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端了溫熱的羊奶進來,先前她還有些不解,爲何今天太子這般細心還特地讓她弄了羊奶來給姑娘補身子,雖然太子對姑娘體貼,但是膳食這種小事,楚晏也至多會說一個多用點心之類的話,絕不可能真的細心到關注小小的羊奶這種東西啊。
但是看到紀輓歌,小丫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登時就傻了眼,要不是手穩,只怕那手中的羊奶都要掉在地上了。
“姑娘?!”
紀輓歌茫然的擡頭,對上小丫頭驚訝的眼神,扯扯脣笑了一下。
可是她現在臉色慘白,脖子上的痕跡隔了這麼一段時間已經全部成了青紫色,看起來越發的悽慘,小丫頭實在無法想想,那個玉佛一樣的太子爺,會是施暴的人,簡直難以想象,要知道往日裡,楚太子可是連說話都不大聲的,當然了,他就是不大聲,下面的人也還是心中敬畏的厲害。
小丫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對,沉默了良久才說出一句她能說的,不算沒有規矩的話,“這是太子爺專門給您找來的呢,您快喝了吧。您看,太子爺心裡還是有您的,別鬧的太厲害了,到最後還是你吃虧不是。”
在小丫頭的眼裡,紀輓歌是一個沒有靠山的女子,說不定還有些不光彩呢,被楚晏這麼每名沒份的放在宮中,雖說外面的人都是羨慕嫉妒恨的要死,但是在她看來,紀輓歌還是地位不穩當的,憑藉的全部都是楚晏的寵愛,楚晏寵她,那自然是上山下海,月亮星星的沒什麼不能要的,但是若是楚晏不寵了,那就是天堂地獄一瞬間,若是沒有楚晏護着這位姑娘,就這宮裡到現在還沒有離開一個的側妃們,都能撕巴撕巴將這位姑娘活吃了。
所以鬧什麼呢,鬧的太子爺真的沒了憐惜,到時候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聽着小丫頭明顯勸解的話,紀輓歌疲憊的躺下,將被子拉上來蓋住頭,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疲憊,全所未有的疲憊。
小丫頭看這位姑娘現在還擺上譜了,心中也是有些不岔,紀輓歌是個很不會拉攏人心的人,而且她來這裡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這屋裡的一切都是楚晏的,紀輓歌也沒什麼底氣拿別人的東西賞人,平日裡與這個小丫頭說知心話的時候更是絕無僅有,到現在還沒有問過這小丫頭的名字,從來都是直接開口,不叫名字的。
紀輓歌這樣的態度,小丫頭想跟她親近都是不行的。
小丫頭並不瞭解紀輓歌的性子,只覺得這位姑娘現在得了寵,便六親不認了,這還沒名份呢,就敢跟太子使性子,無視她這個太子派來的人,也還真是沒福氣的。
小丫頭也就沒在管紀輓歌,任她自己自生自滅去了。
紀輓歌也就這樣昏昏睡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楚晏來,那碗羊奶還依然放在紀輓歌的牀頭。
楚晏只問向有些慌張的小丫頭,“她今日吃了什麼?”
小丫頭低着頭不說話,她也只不過想讓這位姑娘看清楚形勢,要不是太子高看她,她是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的,在皇家內院,這樣子給小馬威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用喊打喊殺,就只是這樣的軟刀子磨人就夠受的了。
可是小丫頭怎麼也沒有想到,當天太子爺就來了,這都是什麼事呀,早上太子爺不是怒的恨不能掐死她嘛,怎麼着也該冷落一段時間的啊,沒想到就過了幾個時辰太子爺就來了。
楚晏看她那表情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這些宮裡出來的下人最是能看人臉色行事的,今早他發了怒,他們這些下人自然能將他的怒火轉化成更加實際的東西轉嫁到紀輓歌頭上。
楚晏扭頭看去,紀輓歌還在睡,只不過不再是他早上來時,那樣含着笑意的甜睡,而是眉頭緊鎖的模樣,見過那個‘他’,她連夢中都是歡喜的,而見過自己,她卻夢中都是煩惱的。
楚晏這一日一直都心神不寧的,他努力了這麼多日,終於讓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絕不想在毀於一旦,更不想看她這幅連看他一眼都不願的樣子。
“你的身契去管家那領,出宮去吧。”楚晏淡淡的說。
他從不是個會打罵下人的主子,除了對自己的暗衛楚晏會動手考覈他們的功夫,至於其他任,楚晏都是不怎麼上心的,這景仁宮裡的下人,多的是,不用自己買,宮裡也會三天兩頭的賜人進來,根本就用不完。
當初選這個小丫頭來伺候紀輓歌,也是覺得這個孩子活潑潑的,能逗趣,能讓紀輓歌開心些,開始的那段日子,她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她做的不錯,而是紀輓歌根本就不計較。就連一天不給準備吃食這種事都做出來了,可見這個小丫頭心裡是沒有將紀輓歌看成主子的。
