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一百天,縱然紀輓歌再怎麼不情願,這一個月的養傷期,是躲不過去的,好在她只是只傷到了手,不至於臥牀,要不然她真的會被逼瘋的。
與以往不同的事,這一次紀輓歌受傷,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懷,宮中皇帝,皇后,東宮太子,甚至是泓王,都給紀輓歌送了補品來,這樣的待遇,別說是紀輓歌,放眼整個京城這樣事情都是沒有的。
皇帝皇后是爲了彭厲鋒打傷紀輓歌的事情善後,太子再怎麼說也曾經是紀輓歌的未婚夫,表示關懷也說的過去,泓王的殷勤,卻是說不過去的。
坊間漸漸有了流傳,說泓王對紀輓歌有意。
黃金日日去外面收集這些八卦消息,回來轉達給紀輓歌聽,想要讓紀輓歌緩解一下心情。
接連多日,紀輓歌都處在悶悶不樂的情緒中,這樣的受人矚目,並不是她想要的,而且輿論能轉變的如此之快,也是紀輓歌從沒有想過的,前幾個月甚至是一年前,京城人人口中的廢物,沒人能看得上的紀輓歌,因爲恭王世子這一鬧,瞬間變的炙手可熱起來。
其實也不是紀輓歌本人多受到大家的讚賞,而是經過這件事,衆人才發現,紀輓歌是不受寵沒有錯,可是她是國公府嫡女的事實卻是無人能改變的,紀霆對這個女兒也不是完全的不聞不問。
勳國公府四個女兒,大女兒已經出嫁,老二老四現在還在東宮裡住着,看起來紀霆也沒有將人接回來的打算,那麼國公府的女兒現在可就只剩下紀輓歌一位了,還是身份最爲貴重的嫡女。
爲什麼嫡女比庶女就能高貴那麼多?
血統是一個方面,庶女的孃親都是身份低下的妾室,血統自然高貴不到哪裡去。其次就是教養,正妻一般都是名門閨秀,教養女兒的手段多是大氣,端莊的,這可比姨娘們天天爭寵中長大的女兒,不知道優秀多少倍。還有,就是嫁妝,血統,教養,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血統只是面子好看。教養,不管女兒在孃家是個什麼樣子,到了婆家自有婆母會嚴加管教,知書達禮的是最好,性格不好的也沒關係,厲害的婆婆有的是自信將她板正過來。
嫁妝卻是無法改變的,紀明媚出嫁,雖說魏姨娘已經儘自己所能的給她置辦了嫁妝,那也不過是國公府嫡女出嫁的配置,這跟有母親嫁妝增值的嫁妝,那可不是能相提並論的。
年畫絨當年的十里紅妝,時隔多年京城的貴婦人們心中都是難以忘懷的,現在年畫絨在國公府過的悽慘,丈夫寵愛小妾,斷沒有把嫁妝留給紀家的可能,這嫁妝自然而然就都要留給唯一的女兒紀輓歌,再者紀輓歌的孃舅家,那可是南地首富,雖是商戶,可是銀子卻是實打實的。
風向一轉,誰也能看明白,這紀輓歌的價值比她那幾個姐妹可高太多了。
由此,也解釋了紀輓歌受到泓王青睞的緣由,牽扯着實力雄厚的勳國公府,還有億萬家財在身後頂着,誰能不動心,泓王要是得了這麼一位王妃,重重打了曾經未嫁先休的太子爺的臉,也幾乎是將太子逼上了絕路。
一個有老牌氏族之首做岳父,有數不清的銀子作後盾的得寵王爺,比上行事荒唐,只佔着嫡字的太子,可厲害太多了。
這些尋常百姓都能想到的事,太子如何能想不到呢。
白鬚白髮的章棋給太子出謀劃策,“太子,爲今之計,您只能求得恭王府的支持以求能在形勢上壓倒泓王。”
章棋分析的很對,開國皇帝留下來的兩個鐵帽子爵位,一文一武,文乃勳國公府,武當屬恭王府,尤其現在的恭王府還跟景丞相成了親家,這可是不容小窺的一股子勢力。
朝廷現在分爲三派,老牌氏族,清流一派,還有武將。
老牌氏族以前從來都是以勳國公府爲首,但是這一任勳國公爲人荒唐,現在已經不是他們的首領,可是多年餘威尚存,而且就章棋看來,這些人還是緊緊跟着勳國公的,否則,勳國公那日在朝堂上大膽控訴恭王世子,不會沒人出來反駁。
要知道巴結皇帝的人從來不少,皇帝不喜勳國公,溺愛彭厲鋒,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卻無人敢站出來說話,可見勳國公的能耐。
清流一派就不必說了,多是憑着自己的才幹拼上來的白身,沒有家族背景,這些人幾乎全部都是景丞相的門生,尊師重道,對景丞相言聽計從。
武將,在大夜朝的武將中,恭王府那可真是神一般的存在,從開國的神武大將軍開始,歷任恭王從沒有不是用兵如神的,在夜朝武將家中擺放的神位,中央絕對是神武大將軍。恭王府,從來都是供人高山仰止的。
彭厲鋒雖然惡名在外,但是從小在武功方面就是神童,不到十歲就打遍在京中的武將無敵手了,武將爲人簡單粗暴,在他們看來彭厲鋒那絕對是繼承了先祖衣鉢,是個帶兵的好材料。
這樣分析下來,太子的勝算還是有的,朝中三派,泓王只挖了一派過去,爲今之計,便是聯合恭王府與景丞相,這樣才行。
太子眉頭緊皺,心裡疼的不像話,他的青青,就要嫁給彭厲鋒了,這讓他怎麼可能放下心結去跟彭厲鋒談合作,“在緩緩吧,阿翁你不知道彭厲鋒那個人,只會拳腳,沒有腦子,跟他談,他未必聽的懂。”
太子說的冠冕堂皇的,可是章棋怎麼能聽不出其中的閃躲。
章棋閉了閉眼睛,想着自己怕該是到了雲遊去的時候了,這太子爲了個女人,竟然連到手的江山都不要了嗎?
