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看她這麼好奇的樣子,於是讓司機停了車,拉着一車的人下來,然後對薛芷夏說:
“既然你這麼好奇,不如來親身感受一下,等你好好接觸了之後不就知道了?先彆着急。”
她帶着薛芷夏走到了一個女學生的飾品攤前,女生本來在收拾自己攤位上的東西,把它們擺整齊,
一看到他們這個樣子,笑得眼睛彎彎,用不怎麼標準的中文問他們:“中國人?”
“你怎麼知道?”
傅涼沁覺得對方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樣子,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所以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們身上貼了什麼東西麼?什麼東西能讓你看出來我們是中國人?”
“你們的眼睛。”
女學生還是衝他們笑着,
“你們看起來很好奇,通常有人來我們這邊看這些東西,都是中國人來的,因爲他們覺得我們這些小飾品很神奇,他們不知道爲什麼。”
“是的,我真的覺得你們這些東西很神奇。”
薛芷夏點了點頭。
“很少有國家能夠把手工發展成這個樣子。所以這也是我一直在找尋的秘密,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一下答案,好麼?”
傅涼沁和傅母好奇地看起了攤位上的東西。
很奇怪,本來在這種地方出現的珠寶,按理說應該是很廉價的,完全比不上那些專櫃裡面的珠寶,可是這些小飾品看起來卻超乎想象。
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它們有生命力。
它們的氣息裡面都帶着一種生活的感覺,這是在這邊的一切完全沒有的,國內的任何昂貴珠寶,都缺少這種生活的美好,因此總有遺憾。
但是最讓薛芷夏覺得不解的地方是,她明明可以認識到這一個缺陷,
但是始終找不到能夠完全解決的辦法。很多的設計師都是這樣,他們有所認識,但都面臨着和她同樣的問題。
女學生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然後問她:“你是設計師?”
能問出這樣問題的人不多,更多的女顧客喜歡的是她攤位上飾品的美感,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問出爲什麼會這樣。
“我是。”
其他人都忙着看飾品,連傅涼旭都覺得其中一兩個很對他的胃口,如果是薛芷夏佩戴的話,效果應該會非常不錯。
只有薛芷夏一個人直視着這個女生的眼睛,認真回答。
“這些最突出的地方,就是溫度。”
女學生也在很認真地看着她,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我覺得這些東西不同於其他國家的地方,就在於它的溫度,但是這種溫度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我應該怎麼樣才能達到這種溫度呢?”
薛芷夏覺得自己還是進了一個死衚衕,
“我明明知道這個問題,也嘗試過很多解決的辦法,但是我就是不能夠獲得最有效的那個辦法。”
“看得出來,你應該是一個很有能力的設計師。”
女學生還是保持着微笑。
“所以我覺得你的問題應該在於,太過於刻意了,你一直在追求着這個東西,所以你把它看得很重要。”
“不然呢?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夠解決我的這個問題呢?”
在傅涼旭看來,薛芷夏甚至已經把這個女學生當成一個禪師了,在她身上迫切地向她尋找着自己想要的一個答案。
“其實你也應該很清楚,這個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幫你的,不是麼?”
女學生開始變得嚴肅,她的中文水平有限,所以只能夠選擇最通俗易懂的語言來告訴薛芷夏她的問題所在。
“所有有溫度的東西,都應該是天然形成的,如果你一直在追逐它,那麼你的方向就已經完全固定住了,這樣對你的設計來說沒有好處,因爲你已經完全被這個東西固定住了。”
“就像你一直在追求着太陽。”
女學生撓了撓頭,說出了一個比喻。
“就像你追逐太陽,但是你太過於急切了,所以你就只能夠追逐着太陽,不能夠看到太陽以外的其他東西了。”
薛芷夏沉默了,女學生說的東西她也模糊地知道,不過就是自己被某種東西所填滿,所以不能夠看到其他的東西了。
但是她暫時還找不到這個東西的答案,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傅涼旭看薛芷夏問得差不多了,抱着兒子把她往自己的懷裡一帶,然後對女學生說:
“麻煩你把這些東西全部包起來,所有的東西,只要是你製作並且出售的,都請幫我包起來一下。”
雖然他的語氣有一種命令式的口吻,但是聽起來完全不讓人覺得討厭,所以女學生笑了笑,準備跟他說什麼,但是被薛芷夏搶了先,
她制止了傅涼旭的這種行爲,然後對他說。
“所有的東西都有生命力,也應該有更好的人來帶着它實現價值。但是你也知道,能夠讓這些飾品實現價值的人不會是我,如果我買了這些,它們只能作爲我的一些實驗對象。”
女學生也點了點頭,然後對薛芷夏說:
“現在我覺得,你和之前的那些人很不一樣,你很有趣,我很喜歡你。”
她從攤位上拿了一個項鍊起來,然後交到了薛芷夏的手裡,笑着說。
“這個東西送給你,總有一天,你會找到答案的。或許不是現在,也或許不在很短的時間內,但是我相信,因爲你不一樣,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屬於你自己的答案的,祝福你。”
