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血口噴人最歡脫
我用虎口夾住的小盆藍冥竹熠熠生輝,它和我一起去找衛昀,一起期待着好戲的華麗上演。
衛昀穿着一件青灰色煙花雲織染的袍子,負手而立看着樹上的枯枝,彷彿有煙塵瀰漫他的四周,將他襯出幾分仙境。我懶得去想這種略帶傷感的情景預示着什麼,只當是天助我也,天降祥兆,衛昀要嗝屁了,而我要執政了。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件大事更令我愉悅了,煙兒天天做美味小燒雞給我吃都比不過,良辰日日相伴在旁對我濃情蜜意也比不過。
我控制住淺顯就要流露出來的笑意,壓低聲線,對着衛昀道了一聲:“喂。”
他回過頭看到我,怔了怔,遂即浮上淺淺笑意,淡的幾乎察覺不到,“千秋。”
“怎麼着,盯着枯樹杈反思此生呢?”
他的面容不知怎地,給我一種越來越陌生的感覺。我離得這麼近,看着他垂下的眼皮與微微顫抖的睫毛,不知該如何把這盆東西弄進去。
在我思緒微飄之際,他像是呆呆思考了一陣,回答了我的問題,“沒有,是在想以後。”他看了看我手中所端,又開口道:“小盆栽挺好看的,贈我吧。”
我差點張開了嘴,順利到如此境地,不是天助我也又是什麼。
衛昀從我手中接過藍冥竹,指尖有意無意滑過我的手背,我被那一絲從手背傳來的顫麻驚得差點甩手就跑,可是跑了的話未免就太做賊心虛了。
我用內裡穩定自己,心裡叫喊道:淡定淡定離千秋,要拿出氣場壓倒他。
待我甩了甩袖子,整了整皇袍,一股子黃閃閃的祥貴氣場環顧我周圍,順便說一句,我帶着幾分王者霸氣,“那什麼,你要娶老婆,本王理應給你準備又多又好的聘禮,可你也知道,離國的財政又不歸本王管……既然你看上這個小植物,也算是你自己挑的,就當做本王隨的份子吧……”
越說越底氣不足,王者霸氣瞬間鳥悄熄滅,撲面而來的是衛昀冰清的霧塵氣場,他說:“謝陛下。”
他竟然沒有解釋到底是不是要娶親,也沒有跟我講女方何人,該說的一句都沒有說,竟然還給我“謝陛下”?!
我的心都結了冰。
冷的渾身掉渣渣的飄回去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新的一天如約到來,早朝上各位朝臣恭敬待命,衛昀沒來,劉瑤也沒來。
等了約半柱香的時候,我示意宣佈早朝開始。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支撐這麼大的場面,若是小時候剛登基的我遇見這情景,絕對能嚇得尿出來。
爲什麼他們都沒有長着一張可親的臉呢?
我忍了忍尿意(= =!),從容不迫地拿腔拿調,“各位愛卿,爲國操勞的攝政王終於病……咳!一不小心病的不輕,他囑咐本王如期進行早朝。這是本王第一次和各位愛卿沒有隔膜的見面,吾甚感榮幸,也很快慰,本王希望,愛卿們都好生配合着,也算是給先皇點面子。畢竟,我姓離。”
言辭懇切,略帶悲慼,還有皇帝當的比我苦逼的了嗎?求着大臣們配合。
唉,不過,打一棒子前,當然先得灌點迷湯了,最次,也得給人家吃幾塊糖麼。
我開始喂糖,口頭稱讚了一番重點幾個大臣的業績,也許功課真的沒有白做,夸人總算是誇到點子上了,沒有造成張冠李戴的大烏龍。
奉承完畢,也開口賞了些錢財,趁着朝臣們放鬆警惕,我收起掛着笑的臉孔,瞥了一眼沈清濁加深了點勇氣,言道:“功也表過了,那麼現在就進入重要環節吧。”
玄揚站在人羣中,一直用很微妙的眼神瞅着我,我望着他的眼睛,叫道:“玄大人。”
玄揚聽見我叫他,故意擺了下譜,當做沒聽見,但眼睛依舊和我對視。
我用龍爪指着他,鏗鏘有力地說:“玄大人,本王叫的就是你,出列。”
他的鼻子有沒有哼一聲,我已經忽略了。我當時是瞬間霸王附體一般,氣壓全場,“罪臣玄揚,你可知錯?!”
玄大人微微躬身,中年身體裡氣流順暢,底蘊宏厚的聲音飄出,“臣,不知。”
我假意癲狂,暴跳如雷,“徐州巡撫李銘傳遲遲沒到都城的原因,難道你不比本王更清楚?!不要以爲攝政王不知道此事,一直沒辦你,不過是念你伴朝多年,可你丁點自覺都沒有,私扣朝廷發於徐州的抗旱款項就罷了,怕李銘傳面聖拆穿,你竟然對他痛下殺手!你罪不可赦!!”
我算是知道什麼叫做血口噴人了,我噴的好歡脫。
玄大人依舊很淡定,“臣,不以爲這事與己相關。”
我站了起來,眼珠子瞪圓,小臉氣鼓鼓,“李銘傳一路艱難重重,被人追殺毆打,在瀕臨生死一線間,他抓住了兇手的物品緊握在手,直到沈大人帶了救兵搜到重傷的他。愛卿們,在事情不明的時候,就派人下手趕盡殺絕,不是心虛是什麼?在李銘傳受傷生死不明的時候,玄揚你竟然還來惡人先告狀,你給本王看看,這個東西你認不認識!”
我“唰”地把東西甩到堂下,位置精準,正好在玄大人面前。
是沈清濁給我找到的玄府腰牌。
別說皇帝賞你罪名,就說像我這麼認真完善自己邏輯的皇帝,出場費也不老少呢吧。此刻,怎能沒有掌聲?
沈清濁一定在內心爲我拍斷了掌。
“來人吶,罪臣拒不認罪,給本王先打他二十大板!”我威嚴震怒地吼。
爲了達到萬箭齊發的效果,沈清濁不知從哪弄來的一羣拿着板子的小太監,一個個膽子死肥地作勢就要拉着玄揚下去打。
我好開懷。
“陛下。”
“陛下。”
“陛下三思。”
“……”
我假裝怒極反笑,“哦?玄揚這你們就讓本王三思,那李銘傳和你們同朝爲官,同樣爲離國出力造福百姓的人就該活生生的被毆打到命懸一線嗎?你們請好好想一想,李銘傳多大把年紀了,他身子骨還能承受幾次寒暑?你們不要向着罪臣說話,要想死諫的儘管屁股後頭拖着棺材來死諫。攝政王不在,本王執政一天,就擁有一天的權力。給我打!”
在我敘說李銘傳傷的有多重,人那麼老了又可憐又悲催的時候,李銘傳正在我們安排的秘密地方吃着葡萄乾翹着腿搖着鬍子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