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紀輓歌回到了久別的勳國公府,對比恭王府,勳國公府更加是一片狼藉,只因當初夜未澤懷疑紀霆將國庫的錢銀全部私藏起來了,作爲紀霆的府邸怎麼可能躲得過搜查呢,幸好在紀輓歌回來之前,青鶴就加派了人手過來,想要將這勳國公府整理一二,但是在整理的過程中,發現了蹊蹺之事。
紀霆長年辦公的書房之中,住着一個女人,聽下人來稟報的時候,紀輓歌先是懷疑,會不會是留下來的暗衛或者是探子之類的人,特地留下了不懂武功的白銀,帶着跟過來的棍棒前去查看,等看到枯坐在書房中的人後,紀輓歌心中一沉。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長公主夜韻。
曾經參加過長公主賞花會的紀輓歌當然是認識她的,只不過一段日子不見,這位曾經不可一世,尊貴高傲的長公主殿下已經形容萎靡,她一個人坐在紀霆的書房裡,門外守着夜韻多年以來的貼身侍衛。
整個夜家,現在怕也只是活着這麼一位了。
夜未澤喪心病狂,將父兄屠戮了個乾淨,不知他是心虛,還是心中早就存着暴虐的心性,至少在屠殺自家人方面,夜未澤是毫不手軟的,唯有夜韻倖免,只因當初夜未澤不得寵甚至是被人陷害排擠時,也只有這個姑姑幫過他。
夜未澤對夜韻一直都是敬重的,這也就說明了賞花會那一天,爲什麼紀輓歌能遇到夜未澤,要不是夜未澤與長公主關係良好,哪裡有那樣的機會呢。
有了這個緣故,夜未澤自然是要留夜韻一條命的。
但是活下來跟活的好還是有區別的,夜韻那樣高傲的性子,哪裡能容忍侄子殺了自己的親哥哥,故而與夜未澤的關係根本就不可能還保持以前那般的親密。
只不過紀輓歌沒有想到夜韻會出現在這裡,靜心想想,也就能夠明白,夜韻一生愛紀霆,至今還是雲英未嫁之身,現在不但她的親哥哥死在她從小關懷的侄兒手下,便是心上人都‘死’在了這個侄兒手上,對於夜韻這樣的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
紀輓歌帶着棍棒還有一衆人而來,動靜自然是不小的,夜韻守在門外的侍衛根本無法阻攔,這裡是紀輓歌的家不是嗎?他們這些鳩佔鵲巢的人,何來阻攔的底氣。
夜韻自然也是看到了紀輓歌,她扯了扯蒼白乾裂的脣,說:“你來了。”
紀輓歌看着這樣的夜韻心情也是頗爲複雜,紀霆並沒有死的消息定然是誰都不能告訴的,要不然紀霆的一番謀劃也就算是徹底打了水漂,再然後就是對夜韻這個人,紀輓歌覺得還是讓她以爲紀霆死了的好,這樣也就能讓她放下執念,不在這般孤苦的活下半輩子。
現在的紀輓歌自己已經嚐到了情愛的滋味,所以對夜韻的癡迷與執着已經不像過去她還小着的時候那麼懵懵懂懂,不能理解。
正是能理解夜韻這一生執拗的苦楚,紀輓歌才覺得應該讓夜韻從這件事裡抽離出來,不要爲着一個人將一生全部賠進去,更何況還是一個不愛你的男人。
紀輓歌一張跟紀霆長的頗爲相似的面孔,讓夜韻失神半晌,末了她才說:“當年我對夜未澤有過一些關懷,也不過是因爲他的母親給年畫絨那個賤人下了毒,那個賤人過的不好,我就開心。”
聽她一口一個賤人,說的還是自己的母親,紀輓歌皺起眉頭顯得並不開心。
夜韻卻是不管那麼多的,現在的她,生死已經不再是那麼重要的事,到了今時今日,夜韻內心的苦澀竟半點都無人訴說,也只有對着紀輓歌這個小輩,唸叨唸叨,他們四個人的這一段孽緣,總歸要有個知道的人,要不然他們都死了,這些年的種種豈不是都化成了風。
“那時年畫絨死了,我開心幾乎要飛起來,那個賤人霸佔了紀哥哥這麼多年,真是死的太晚了,太晚了,但是我入宮去,卻發現皇兄鬱鬱寡歡甚至有些一病不起的趨勢,聽他說‘若是早知道會失去她,這麼多年,他一定不會處處威逼,定要讓她過的平安順遂,長命百歲。’我當時極其不屑的,只想着我皇兄怕是瘋了爲了那個一個魅惑男人的狐媚子,這樣子又是何必,早死了早乾淨!”
