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彭厲鋒,紀輓歌從浴桶中坐直身體看向黃金。
黃金一看紀輓歌是真的在意,也來了精神,繪聲繪色的說:“是今日早朝上被御史揭發出來的,說是太子窩藏世子爺逃婚的妻子,現在這女子就在東宮之中。”
紀輓歌眉頭一挑,“這是誰告訴你的?”
朝堂之事,黃金一個丫鬟如何能得知,必是有人告訴她的。
“是善直說的啦。”黃金笑嘻嘻的說。
善直?紀輓歌仔細的看黃金不知是被熱水薰的還是自發的紅撲撲的臉,善直是紀霆的身邊人,據說是紀霆從小養大的,現在也有二十七八歲了,而黃金只比紀輓歌大一點,只有十七歲。
大了十歲的年紀,白銀喜歡刀劍,紀輓歌完全能夠理解,少女心思萌動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黃金.....
“你跟善直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紀輓歌問。
黃金倒是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說:“小姐你不在府裡的這兩年,善直對我們頗多照顧的,要不是他,我怎麼能日日吃飽飯,吃成了這幅樣子。”說到後來,黃金有些氣呼呼的,“善直不是好人,他還說女孩子胖點好看,可是你看我成了這樣,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哪裡好看了。”
黃金的坦蕩讓紀輓歌的擔心無處下口,罷了,若是能走到一起那是緣分,不能在一起也沒什麼,反正以黃金大條的神經,也不會受傷,紀輓歌不在糾結黃金跟善直之間的故事。
只問:“善直還跟你說什麼關於世子的事了。”
紀輓歌纔不相信,善直會是個口風這般不嚴謹的人,他能告訴黃金這些事,自然是紀霆交待過的,想讓紀輓歌知道的。
黃金被紀輓歌這麼一問纔想起善直後面的話,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紀輓歌一眼,支支吾吾的說:“善直還說,那個景小姐跟世子爺的婚事本來在兩年前就該舉行了,因爲景小姐逃婚才耽擱了,現在人找到了,婚事就會擺上檯面了。”
紀輓歌哈哈一笑,她那個老爹可算是用心良苦,紀輓歌明白在紀霆與年畫絨的眼裡,彭厲鋒絕對不是良配,勳國公府已經夠顯赫了,若是在牽上恭王府,那可真是永無寧日。
父母的反對,紀輓歌其實沒那麼在意,因爲她自己對彭厲鋒也是想遠着的,不是考慮自己,而是顧慮彭厲鋒,彭家歷代單傳,就彭厲鋒這麼一個獨苗,紀輓歌可不想因爲自己讓彭厲鋒陷入危險之中。
只不過,紀霆說的,彭厲鋒與景葉青繼續完婚的想法,怕是隻是紀霆的一廂情願的想法吧。紀輓歌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份自信篤定是來自何處,但是她就是知道,彭厲鋒決不會娶景葉青。
黃金看着自家小姐聽到世子爺可能娶別人的消息後,不僅沒有難過傷心,甚至還帶着淺淺的笑意,一時也搞不懂小姐心裡是什麼想法。
彭厲鋒這兩年對黃金白銀的洗腦還是做的不錯的,雖然他人不在京城,但是時不時的刷好感度,還是讓兩個丫頭對彭厲鋒有了深刻的印象,也在心中埋下了小姐跟世子爺有情的種子。
——
次日。
“宣無名氏上殿!”
朝堂之上,景丞相堅稱東宮中的女子不是自己的女兒,奏請的御史也不說什麼,只說讓人到朝堂大家一看便知。
當年景葉青逃婚,景丞相已經將她逐出景氏,現在這個女子上殿,自然就成了無名氏。
按理說,一個女子而已,根本不可能有這般大的重要性,以至於要上朝堂上來,但是此事牽扯太子,恭王世子,就不僅僅是一個女子的事。
堂堂一國太子搶了恭王世子的未婚妻,這無論是禮法還是祖制都是說不過去的,加之太子夜未瀾從來都表現出禮賢下士對朝臣極好的模樣,如果真的是太子背後搶了臣子的妻子,那麼之前太子多年經營的種種,都將付之東流。
太子溫和,行事作風不如泓王果決,泓王入戶部時日不長,但是對貪腐官員從來不手軟,頗有幾分心機手段,鐵腕之下,有很多朝臣都表示比起做什麼事都猶豫不決的太子,泓王其實更具個人能力。
而剛剛得勝歸來的飛驥將軍,入職金吾衛任右指揮使,在軍中聲望日豐,有這麼兩位出色的弟弟比着,太子除了對朝臣多有仁善外,實在是無一可取之處。
現下在爆出太子搶了最英武的恭王府的未來世子妃,那太子想要翻身怕是難了。
事關太子位,衆大臣便不會覺得一個女子上朝堂有什麼不妥的。
等看到挺着肚子的女子,衆人心中皆是一沉。
景家大小姐景葉青從小被景丞相看重關愛,景丞相自來無論去哪都喜愛帶着景葉青,這上京城裡,見過景葉青的人不在少數,這時候見到大的肚子的景葉青,很多事情便自行腦補了起來。
夜宸帝只是看看朝臣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來人是景葉青無疑了,臉色頓時難看下來,看向跪着頭都不擡的太子,恨不能一腳結果了這個畜生。
可是他不能,太子是沒用,但是有太子在這個朝廷至少不會現在就鬧起來,要是太子一廢,泓王,飛驥將軍,這些都成了登基的大熱門,不出三天,朝堂就會分裂成無數派,而現在的夜宸帝並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朝廷一旦分化,他手中的皇權也會被分化。
夜宸帝擡頭看向大殿裡,恰好看到紀霆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在嘲笑他一般。
當爹的窺探臣子家的妻子,做兒子的直接上手明搶,他夜家的名聲,若這樣下去怕是要毀完了。
還有恭王,那可不是好性兒的,要是讓那個武夫知道,太子搶了他的兒媳婦,這事怕是還有的鬧,夜宸帝頭疼欲裂。
“景愛卿,堂下之人可是你的女兒?”
