽在家做好飯等着你呢!”江若塵低頭看了看手腕處的表,站起身,“我該走了……”
“你還有約會嗎?”
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易燁卿鬼使神差般地用了“約會”這個詞。要知道約會同應酬可是有天壤之別的,“約會”二字不僅多了些許的神秘,更多了些曖昧。
“怎麼,不可以嗎?”江若塵並不否認,還衝着呆愣的大小姐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易燁卿多想大聲告訴這女人說,不可以,不可以!你是易家的女人,怎麼能隨隨便便跟別人約會!可是到了嘴邊的憤怒終究沒能說出口。
“那個……那個你也早點回家,別讓吳媽擔心你……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江若塵眯着眼死死地瞪着那說話磕磕絆絆的女人,嘴邊依然綻放着笑意,可那笑意卻透着絲絲的威脅,可惜這時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的大小姐還哪裡注意的到。
“還有就是約會愉快”,易燁卿努力揚了揚脣角,可無奈地發現怎麼也揚不起來,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定不好看,爲了不讓江若塵看出端倪,索性說完便一屁股坐回到了位子上,“我要趕工了,江總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江總?江若塵在心裡狠狠地念了三遍“好”!轉身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前仍是不自禁地朝後望了一眼,那人挺直了腰板依然對着閃爍的顯示屏手指不停地在鍵盤上飛舞果真是連目送的時間都沒有。
?易燁卿,你這個沒膽的縮頭烏龜!江若塵死命地踩着腳下七公分高的鞋跟,似乎易家那死丫頭就在腳下一般。
電梯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終是長嘆了一聲走入了進去,就在電梯合上的一瞬,江若塵盯着那一點亮光默道了句,“易燁卿,你想逃沒這麼容易!”
?這廂江若塵剛走出辦公室門口,那廂大小姐挺得跟標杆般的被立馬跨了下來,再看整個屏幕不知何時已寫滿了江若塵的名字。?
易燁卿揉了揉凌亂的頭髮,試着敲了幾個字,卻怎麼也無法集中精力,最後懊惱地重重拍了拍鍵盤,再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從煙盒裡抽出支菸夾在手指間,大概是煙壯慫人膽吧,她竟忘了恐懼,低頭看着底下的車水馬龍,可又是這一眼叫她後悔不已……?
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眼前,此時那人正被另一人護着上了車,只是那輛車絕不是賓利。?雖然看得並不是十分清楚,但易燁卿從那人的衣着、背影來看絕對是個年輕的男人。?憶起適才說得那個“約會”,易燁卿胸口彷彿猛地被人紮了根針,疼疼得,麻麻得,叫人說不出滋味兒。
指尖的火星兒忽明忽暗,這個夜晚註定一個人對着一支菸,獨自燃燒着寂寞……?
作者有話要說:依然在用手機碼字滴柿子憤怒滴咆哮,起來,同志們,反霸王啊!
接下來幾章都是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