紀輓歌聽不下去,她對長公主的心事並沒有半分的興趣,只對着身後的棍棒交待,“找人把她送回公主府去。”
這是國公府,就算是離開了,年畫絨還是這裡的女主人,而紀輓歌作爲年畫絨的女兒,怎麼可能忍受的住長公主的這番言詞。
夜韻卻是不甘心,站起身來大聲的說:“難道我冤枉了她,我最愛的男人喜愛她也就罷了,卻是連最疼愛我的哥哥也對她癡心一片。要不是她這個掃把星,這些年皇帝哥哥怎麼會對紀哥哥這般打壓,早年間,他們可是最好的朋友,是過命的兄弟!都是因爲那個賤人,他們才反目!”
就算是紀輓歌並不想參與長輩們的恩怨,這個時候也還是不免俗的要爲自己的母親辯解一句,“據我所知,導致他們分裂的開始,是你!”紀輓歌毫不客氣的反駁回去,“要不是你當年非要我父親尚公主,他怎麼可能跑去南地,不會遇到我的母親,也就沒有了這麼多年的糾葛。”
這人世間的事,誰又能說這全是另外一個人的錯,當年的紀霆何等的風華人物,偏偏被這位得寵的長公主逼的無路可走,明知道尚公主就是要放棄手中一切職位,每日掛着一個駙馬的虛職上朝,可夜韻還是毫無壓力的這般做了,逼得紀霆不得不遠走南地,遇到年畫絨。
夜韻呼吸一滯,氣憤的說道:“那爲什麼恭王娶了我妹妹,卻還是沒有交出兵權!”
你們夜家倒是想,許出去一個女兒毀了紀家的嫡長子,在許出去一個女兒,連恭王的權利都回收回來,可是卻也不想想勳國公府以及恭王府,是不是你們兩個女人就能拿捏的地方,紀家文官之家不想跟皇家硬碰硬,所以紀霆跑了,去了南地,回來便以最快速度成婚。彭家,那可是帶兵的家族,那時候的恭王彭躬之就是將兵權交出來,夜家的人也是指揮不動彭家軍的,所以說,夜家的人空有一肚子的算機,但是卻往往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紀輓歌想到這裡黑亮的杏眸微微眯起,說了一句讓夜韻痛徹心扉的話來,“那隻能證明我父親,根本沒有將你瞧在眼裡。”
若是真的紀霆愛夜韻,那麼紀霆有的是辦法交出權利卻還是有自己的勢力,這麼多年,紀霆不就是如此嗎?看着是一個不被皇上重視的國公爺,其實背地裡卻創出了那麼大的一番事業,一個飛鳥閣,抵過多少的朝中沉浮。
說白了,根本沒有什麼不可能,他只不過是不愛你。
爲了年畫絨,這樣的欺辱紀霆肯受,並甘之如飴,甚至多年來,心心念唸的都是委屈了年畫絨,但是爲了夜韻,紀霆顯然沒有這份心。
夜韻瘋魔了似的撲過來要撕扯紀輓歌,“你胡說,我哪裡不如年畫絨那個賤人!不過是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她會什麼呢,只會躲在紀哥哥身後讓紀哥哥保護她!我皇兄早就得逞了,殘花敗柳,也敢賴在紀哥哥身邊!”
她這麼說紀輓歌是真的怒了,紀輓歌並不知道爲了她,她的母親年畫絨曾經進宮求情,被夜宸帝侵犯的事,現在聽到夜韻這麼說,只覺得她是胡說八道,誣衊自己的母親。按紀輓歌的想法,年畫絨若是願意從了夜宸帝,哪裡來的這麼多年的苦楚,早早進宮不是什麼苦都不用受,還能換得半生的榮華富貴。
夜韻現在這般胡說簡直就是其心可誅!
“棍棒!”紀輓歌吼道,“給我把人綁起來,堵了她的嘴!”
紀輓歌現在是待嫁的新娘子,爲了彭厲鋒的面子,她都不能意氣用事,若是她出手殺了大公主,外面少不得得說她心狠手辣了,那些人本就看不慣她嫁給彭厲鋒,現在可不就是時時巴望着要在她身上找不妥當的地方嗎?
說來也是殘酷,紀霆若是‘活’着,這些人少不得上門巴結,紀輓歌嫁給彭厲鋒,想來怕是無一人敢有怨言的,可偏偏紀霆‘死’了,現在在這些人眼裡,紀輓歌可不就是一個曾經許配過人的女子,沒有家事沒有背景,任憑他們挑刺嫌棄。
要不是爲着彭厲鋒那份不棄不捨的要娶她的決心,紀輓歌早都撂挑子了,這起子人,當年彭厲鋒落魄時不遺餘力的刁難,現在彭厲鋒得勢又上趕着巴結。紀輓歌實在是不耐煩看他們這些人的嘴臉,所以纔回了勳國公府,倒是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棍棒知道紀輓歌這是惱怒極了,急忙上前,長公主的侍衛擋住了棍棒帶着要動手的人。
棍棒好一陣嘻皮笑臉的說:“你可想想清楚現在可不是夜家的江山了。”
同一時間,恭王府內,這話也有人對彭厲鋒說起,而後一句是,“爲了子孫萬代考慮,獅王也該廣納妻妾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