景丞相一眼都沒有看向景葉青,額頭貼着大殿冰冷的地面上,沉聲說:“稟聖上,此人不是臣的女兒,臣從來沒有見過她。”
“爹爹!”景葉青驚呼。
原本想着既然有人爆出了她的身份,那麼她就大大方方的來,反正她現在肚子裡有孩子,這可是夜宸帝的第一個孫子,她母憑子貴,以前逃婚也好,抗旨也罷,爲着這個孩子,無論夜宸帝還是爹爹都不會爲難她的。
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景丞相竟然還是咬着牙不鬆口,堅決不肯承認她這個女兒。
景丞相當然不會認她這個女兒,無媒無俜,連婚禮都沒有,現在這般挺着大肚子而來,這哪裡是世家小姐的做派,便是村裡的村婦都沒有這樣的,他們景家是天下文人的表率,出了這般不堪的女兒,他這個丞相之位也是不必坐下去了。
早在景葉青逃婚的那一天,景丞相就沒打算在認回這個女兒,若是日後太子登基,景葉青想當皇后自然會求上丞相府,讓丞相府做景葉青的靠山,到那個時候,景丞相這個國丈是妥妥的。
但絕不是現在,這幾年太子做事愈發的不像,朝中真心支持太子的愈發的少,現在太子搶了恭王府的世子妃,這也算是跟恭王府撕破了臉,此前太子還未嫁先休了勳國公府的嫡女,也算是把勳國公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將勳國公府得罪了個夠。
這樣的太子,又有幾分把握能登位。
景丞相就想不明白了,他一手教出來的女兒,怎麼就看不透這些呢。
“臣句句屬實,此女臣從未見過!”
朝臣看向太子,景葉青的眼神都變的微妙起來,景丞相這個老狐狸,到了這會撇個乾淨,也不過是看太子實在是撐不起,既然人家當爹的都能狠下心不認這個女兒,那麼他們這些人更不可能給皇上找不痛快。
“臣等皆不識此女。”
彭厲鋒冷冷的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大臣,這些人都是見風使舵的高手,這會都是不想惹皇帝跟恭王府直接對上。
要是真的承認了皇帝的兒子搶了恭王的兒子的媳婦,萬一恭王一怒之下在邊疆有個什麼,那麼大夜朝也就走到頭了。
夜宸帝對大臣們識趣很欣慰,看向彭厲鋒,“鋒兒,你看此事?”
彭厲鋒一臉的不以爲然,似乎被搶媳婦的不是他一般,“你們說不認識就不是吧,反正我是沒見過真的景小姐的。”
彭厲鋒給了臺階,夜宸帝也就順梯下,處置了上奏的御史。
此事就這麼揭過去了,太子終於鬆了口氣,剛纔父皇看他的眼神,實在太過恐怖。
現在他能保住太子位,名聲沒有受損,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太過難得的事,至於其他,根本不是他現在想考慮的事。
景葉青徹底成了無名氏,因爲她懷着太子的第一個孩子,皇帝特地開恩,讓她做了姨娘。
要知道什麼身家都沒有的女人,在太子府只能做待妾的,要不是她懷了孩子,這個姨娘的頭銜都是不給她的。
聽到姨娘兩個字,景葉青當場就昏了過去。
她心心念念都是要做皇后的,要不是爲了做皇后,她爲什麼要逃婚位高權重的恭王府,跑去太子夜未瀾的身邊。
可是現在不僅皇后夢離她千萬裡遠,連太子妃都成了夢想。
姨娘,姨娘,竟然連側妃都不是。
紀明婕都比她的身份高。
彭厲鋒看着下朝後抱着景葉青離開的太子,想來從此以後東宮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這麼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不會讓太子有好日子過的。
這麼想着,世子爺笑的好不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