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深,人道是“更深露重,秋華漸染”。而國都之內,已是一片蕭條冷瑟之景。雖然仍是熱鬧,但人聲鼎沸下的蕭瑟,卻是掩也掩不住的。
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是非。這是自古不渝的真理,後宮,更是如此。
自青宮回來,幾日間便聽得無數傳言。諸多版本,令人聽了啼笑皆非。大多數傳言,都說是傅宣儀前世造孽太重,這輩子纔會遭喪子的報應;也許就是造的孽太重,所以連她自己也逃不過這一劫,要不然,怎的會突然就瘋了!
淚殤聽着,心裡涌起一股無奈與悲涼。同樣身爲女子,爲何她們都這般冷漠,毫無半絲惺惺相惜之情?
可憶起那日大殿上的情境,她只覺着有種從未感受過的複雜情愫。
那日單子均開口後,一衆妃嬪唯唯諾諾,都推說自個毫不清楚,全然沒有留意到。到最後竟然也相安無事,只作平日小聚一般,說了那些時日的瑣事。
單子均倒也難得的好脾氣,靜靜地聽她們說完;最後還命人端上佳餚美酒,分與她們食了。想到這裡,淚殤不自覺地蹙眉。
旁人興許看不出來,可她卻是自幼習毒的,怎會不知那些酒水裡其實都下了毒;雖是少量,不至於殞命。可單子均這麼做,所爲何在?莫不是……爲了試探她們?
這個念頭一出,淚殤心口一跳。都說君心難測,看來確實如此。單子均如此戒慎,想來他這次如此大張旗鼓徹查該案,亦不是爲了傅宣儀;他爲的,還是他的江山社稷吧?
可憐傅宣儀一個孤弱女子,落到這般田地還被他百般利用。
淚殤本就是有七竅玲瓏心的人,如此一想便更覺心驚肉跳。傅宣儀被推到了風尖浪口上,想置她於死地的大有人在;而一旦傅宣儀出了什麼事,單子均便有由頭徹查。後宮之爭向來和朝堂之爭脫不了干係,一旦徹查,可能會引起的軒然大波……一想便知。
明明已關緊了門窗,燃上了香爐;可淚殤,卻依舊覺得清冷無比。忍不住攏了攏身上的絨毛披風,望着那一點燭光,她又是苦澀一笑。恍惚想起了一首不久前,莫安姐姐曾唱與她聽的詞,心裡愈發惆悵——
“紅塵多可笑,
癡情最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 ,
心卻已無所擾,
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醒時對人笑 ,夢中全忘掉,
嘆天黑得太早,,來生難料 ,
……
風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飄搖 ,
天越高心越小不問因果有多少 ,
獨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
不求有人能明瞭……”
——《笑紅塵》
忽而,臨近牀榻的那扇雕花鏤空窗被推開了;沒等淚殤反應過來,緊接着就躍進了一個人。熟悉的氣息夾着冷風襲來,讓她有些冷得發抖,但仍是開口道:
“怪人?”
毫無意外的看到了怪人那張顯得有些猙獰的銀色鬼面,對上了他的視線。淚殤只對視了一眼,便轉眸淺笑道:“今兒個怎麼這麼晚?可是有事?”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今夜的怪人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尤其是看向自己的視線,似乎……炙熱得有些過分了。所以她必須故作鎮定,說些旁的什麼話,來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
想起那日青宮大殿上,她被迫出了風頭之後的那夜;單子均竟屈尊送了她一路。那時候他的視線,似乎也如這般古怪;似是探究,似是驚疑;還帶了一份令人捉摸不透的……欣喜?
思及此,淚殤面上微有熱意,心裡羞惱道定是紅了;可又不好當着怪人的面作扇涼態,只能垂睫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