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舒涵下去的時候,又碰上了拿着家裡阿姨多做了的紅棗粥在下面等着的陸洲。第三天亦然。
到了第四天,林舒涵拒絕了陸洲遞過來的保溫桶。
“社長,你以後不用送紅棗粥來了,其實、其實、其實我不貧血,真的。就算貧血,喝了這麼多天的紅棗粥,也調養回來了。所以你以後就不用這麼麻煩了。”林舒涵說。
“才喝了三天就調養好了?你這可有點神速了。”陸洲笑着說。
林舒涵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頭髮,她一緊張、一不知所措就喜歡做這個動作。她說:“還、還好吧。就要考試了,社長你不忙嗎?老來女寢送粥,耽誤你不少功夫吧。所以還是不要送了吧。”
陸洲徑自坐下,把保溫桶打開,說:“沒耽誤什麼功夫。快喝吧,你不喝纔是耽誤我功夫。”
林舒涵還想說什麼拒絕的話,卻被陸洲拉着坐了下來,手裡被他塞進勺子。陸洲把保溫桶放到她面前,不容抗拒地說:“趁熱喝。”
林舒涵無奈,只能乖乖就範。
解決完紅棗粥之後,照例是陸洲陪着林舒涵一起去圖書館。
剛出寢室門沒多久,天空中就飄起雪花來了。一開始的時候很小,還只是雪粒子,沒一會兒功夫就變成了鵝毛大雪。
林舒涵是南方人,極少看到大雪。來這裡上大學之後,倒是見到很多,也是百看不厭。林舒涵伸手接了一些雪花,冰冰的、涼涼的,伏貼在手指上很是舒服。
陸洲見她這樣,笑着問:“喜歡嗎?聽說南方很少下雪,這裡倒是一到冬天就離不開雪的影子。”
林舒涵點點頭,說:“嗯。從前小的時候極少看到有下雪的,最近幾年冬天倒是常常會下兩三場大雪。”
林舒涵看着雪花落在地上然後消失不見,說,“社長,你是不是,在追我?”
陸洲停下腳步,看着她,她的頭髮很長,快要長到腰際了。林舒涵也停了下來,看着地上的雪等着他的回答。
“是啊,我在追你。”陸洲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她看的那一點,“我怕我現在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我們是朋友。”林舒涵輕聲說。
“嗯,”陸洲說,“但是,不夠。舒涵,我覺得不夠。”
林舒涵沉默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說:“不,那就足夠了。知己難求,朋友難得,我覺得我們之間友誼更適合一些。以後你也不用對我那麼好,不用特意起早來給我送粥,朋友之間,不用做到這樣。”
“我拒絕。”陸洲說。他兩步走到林舒涵的正前方,站在她的面前,阻擋了林舒涵盯着的那一點,迫使她擡起頭來看着他的眼睛。
“舒涵,我說我在追你。我在追你,不是今天的決定,也不是昨天的決定,是你第一次踏進Z大校門、是我第一次在Z大校門見到你的時候就有的決定。”
“舒涵,我一直在追你。只是從前太過隱晦,你纔沒有察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舒涵,從現在開始,我要在你眼前做一切追求者該做的事。”
“舒涵,我在追求你,你是自由的,我的追求也是自由的。”
外面的雪下個不停,窗戶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碎碎的冰霜。林舒涵躺在宿舍的牀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發呆。
今天是徐依依去給楊安北上補習課的日子,寢室只有她一個人在。
剛纔陸洲那樣說完之後,自己是怎樣回答的?林舒涵回想着,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逃了回來。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陸洲的場景。一個陰天,有涼爽的微風驅散酷熱的暑氣。他幫助自己行李,中途還碰到了大雨,但那一次,她並沒有如何注意他。反而是後來在播音社裡的再次相遇,讓她在意起他來。然而這在意又是那麼,那麼有些難以啓齒。
去播音社面試的那一天,林舒涵到得有些晚,前面已經坐了十多個同學,有兩個人坐在前面會議桌前分別接受兩組人員的面試。她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會議桌那一邊負責面試的師兄師姐,就看到了陸洲,也偏偏就想起開學第一天時他的幫助和那場大雨。
她低聲向旁邊的同學打聽他是誰,才知道原來他是播音社的社長,還知道了他的名字,陸洲。那個同學似乎是陸洲的小粉絲,她還記得他是這樣回答她的:“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播音社社長陸洲你都不知道?!就你這樣還想進播音社?你去咱學校官網上看看,金融系版面上就有他的照片。嘖嘖,一個學經濟的還有這麼一副好嗓子,真是要命!”
她細細又隱蔽地開始打量起他來。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驚奇地發現,他左手支着腦袋的模樣和留給她這邊的側臉,同她記憶裡的那個人竟是如此地相似!
那一刻,她亂了。
她在他的那一組面試。她努力地讓自己放鬆,不去看他,用自己最好的狀態來完成這一場面試。還好面試很順利,最後她進入了播音社。
後來呢?後來的行爲,現在想起來,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齒。
後來,她有意無意地向他靠近,選稿、進言、值班,她都很積極。她有了很多的機會可以同他交流。她很貪婪,貪婪地想要在他身上吸取另一個人的影子。這麼做很不好,她知道,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之後,她馬上就發現他們是不一樣的,很不一樣的兩個人。處事方式、性格上都有着各自的個性。那個時候她才明白,記憶裡的那個人,他就是他,誰都像不了,誰都代替不了。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她就慢慢地對陸洲的事不再那麼熱情了。但她依然享受着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很純粹的欣賞,林舒涵覺得,那大概就是友誼。
林舒涵想,自己對陸洲就是這樣,曾經有渴望,卻不是真的渴望,後來就只是朋友。但是這個人,自己曾經把他當作是某人的影子的人,現在嚴肅認真地告訴自己,說他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