薛芷夏謝着接過了這個項鍊。
項鍊的材質很普通,樣式也很簡單,只是一個普通的圓片,但是人拿在手裡的時候,就莫名地覺得這個東西和其他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它是不同的。
傅母和傅涼沁也從攤位上選擇了一些自己喜歡的小巧飾品,然後傅涼旭直接放上了一張大鈔,對着女孩兒禮貌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用找了”,就帶着一行人繼續回到車裡。
上車之後,朋友向薛芷夏眨了眨眼睛:
“你覺得剛纔的那個小姑娘有什麼不一樣麼?她有沒有讓你感受到什麼新的東西?你覺得對你有沒有什麼幫助,說來給我聽聽,我很好奇。”
“我覺得這個國家,真是臥虎藏龍。”
薛芷夏撫摸着手心裡面的圓片。
“就算只是一個學生,也有自己的一些獨到見解,很多甚至是我們這些成年人想不到的,我啓發很大真的。”
沒想到朋友聽完了之後哈哈大笑,對她說。
“你還真的以爲,在市井隨便找一個人就是設計大師麼?你覺得真的有這麼神奇的事情麼?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這麼好騙啊芷夏。”
不光是薛芷夏,一車子的人都愣住了,齊刷刷地扭頭看着她。
薛芷夏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不解地問她:“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剛纔不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停車的麼?我不明白。”
“這個女孩兒,不是臥虎也不是藏龍。”朋友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正經了起來,認真地對薛芷夏一行人說,“你們剛纔看到的這個女孩兒,就是韓國最大珠寶商,Aurora的獨生女。”
薛芷夏還來不及驚訝,就聽見她繼續說。
“Aurora這個品牌想必你們也是聽過的,可以說是韓國生命力最持久也是最旺盛的珠寶品牌,這個女孩兒就是他們家唯一的獨生女。”
“你的意思是?”
傅涼旭倒是覺得很有趣。
“剛纔你不是隨意讓司機停車的,你是因爲知道這個女孩兒的身份,所以才讓我們到那裡下車的是麼?就爲了讓我們看看這個女孩?”
“這在我們業界已經不是秘密了,因爲Aurora在涉及珠寶的同時也在涉及着旅遊業的發展。”
朋友跟他們解釋到。
“他們家的獨生女,從小就在這個地方出售着自己的一些設計。”
“這次既然芷夏這麼想解答,所以我就直接安排了一下兩個人的見面。”
她笑得很開心。
“索性,事情進展的也比較順利,Aurora家的小公主好像也挺喜歡你的,總算是沒有白費我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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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覺得那個女孩子不太像普通女孩子。”
薛芷夏好氣又好笑。
“原來你是瞞着我,讓我來竊取商業機密來了是麼?我還真謝謝你啊,萬一我不小心突然被識破身份了呢?
朋友也終於不再嬉笑。
“我是想告訴你一個事情,別對自己這麼沒有自信。就算是Aurora家的小公主,未來的繼承人都已經認可你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接受一切不就好了?”
她指了指車裡面的其他人。
“而且,你根本就是辜負了這裡其他人的一番心意,根本不知道這些人把你叫出來傅家是爲了什麼。連我都看出來了,大家根本就不想你這麼緊張。”
薛芷夏重新回頭看了看這些人的臉,雖然他們沒有說話,但是他們的表情都在同意着朋友的這句話。
顯然,他們並不是完全想過來度假,薛芷夏的情緒如何,對他們也很重要。
“我知道了,現在開始,我已經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項鍊帶給她力量,她對他們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我的思想準備已經充足了。”
“雖然你嘴上這麼說,但是你心裡還是緊張得要命。”
傅涼旭毫不留情地拆她的臺,但是在薛芷夏向他生氣之前,把兒子抱過來讓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揮舞着兒子白嫩嫩的小手。
“來,兒子,給你媽媽加個油。”
兒子竟然真的手舞足蹈地想着薛芷夏揮了揮手,看得傅涼沁大呼可愛,直接上手跟傅涼旭打了起來,想把小傢伙從他身上搶過來,一時間十分熱鬧。
朋友轉過頭輕輕地問她。
“你開心麼?”
因爲很久沒有看見薛芷夏,現在在看見她時,只覺得跟以前的那個她完全不一樣了,顯得更加自信了,讓人覺得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變得更加幸福了,變得更加自信了。
這樣的薛芷夏,讓她覺得很好,很讓人覺得羨慕。
薛芷夏點了點頭,然後對她說:“我很幸福,現在,因爲這些人,所以我好像沒有覺得很孤單。這大概就是我之前沒有的狀態吧,所以我覺得現在的我變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