要不是太子自作主張給紀輓歌寫了休書,形勢何至於此。
想來皇上也是早都看出紀輓歌的價值,早早就給太子定下了,好好的安排,卻被太子一手打亂,雞飛蛋打還不知悔改。
章棋嘆了口氣,“老朽無能,怕是無力輔佐殿下了。”
夜未瀾心頭大驚,連忙去扶跪下的章棋,“阿翁何出此言?”
章棋一時間悲從中來,當年他看出皇上對勳國公夫人的心思,勸阻皇帝放手,卻只得了個免官辭仕的下場,這麼多年,章棋輔佐太子,爲的就是恢復昔日的地位,可是太子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阿。
這一點皇家的人倒是都像,爲個女人,都是瘋子。
夜宸帝爲了大臣之妻不惜動搖國本都要動手搶,夜未瀾爲了景葉青,多年籌劃不要,連性命也不要了。
章棋老淚縱橫,“太子,老朽只有一句話,從來奪嫡都是屍骨中來去,若是泓王得手,別說是女人,您的命都留不下!老朽言盡於此。”
夜未瀾是真的沒想到章棋能說出這麼嚴重的話來,他出生便是太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登不上皇位,他不是笨不是蠢,只是在高位呆得時間久了,就會自然而然的理所當然。
自以爲是在皇家是大忌,是萬劫不復的開端。
夜未瀾一震,對着章棋說:“阿翁你相信孤,孤定能化解此事。”
章棋頓了頓。
夜未瀾說:“這事情的關鍵在紀輓歌,她要是嫁不了五弟,就什麼事都沒了。”
夜未瀾說的自信滿滿,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
章棋卻是真的心灰意冷,一國太子,不想着宏圖大志,卻跑去算計一個女子,這樣的心胸見識,實在讓人無奈。章棋沒有告訴太子,以夜宸帝對年畫絨的心,恨紀輓歌那真是恨到了骨子裡,可真要殺了紀輓歌,夜宸帝再也沒有威脅年畫絨的資本,甚至於年畫絨失去孩子,傷心欲絕的話,夜宸帝也不會放過害死紀輓歌的人。
這麼多年,夜宸帝雖折磨紀輓歌,卻從未出手要她性命,怕也是顧及着年畫絨會不會生無可戀,跟着去了。
——
紀輓歌養傷的第二個月,中宮皇后下了帖子請紀輓歌進宮,說要給紀輓歌壓驚,並且想念紀輓歌的很。
因爲千秋節時的相處,紀輓歌可不認爲這位皇后能這麼好心腸,不知又有什麼鬼心思。
但是皇后邀請斷然不能不去的,紀輓歌裝扮上自己,按時赴約。
第三次進宮,紀輓歌心中的恐懼已經沒有了,當然也不會再有期待。
走進太平宮,紀輓歌被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嚇了一跳,傷了的那隻胳膊還吊在胸前,紀輓歌恭敬的給皇后行禮。
“歌兒來了阿,快到本宮身邊來。”皇后熱情的不像話。
紀輓歌面無表情的走到皇后身邊,皇后親親熱熱的摟住紀輓歌,語氣歡快的跟京中的名門貴婦介紹,“這些小輩裡,本宮最喜愛的就是歌兒,今個兒你們可得好好相看相看,必要替我的歌兒找個英俊不凡的夫君。”
這話說的十分過分,哪有未出閣的小姐,這麼明目張膽的說要找夫君的。
紀輓歌勾脣冷笑,好一個皇后娘娘。
還沒等紀輓歌說什麼,總管太監已經喊了起來,“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