不過也對,在這些人眼裡,紀輓歌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女子,沒有背景,沒有撐腰的人,可不就是能任他們怠慢的。
楚晏不是沒有想過讓自己身邊的大丫頭來伺候紀輓歌,但是自從紀輓歌逃婚,楚晏身邊的人對紀輓歌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惱恨,楚晏也是擔心讓她們來會有什麼負面的情緒傳遞給紀輓歌。
“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丫頭哭起來,她可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這景仁宮裡當差,現在放她一個出去可怎麼活啊,而且當初選了她來伺候這位姑娘,家裡人都說這是天大的福氣,只要這位姑娘受寵,以後少不了她的好處,爲此她還想了好多能得的好東西呢。
只不過這位姑娘窮酸的很,什麼打賞都沒給過她,而且太子爺更是沒有賞過這位姑娘半點的銀錢,衣服,金釵都是有數的,她根本什麼都沒有得到,最大的實惠就是天天能跟着姑娘吃頓好的,心中難免的就有些怨氣了。
可是........被逐出府。
一個被太子爺金口決斷逐出去的下人,這京城裡哪裡還有人家敢用,更哪有人家敢娶,便是下人家裡都是不會要這樣的攪家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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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淡淡的一句話,看似仁慈,卻是最殘忍的一條路啊。
小丫頭哭的聲淚俱下,紀輓歌哪裡還能睡的着,皺着眉頭醒過來,看到楚晏冷冷的臉,早上的記憶還在,紀輓歌往後縮了縮,卻看到楚晏的臉更冷了。
紀輓歌嚥了下口水,“怎麼了?”
楚晏眼神飄下小丫頭,那小丫頭立馬就不敢哭了,太子爺這樣輕飄飄的眼神最可怕。
小丫頭對上紀輓歌的眼睛,像是找到了救星,急急就想開口,可是有主子在,哪裡有她一個下人說話的份,楚晏對着紀輓歌說:“本宮想着打發了她,給你配些更好的人。”
紀輓歌倒是不計較這一天小丫頭的怠慢,畢竟今天是她腦中太亂,實在是不想吃東西。這段時間這小丫頭照顧自己還算是盡心,紀輓歌記得楚晏說過的話,若是她離開了,這裡所有的下人全部都得死,紀輓歌知道自己遲早都會離開的,那麼到時候這個女孩子是不是就要因爲自己而死了呢,這麼想着,紀輓歌到底有些不忍心的,所以就對楚晏說:“聽你的吧,你決定就好。”
早上脖子上的傷還是有些損傷的,紀輓歌說話的聲音破碎不堪。
楚晏馬上就皺起了眉頭,“今日沒有讓御醫來給你瞧瞧?”
小丫頭在紀輓歌沒有幫她求情的時候就傻眼了,這時候聽楚晏提御醫,知道自己是徹底完蛋了,可是那傷不是太子爺自己弄出來的嘛,還要御醫來幹嘛。
小丫頭想着自己出去的也逃不了一死,索性一頭猛磕,額頭重重的撞在地板上,昏了過去。
楚晏諷刺的一勾脣,這可真是好奴才啊,主子還沒怎麼着,她倒是先將自己弄的人事不醒了。
這是要主子伺候她?
紀輓歌被小丫頭這樣的舉動弄的驚駭,不明白的看向楚晏,楚晏的那張臉,哪裡能看出什麼。
不過楚晏倒是很開心,剛纔紀輓歌順着他的意思說了,現在還這般詢問的看向他,是不是她心中已經不在氣惱他的一時失手了呢。
“達戚!”楚晏喚了一聲,一個精幹利落的青年進來。
“給太子爺請安,給太子妃請安。”達戚倒是會稱呼人。
紀輓歌有些彆扭,楚晏倒是坦然,先是掃一眼地上暈過去的人,然後說:“將她帶下去,該怎麼辦,你知道。在準備些吃食,要溫軟的,好克化的。”
“是!”達戚一隻手像拖牲口一樣的將小丫頭拖下去了。
紀輓歌看了到底不忍心,張口想勸兩句,卻被楚晏堵了話頭,“你難道能忍旁人不給你飯吃?”
當然不能忍,這樣的下人讓紀輓歌想起自己的小時候,那些處處苛刻的婆子們。
看紀輓歌不說話了,楚晏這才滿意,親手拿了藥來給紀輓歌上在脖子上,紀輓歌不願,他卻堅持。手法輕柔,還不忘給紀輓歌吹吹,簡直溫柔的能溺斃所有人。
等上完藥,吃的也都準備好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紀輓歌一天沒有吃東西,現在看到這些美食,自然有些扛不住。
楚晏見她咽口水的樣子,有些寵溺,有些懊惱,“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你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
紀輓歌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不管以前她做錯了多少,以後好好的不就好了,人總該往前看的。
但是註定這頓飯不能安生的吃完,紀輓歌正津津有味的喝着蟲草花雞湯,就聽達戚進來說:“主子,德妃娘娘來了,讓您帶着太子妃去見她。”
這可是晚上,深宮娘娘獨自出宮,可不是鬧着玩兒。
只怕是來者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