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來了也不急着回去。”霍錚說着眸光清涼地瞥了一眼謝含蘊:“再說我也好奇明心究竟拜託謝兄何事。”
“咳咳,咳咳咳咳。”謝含蘊聽到霍錚的話不由猛咳了幾聲,這還是他認識這小子以來第一次聽到稱呼他爲謝兄。
真是聳、人、聽、聞!
“明心想求謝公子幫一人診脈。”阮明心說着掙扎就要跪拜在牀上。
“你不用行此大禮,你若有事拜託不過一句話的事。”謝含蘊說着準備把阮明心扶回去躺下。
可是霍錚卻比他先一步上前,直接把阮明心按回被中,讓她好好歇息。
“師兄……”阮明心卻再度掙扎着坐起:“茲事體大,明心確實要對謝公子行禮的。”
“好了,我替你謝他。”霍錚說着瞪了一眼謝含蘊。
謝含蘊摸摸鼻子立刻跟着說道:“阮小姐現在身體不適,這份謝意可以暫且記下。”
他無視於霍錚警告的眼神,說出了記下人情這樣的話。
“好,等來日必會報答。”阮明心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那是爲誰診脈?”謝含蘊開口問道,也相信阮明心雖然年幼,但卻會是一諾千金。
“是明心的二表哥。”阮明心正色說道。
……
阮明心受着傷冒着風雪出了清馨園去往鳳準居住的長生院的消息一下子傳開,這麼大的事請怎麼能不驚動鳳府裡的其他人。
當鳳追聽到下人說外孫小姐竟然要去二房鳳準的院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因此也擡腳向長生院走去。
白雪皚皚,病弱少年坐在廊下的輪椅上正在看書。
他裹着一身的錦裘,身周布了兩個火盆,即使這樣也掩不住身上的咳意。
雖是冬季,門口的長廊還布了一層的紗簾,被風吹得如波浪般拂動,算是勉強擋了一層風寒。
院內靜謐,卻不妨院門口竟來了一行人,爲首的是一臺軟轎。
軟轎有兩個少年一左一右守着,皆着素衣,器宇不凡。
“你們是何人?爲何來長生院?!”鳳準的書童本來侍立在他身旁,見狀立刻走下廊階不由朗聲問道。
鳳準的目光卻依然落在書上,似乎對何人前來有何事並不感興趣。
軟轎的轎簾被一下子掀起,掀簾的手白皙纖長,卻像佈滿了麻子一樣的細碎傷口。
“二表哥,外面風大,你怎麼可以在廊下看書!”阮明心不由開口。
鳳準聽到她的聲音不由擡眼,臉上的有詫異一閃而過:“表妹怎麼過來了?”
阮明心身上有傷,還沒養好怎麼居然來了他這裡。
說着鳳準不由把書卷一放立刻轉動輪椅準備從廊上下來。
鳳準長廊下雖然有臺階,但也額外設計了一條滑道,專門方便他坐輪椅滑下。
“二表哥不用下來,你們快擡我上去。”阮明心對着轎伕說道。
軟轎立刻擡上了廊階,鳳準直接驅輪椅進屋:“子墨,快把錦墊拿來鋪在榻上。”
雖然不知道阮明心爲何前來,但是既然她冒雪前來肯定心意已定。
那書童立刻聽吩咐把臥榻準備妥當。
阮明心從轎中下來直接上了塌,有錦墊放在身下她也只能是臥姿,霍錚看她這樣子直接解下身上披着的黑裘,把她身子給遮擋了起來。
“這位想必就是表妹的師兄,霍家公子錚了。”鳳準說着在輪椅上擡手作揖見禮。
“見過鳳二公子。”霍錚也作揖施禮。
鳳準說完又把目光看向了謝含蘊:“這位想必就是藥王高徒謝公子。”
說完他再度見禮。
謝含蘊卻上下打量了一下鳳準:“二公子真是聰慧。”
“心兒,你傷還沒養好怎麼能亂走!”鳳追的聲音此時從院門傳來,不過眨眼已經進了屋子,看這滿屋子的人不由覺得胡鬧。
“祖父,表妹應該是請謝公子來看爲準兒看病。”鳳準在轉眸之間已經想到了阮明心的來意。
他看向阮明心的眸光帶着暖意。
“二表哥,慧極必傷,你真不應該多做思慮。”阮明心不由開口勸誡,未曾謀面,只不過片刻之間就猜到了霍錚和謝含蘊的身份,並且知曉他們來意,她這表哥果然聰敏過人。
“心兒,是這樣嗎?”鳳追看着榻上的外孫女,他知道準兒已經去看過心兒,卻沒想到心兒會立刻拜託謝允來爲鳳準治病。
可是這病,他們早已經不抱希望。
“聽說謝公子是藥王高徒,不知我兒可有治癒希望?”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阮明心的二舅母君氏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此時顧不上和鳳追見禮就急急看向謝含蘊。
謝含蘊對鳳追和君氏見過禮之後這纔看向鳳準:“我需要號脈之後才能確定。”
阮明心其實也只是個猜測,因此鳳準身體究竟怎樣都要看謝含蘊的診斷。
謝含蘊伸手搭在了鳳準手腕之上,屋內衆人皆屏息等待結果。
謝含蘊把完左手脈又把向右手,眉頭不由微微蹙起。
“如何?!”阮明心再度掙扎坐起了身子,霍錚不忍見她如此,不由坐在榻上讓她倚了過來充當着她的枕靠。
謝含蘊將搭在鳳準脈搏上的手收回來,皺眉沉思。
“怎麼樣?”君氏也急急的問。
謝含蘊還是沉默不語,不過卻把目光看向了倚在霍錚身上的阮明心,接着又看向霍錚,看神情似乎有些遲疑着不知道怎麼開口。
阮明心眉頭緊緊蹙起,難道……表哥還是註定無救嗎?!
鳳準薄薄的脣淡無血色,此時看着衆人着急的樣子卻淡淡一笑:“祖父、母親、表妹不用如此介懷,人各有命。”
病弱的少年目光澄澈,似乎早已看透自己的命運。
“小神醫,你看我孫兒到底是怎麼樣了?他的病……可還能治好?”鳳追的嘴脣有些抖,緊緊凝着謝含蘊的眼睛裡盛滿了希翼和哀傷。
仔細觀察甚至可以發現他連呼吸都調整到了沒有,一動不動。
“祖父,準能賞今冬的雪景紅梅,已然無憾。”鳳準安慰着祖父說道,他註定早夭,多活一年都是賺了。
他不怕死亡,怕的只是至親之人爲他傷懷。
“你不會死的,不會!”阮明心咬牙說道,她都可以活,爲什麼他會死?!
她不信人各有命,只信人定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