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收翅落在一間宅邸門口。
庭院深深,偶見三兩枝紅梅探出腦袋,散發着清雅幽香。宅門上掛着塊古香古色的匾,上書幾個簡單秀氣的大字——“阮宅”。
此處是阮明心在南慶落腳的府邸,她早已不打算再回阮家那個骯髒的府邸,跟那羣豺狼虎豹虛以委蛇。
如今鳳府是她剩下的唯一親人了,但她還不打算長留在南慶,所以便不想到家中,讓外祖父他們多爲她擔心。
逐月馱着二人剛剛一落地,阮府內急忙忙跑來一個小男孩前來迎接,身穿麻布衣服,面容稚嫩,約摸**歲的模樣。
瞧見阮明心攙扶過來一個男人,他神色着急地詢問道,“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小男孩名字喚做阮成,原是流落在南慶街頭的小乞兒,有次阮明心上街的時候,一開始給了他幾個銅板,乍一看小男孩渾身髒兮兮的,但唯獨一雙眼眸明亮,夾雜着一份英氣,拉住她的衣角道,“姐姐,能不能帶我回家……”
阮明心見他筋骨不錯,又是乖巧能幹的性子,她這輩子的親人,除了鳳府上的那幾位,再親的,就是幾個從小伺候她到大的丫鬟,再無他人。
當即心下一軟,二話不說就收留了他,賜名阮成,取個功成名就的好兆頭,留在宅邸內,替自己上下打理些雜活。
“他受了重傷,先接進去臥室再說。”阮明心吩咐道,秀氣的柳葉眉此刻緊緊鎖在一處,大師兄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可是,這次傷及丹田,倘若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會武功盡散。
“是!”阮成乖乖的應了一聲,幫阮明心一塊兒揹着大師兄進屋了。
管家聽見聲響,亦是連忙跑來迎接:
“數個月不見你回來,怎麼一回來,就搞得這麼狼狽?”其實也算不得有多狼狽,頂多是身上背了個重傷的人。
管家見阮明心一身疲憊的樣子,衣服上隱隱約約散落着些血跡,頭髮同樣是有些凌亂,十分心疼地招呼她:“我來照顧那位少俠,您去沐浴更衣吧。”
管家是阮明心從天機閣裡挑出來的人,如今也是這阮宅上的一員。
阮明心搖搖頭道,“點上安神的薰香。”
大師兄現在最好是先好好的睡一覺,這麼重的傷,好好睡一覺,養養神對他的身體也是有好處的。
“你這孩子……”管家滿臉擔憂,雖說阮明心是他的主子,但他卻把阮明心當做自己的女兒看待。
從小失去了孃親,還要獨自對抗那個與她沒有半分感情的爹阮兆麟,還有那一羣不着調的惡毒親戚,阮明心受的苦,他看在眼裡,是心疼她啊。
“還有,這是我寫好的方子,你去拿藥,慢火煎兩個時辰,送進屋裡。”放下手裡沾着墨的毛筆,阮明心遞給管家一張剛寫好的藥方。
數月前她被龍翼軒害得功力難以恢復,是大師兄給她調製的藥,讓她得以恢復武功內力,如今就換她照顧照顧大師兄吧。
“好好,老奴這就去。”管家連忙應允,拿着方子去抓藥煎藥了。
阮明心回到府中後,沒有半刻歇息,疾步徑直走向裡屋,藉着薰香安神的作用,開始爲大師兄療傷。
火燭燃燒着,偶爾有幾聲‘噼啪’的聲響,淡淡的檀香漸漸盈滿了整間屋子。
療傷的第一步,需使他體內那股四處亂竄的真氣平息下來,阮明心調動真氣,小心翼翼地爲傅東山調息,她右手發力,掌控輸送的火候,不然,不但起不到療傷止血的效果,而且還會讓兩人的真氣互相沖突,在關鍵時刻內息如同打架一般,讓他們兩人一同走火入魔。
一時間,體內真氣的霸道,讓阮明心跟傅東山都額頭沁汗。
阮明心慢慢控制真氣,緩緩收縮使氣息如同針線一般,這是爲了治療內傷。
她細細地操縱着,這一步需要極高的造詣,不能有絲毫差錯,即便是她,也不曾嘗試過給別人這麼治療過。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傅東山低下頭吐出了一口濃濃的淤血,整個人無力的倒落在榻上。
阮明心把人接住,讓他平躺在榻上,放下雙手,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現在大師兄的體內淤血已除,內息平穩,這樣一來可以算是平安渡過這場劫難了。不過,在運功療傷的過程中,阮明心發現大師兄新傷、舊傷疊加在一起,內臟負荷極重,身體負傷累累。
受損的地方几乎都在一處,阮明心猜想,他估計也不是第一次強行破境了,她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大師兄。
師兄弟七人中,唯獨大師兄性格最像師父,負責又要強。
過了一會兒,牀榻上的傅東山從昏睡中醒過來,值得高興的是,血止住了,他臉色紅潤了許多,不似先前那般慘白,看來是身體已無大礙,他虛弱地看向身邊人,喚道,“小師妹……”
阮明心端着管家煎好的藥,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涼了,方纔喂到傅東山嘴邊,“大師兄,你的傷未痊癒,少說話的好。”
傅東山吃痛地捂住腹部,伸手接過阮明心手上的藥碗,他還不至於弱到要小師妹來喂他的程度,“勞煩師妹了。”
阮明心也不堅持,回頭把藥方壓在桌上,吩咐道,“我開了些活血止痛的方子,你連續服用七日,好生調養。”
“不可劇烈活動,不可飲酒食辣……更不可強行運功!”
這是不讓他爲了突破境界,而強行衝境,他的身體,負荷不了那麼重的傷害。
傅東山見她這般悉心叮囑,心內的感觸更加有些酸澀,想起前日他咄咄逼人的態度,他心裡微微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太弱的緣故,又何至於迫使阮明心一定要留在南慶,“好了,好了,遵命便是。”
阮明心見他這副無奈的模樣,低頭笑了笑。
“怎的笑了?”傅東山問道。
“嗯,大師兄,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和六師兄貪玩的事?”
傅東山皺起眉頭,思考半天后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