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朝着來時的方向,跟着長風左拐右拐就到了他們掉下來的另一面同樣陡峭的懸崖下面。
長長的藤蔓被綁在了一起,形成一根通往崖頂的結繩。阮明心第一個率先往上爬去,霍湛緊隨其後,長風在後面斷後。
“快,他們在那裡!”
當爬到懸崖的上半部分衝出了叢林樹木的掩映之後,下面搜尋的人終於看見他們。
“別讓他們跑了,放箭。”
萬千的箭雨從下往上齊齊而至。阮明心瞳孔一縮,繼續快速的往上,長生直接砍斷下面的藤蔓揮舞出一個大大的屏障將那射上來的箭雨絞落。
……
東山,天機閣分舵,阮明心坐在正堂上首的紅木椅子上,長風站在她身側。
霍湛焦躁地在屋內走來走去,剛剛差一點,要不是新來的那個黑衣人的反應快,那追尾未來的長箭恐怕有要射在他身傷的厲害之處了。
不僅是這口氣他不能忍,更加不能忍的是居然有人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敢要濫殺他們霍家的人,這個仇,不,或許只這個背後的陰謀,他非要去查清楚,報回來不可。
他看着那上面一坐一站的兩個人,目光復雜,就要告辭離去。
長風二話不說就直接上前將他攔住,趁他不慎,反手就將他反扣住在阮明心面前。
“姑娘,霍某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不知姑娘這是何意?”霍湛火氣隱忍的說。
阮明心卻忍不住冷笑:“就憑你這樣子,還想着去報仇?”
她冷笑一聲,“不知道霍大爺是嫌自個兒命大呢,還是覺得鐵甲衛太不堪一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這條命還是我給你救回來的,怎麼要死也要過問一下我的意見不是?”
不等霍湛辯論,阮明心就直接下令:“給我把他扔到天絕陣去。”
她身子往前傾,看着霍湛那不甘憤恨的眼睛,一字一頓說道:“想要報仇,等你什麼時候能從天絕陣在出來了,再去報仇也不遲。”
阮明心身子往後靠回去,下巴一擡,長風就把霍湛壓着交給了下面的人。
回來之後,長風靜靜立在大堂的中央,擡頭看着上首正做思考狀輕翹着桌面的女子。
她雖然面染風霜,依舊抵擋不住那股清冷氣質在她周身圍繞。
“閣主。”長風喚道。
阮明心眼珠一轉,從那虛空中回神,看向了長風。
他知道她想向他問什麼,直接抱拳:“長風無能,現在還未有霍將軍在西瀚的任何消息。”
“咚咚——咚咚——咚咚——”
一淺一深敲擊桌面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屋子裡尤其顯耳,長風右手扣在左手上,垂着頭,安靜着。
久久之後,阮明心那縹緲的聲音才從他耳邊灌入,“起來吧。”
她清冷的說着,長風揣測不透她心中想象,他也從不揣測,只要阮明心平安,她吩咐的任何事情他都不餘遺力去完成。
“你下去吧,我要去北狄一趟,繼續加強人力查清楚霍錚在西瀚的情況。”阮明心淡淡說道。
“是。”長生擡眸看了她一眼,靜靜退了下去。
外面的秋風呼嘯帶起了院子裡的秋葉從門前飄過,阮明心坐在廳堂內看在外面時而起落沉浮的五角黃葉,手指靜靜地摩挲着手中的杯沿,茶水從熱湯變得冰涼。
無風不起浪呢,有因必有果。就如同那飛進門檻的落葉一樣,沒有那秋風將它吹拂,又怎能進的來這高高的門檻。
北狄也是一樣,若是單純爲了糧食,跟往常一樣騷擾騷擾拉了糧食牲口就走人,之後再來豈不美哉?何須將全莊子的人都屠戮殆盡!
而且鄭家莊又剛好是峽峰鎮最外圍的一個村莊。這是要屍山血海中將我南慶一口一口的侵蝕麼?
阮明心冷笑,她可從來不相信巧合,那一隊鐵甲衛是在是太蹊蹺了。
阮明心是個行動派,如今又是出門在外,她一個人纔出門又不需要向誰交代,更不需要聽那兩個煩人的丫頭東拉一句西扯一句的依依不捨,操起手邊的劍就走了。
只是話說回來,沒有了人在耳邊嘮叨也不好,至少阮明心出門的時候就絕對沒想到草原之後會是這一望無際的黃沙,而她竟然會在這昏黃一片的沙漠中迷了路。
出門的時候不僅沒有準備一張地圖,沙漠必備的羅盤更是沒有。以前跟師傅師兄們你學的皮毛星象在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黃沙漫漫中,完全沒了用處。
啓明星啊,她認得啊,晚上看好了路線,第二天沙塵暴一吹,山都能吹的移位變形,更別是說前一晚上看好的路了。
如此折騰幾天,縱然是阮明心的體力再好,身上的水壺用得再節約也是早就沒了一滴水。她嘴脣乾裂,崩開的裂縫中蹦出絲絲血絲,然這完全沒等她自己添幹,就已經被迎面的颶風吹乾,不斷地開裂乾涸開裂乾涸,阮明心身體流失的不僅是水分,也是她的意志力。
最後終於不知道是堅持了幾個日夜後昏倒在了黃沙的丘陵上。向宗光發現她的時候除了頭,大半個身子又已經埋進了沙堆裡。
*
阮明心是被千軍萬馬震醒的,
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氣氛緊繃的決戰前夕,連睡覺都是緊張的,耳邊不停的迴盪着出戰遷徙的操練誓師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太困一直與將身體拖累到了前世那不停奔波打仗的精疲力竭的幻境中了。用疲累的手敲着頭想要快點醒來。
然,等身體越清醒越放鬆,她越是覺得不對勁兒。
柔柔軟軟的,這不是被黃沙掩埋的感覺。倏地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第一眼是那中央高高的帳篷頂尖蓋往四周傾斜向下緊繃,最中央的地方垂釣者明黃的瓔珞,靜止不動。睡着視線轉移,她偏過頭將四周打量——這是一間帳篷!
肯定的說這是一間北狄人的帳篷,還不是普通人家北狄人。
因爲她真的聽到了軍隊會師的那震天響聲,一聲聲的威武雄壯。
她似乎又到了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