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事幾乎告一段落的時候,忽然一旁有個傭人走了出來。傭人算是傅家的老人了,叫吳媽,平日裡就連傅涼沁都對她有幾分客氣。
倒不是因爲吳媽照顧得有多周到,不過是因爲她在傅家的時間挺長了。
吳媽走到薛芷夏的面前,之後義正言辭地說道,“小姐,我剛剛分明看到姑奶奶往她的包裡放了什麼東西。”
傅涼沁整個人雙眸圓睜,不可置信。
“薛芷夏!你以爲這裡是哪裡?這裡是傅家,是我的生日!你不請自來也就算了,居然還做出這種事情來!”傅涼沁根本看不過去,當即走到薛芷夏的面前。她見薛芷夏仍舊雙手環胸,一臉置身事外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的手直接揚起,高高地舉在半空中,像是想要給薛芷夏一種極端的警告。
薛芷夏冷笑一聲,頗爲不屑。
傅涼沁更是氣惱,手就這麼落了下來,直接扇向薛芷夏的側臉。然而,她的手到了一半就被擒住,固執地停留在半空。
“哥?”傅涼沁不可置信,怎麼也沒有想到攔下自己的人竟然是傅涼旭。
傅涼旭抿脣沉默,沒有解釋。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他這次突兀的舉動完全就是下意識的。
“哥?難道你不相信吳媽說的話嗎?”傅涼沁只能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傅涼旭的樣子也越發困惑,這種困惑就像是一種責備,像是一種逼問,像是在說,“你爲什麼要幫她?”
傅涼旭聲音微沉,“再怎麼樣也該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再說。”
“弄清楚?好啊,既然吳媽都說了剛剛看到她掉包,那麼想必欣瑜的生日禮物應該就在她的包裡。”
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薛芷夏的包裡。
極小的一個手提袋,根本就絲毫不起眼的東西,卻在此時比精心打扮的任何東西都耀眼。
薛芷夏將自己的包往後一藏,揚起下巴道,“憑什麼我的包要給你們搜?”
傅涼沁雙眼一眯,心裡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想,“薛芷夏,你該不會是心虛了吧?你要是真的什麼都沒做,幹嘛不敢把你的包拿出來?”
薛芷夏只覺得好笑。
要說心虛的話,最心虛的應該是眼前的傅涼沁吧?她記得先前明明看到她在和一個陌生男人說話,尤其那個陌生男人看上去還特別奇怪,有種混社會的感覺。
不過這也不是薛芷夏應該關心的事情。
她收回思緒,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管是不是心虛,我都有個人隱私的權利,憑什麼你隨便聽別人說一句就要翻我的包,而我也得由着你們胡來?”
傅涼沁氣極,“我們胡來?”
許是因爲氣到了極點,她竟然直接伸手,將薛芷夏的包給搶了過來。搶到包的那一刻,她當即便將包包的拉鍊一開,所有的東西統統在她的手裡被她倒在了地上。
她生怕看不到自己想看的東西似的,雙手拼命地抖,幾乎將她的包抖得不成形狀。
所有的化妝品,包括鑰匙,以及錢包全都被傅涼沁倒了出來,同時還包括幾張衛生棉。薛芷夏微微皺眉,她這次在傅家當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過比起七年前的那場噩夢,眼前這些幾乎都不算什麼。
她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笑着反問,“現在滿意了?”
傅涼沁卻根本沒有理她,兀自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精美包裝的禮盒。看到禮盒的那一剎那,一直一言不發的柳欣瑜終於微微勾了勾脣,牽起了一抹幸災樂禍的淺笑。
傅涼沁將禮盒撿了起來,繼而在薛芷夏的面前晃了晃,“這是什麼?”
柳欣瑜也上前一步,假裝一臉懵懂地問,“對呀,這是什麼?薛芷夏,你可得好好解釋解釋,不然的話被誤會可就不好了。”
被誤會?
她不是已經被誤會了嗎?
薛芷夏嗤笑一聲,一把將禮盒從傅涼沁的手裡搶了過來。她高高舉起手中的禮盒,之後當着所有人的面打了開來,“這個禮盒當中的耳環,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雖然我和你大哥已經離婚了,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來,你們說,對嗎?”
