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殤這般想着,搖搖頭,輕笑出聲。自己這是怎麼了?那怪人早已離開了,那裡還可能出現?怎麼還會指望着他會來救自己呢?他與自己終歸是相處了一些日子,那人雖是神秘怪異,但卻看得出對自己沒有惡意。興許就是因爲如此,她纔會在這種時候想起他吧?
淚殤的輕笑終於惹怒了刑部尚書,他八字鬍一撇,喝道:“還真笑得出來,看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來人,動刑!”
原本站在一旁的牢頭拿了一樣形狀怪異,有些像空心竹排的東西,陰笑着走近淚殤:“想必你一定沒有試過十指鑽心的滋味吧?”
淚殤一顫,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小小的“竹排”;這麼雅緻的玩意,竟也被他們用來做逼供的刑具?!十指鑽心……想也知道有多可怕;下意識地,淚殤身子往後避了避,卻是無處可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牢頭擺弄着“竹排”,向她逼近;牢頭的目光停留在淚殤纖長玉指上打量了一會,才把那玩意套在她十根手指上。
“這雙手可真是好看得緊,肯定極適合撫琴;要是被夾壞了,也不知…會成什麼樣?”牢頭說得很是輕巧,全不見半分憐惜。見淚殤不再理會,牢頭面色一沉,示意另外幾人按着淚殤,一面慢慢拉緊了那千指鑽。
“啊!”淚殤早已失了血色的菱脣溢出一聲痛呼,隨即便又緊咬下脣,想拼命忍下那痛楚。都說十指連心、十指連心,果真不假,只一次,便已叫她痛得幾欲昏闕。可再痛苦,她也決不讓那些有意嫁禍於她的人看低了她去!
“罪婦尹未葉,你認不認罪?”堂上驚堂木一拍,傳來刑部尚書仍不死心的問話。
“民女無罪,請大人…明察。”淚殤聲音因手上傳來的陣陣痛楚而有些飄忽,卻仍有着不容忽視的堅定。
“好!好!”刑部尚書似是氣得沒法了,又一揮手,“繼續!”
牢頭應了
一聲,剛剛準備將千指鑽拉緊,外邊忽傳來一聲響亮的通報聲:“刑部尚書何在?國主有口諭,速速出來聽傳!”
刑部尚書等人臉色微變,喝止牢頭幾人的動作:“先將她收押天牢,改日再審!”聽見國主命人前來刑部,衆人心中皆慼慼然;立即收了刑具,把淚殤帶回牢裡。
鎖上牢門後,那牢頭還惡狠狠地瞪了淚殤一眼,才似解氣離去。淚殤卻是毫不在意地勾勾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直到那牢頭幾人的腳步聲消失在天牢那頭,她的笑容才頓時垮了下來。
單洛國的天牢…她倒真的是第一次見。四面望去,能見着的,就是令人心感陰暗寒溼的四壁、一地的枯稻草,還有一張巨大的石板,應該算是牀塌吧。淚殤正想掙扎着走向那石板,卻不料腳下忽的竄過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嚇了她一跳。
定下神來,方知那是牢裡見怪不怪的耗子。沒有注意之前,並無發覺牢裡有這麼些小東西;可一旦注意起來,不由令淚殤吃了一驚,渾身的痛楚也掩蓋不了她心裡毛毛的感覺。這耗子在牢裡,吃什麼長這麼肥的?會不會…吃人?
可無論自己如何想,這些個小東西是肯定要陪着自己在牢裡過上些日子的。強壓下心底那股恐懼,淚殤掙扎許久,小心避開可能有某些東西的地方,一刻鐘後總算坐到了石板上。這個時候,淚殤不由慶幸他們沒有打後背,否則她連坐下都困難。
把自己整個縮成一團,蹲坐在石板一角,淚殤把手攤開,看着上邊連成一道的墨紫色的瘀痕,試着動了動手指,可纔剛動一下,她就痛得皺緊了眉頭,嘴裡溢出一聲低低的痛呼。還好,沒有傷到經脈和骨頭;只是瘀傷,休養一段時日便無事了。
耳邊傳來其他牢房裡淒厲的的喊冤聲,在陰寒的天牢裡飄蕩,令人聽了不由毛骨悚然。淚殤閉着眼,想剋制自己再胡思亂想。但一閉眼,就好似聽見了單子均
絕情的話語:“尹未葉,毒害皇子,其罪當誅。把她和其親眷都拖下去,斬了!”
明知是自己痛得過了頭出現的幻聽,淚殤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掉淚。她只想安穩平靜度日,連國仇家恨,都可以不去追究。可是單子均…你何其忍心,既不信我,又爲何要逼我入宮?自古帝王多薄情,我未曾想過會薄情至此;即便這是你的權宜之計,你依舊是…傷了我!呵,既是如此,那……莫怪我恨你!
恍惚間,淚殤好似聞到了什麼香味,漸漸沉睡過去……在她跟前,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他鬼面下的眼眸在觸及女子身上數不清的傷痕時,驟然一深;薄脣抿緊,身上氣息又冷了幾分。
“樓主,都已安排妥當了;我們有三個時辰可以救人。”他身邊的書童低聲說道,看也不敢看那因被鞭打而衣衫不整、血染衣衫的女子一眼。
“三個時辰…足夠了。”鬼面男子俯下身,動作輕柔地抱起似是沉睡了的女子,併爲她圍上書童解下的披風,飛身躍出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牢門,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天牢外……身後的書童卻是沒有跟着離開,他在淚殤方纔蹲坐的位置坐下,靜靜候着樓主回來。
……
淚殤醒來的時候險些以爲自己已經死了,來到了仙境。可是方一動身,就知道這還是人間,自己也沒有死。可是…這裡是哪裡?爲什麼她不在天牢?難道有人劫獄救了她?想至此,淚殤忙掙扎着要起身。她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天牢,那樣便是坐實了罪名;奇奇和莫安姐姐、秦大哥都還在宮裡,自己走了,他們可就糟了!不行!她要回去!
“你傷口才剛上了藥,莫要再亂動。”冷冽的氣息忽然將她包圍,口氣雖冷淡卻不失關心。淚殤擡眼一看,驚喜的叫道:“怪人!”見那人身形一頓,才知自己一時欣喜,竟是把平日暗暗在心裡說的稱呼叫了出來;頓時蒼白的臉上爬上兩抹嫣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