隨着她的話語,所有人看到的果真是一對耳環。
“可是這對耳環……”柳欣瑜仍想繼續發作。
可是這一回,沒有那麼容易了。
薛芷夏從進來到現在的隱忍,無非不過就是想看看柳欣瑜究竟有什麼樣的安排,現在已經沒用了。她所有的意圖,都被薛芷夏看得一清二楚,就連她還未說完的話,在薛芷夏的眼裡都已經涇渭分明。
“你是想問,這對耳環怎麼和你送的項鍊材質一樣,對嗎?”她將耳環從禮盒當中拿了起來,“你可能對珠寶不太瞭解,這種項鍊單買多單調,當然要加上耳環配成一套纔好不是嗎?所以想到涼沁的生日,我特別又自己定製了一對耳環,這樣搭配起來總還好些。”
柳欣瑜被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本還想借題發揮,可是沒想到卻反被薛芷夏指責自己不懂珠寶。
笑話,她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懂珠寶?
“好了。”傅涼旭終於看不下去,冷冷地打斷還想繼續掙扎的柳欣瑜,“既然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那就不要再說了。”
“可是涼旭,她!”
傅涼旭不耐地看了一眼柳欣瑜,雙眸冰冷而又深邃,嚇得她當即將自己喉嚨口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她不明白,傅涼旭爲什麼要幫薛芷夏?
甚至於她更不明白的是,傅涼旭似乎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對她的態度越來越不好了。
都是因爲薛芷夏!如果不是因爲她的話,他又怎麼會對她改觀?
思及此,薛芷夏已經揚眉說道,“柳小姐,我是不知道你的項鍊怎麼會不見的。不過既然我的包裡找不到,那麼興許應該是被人掉了包吧?你可要好好查查清楚,別再誣陷了我,不然的話我會很委屈的……”
委屈?
傅涼旭眉角微微一抽,這朵霸王花看上去像是委屈的樣子嗎?
不僅不委屈,而且還盛氣凌人的很好嗎?
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畢竟一地的殘局,地上散亂的全是她包裡的東西。涼沁是不可能會撿的,也絕無可能道歉,這樣說起來的話,也就只有薛芷夏自己彎腰去撿了。
她剛剛一蹲下身子,傅涼旭才驚覺原來她的個頭竟然如此矮小,看上去倒真的有幾分委屈可憐的樣子。
他實在忍不住,也跟着蹲下身子。
東西都已經被薛芷夏撿的差不多了,他蹲下來的時候,地上幾乎只有一個錢包。當然,還有衛生棉,不過衛生棉他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他的指尖剛剛落在錢包上的時候,就被錢包當中的照片所吸引而去,因爲——
錢包裡的照片,竟然是他!
並且還是五年前在校讀書的他!
傅涼旭手指驀然一僵,手下的錢包已經被薛芷夏收了過去。等他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整理好了一切,再次倨傲地站在那裡。像是有一種得天獨厚的氣場,她往那一站,就的周圍的人自動低頭。
還真有傅家女主人的味道。
傅涼旭雖然疑惑,卻也訕訕起身,目光深邃而悠遠,餘光卻始終未曾離開她的身上。
她怎麼會有自己五年前的照片?
傅涼旭自然沒有機會多問,而薛芷夏也開始進入正題,“好了,項鍊不見了嘛,那總歸是方便的人才能掉包的。不過我覺得,如果真的當着那麼多人眼皮子底下換項鍊的話,那麼真正的項鍊應該還在這裡。”
她說話的時候有一種極其凜然的感覺,從進入傅家到現在,直到傅涼沁搶過她的包。其實整個生日宴會上發生了不少意外,這些傅涼旭統統都看在眼裡。可是薛芷夏卻從頭到尾冷靜無比,一直到現在,她也沒有任何被情緒所感染。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樣。
變化真的太大了。
可是傅涼旭竟然心裡有一種感覺——他感覺,似乎眼前的這個薛芷夏纔是真正的薛芷夏。
先前一直以爲她這段時間的所有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可直到今天,傅涼旭不免開始懷疑,或許以前的薛芷夏纔是裝出來的,今天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除了這樣,他幾乎想不到任何可能性。
一個人居然會在短短的一天之內有着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便是裝出來的,她也絕無可能撐到今天。
柳欣瑜恨恨咬牙道,“薛芷夏,你別惡人先告狀。”
薛芷夏眨了眨眼,大方笑道,“包也翻過了,該找的地方也都找過了,沒有柳小姐你滿意的結果誒。”
“我滿意?”柳欣瑜聲音陡然降了下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小姐這麼生氣,不過就是對現在的狀況不滿意嗎?不過柳小姐也真的不用生氣,這樣生氣起來,怎麼看都像是你心虛了。”
柳欣瑜微微一怔,還未想到回口的話,已經被一旁的傅涼旭打斷。
他的聲音冷冷,又帶着一絲沉重,“管家,麻煩你去翻一下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