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鬥轉,混沌間,天上人間,已是千年。
鏡中景象頓變,如漣漪般漸漸化開,淚殤凝神一看,覺得甚是陌生;但偏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之感——
一個風雨交加之夜,狂風大作,大雨傾盆,黑壓壓的烏雲密佈,好似隨時都會將天壓垮。山間農舍中,突然出來一陣嬰兒嘹亮的啼哭聲;農舍外,一身粗布衣裳的黑臉漢子欣喜地不顧穩婆的阻攔,衝進屋內。
屋內纖弱的女子勉力強撐着坐起身,男子見狀,急忙衝上前扶着她靠在靠墊上;虎背熊腰的男子坐着這些時,動作卻格外溫柔小心,顯得分外滑稽,可他卻仍不自知。
只見他接過女子懷中的一小團布包,小小的人兒哭累了,此刻正甜甜睡着;彎眉櫻脣,雙眉間有淡淡的宛若淚痕的胎記,卻反添了幾分顏色,足見長大了是個美人。男子抱着女兒,滿臉緊張和喜悅;女子靠在牀榻上,望着自己的夫還有他們的女兒,淺笑。
不大的農舍中,卻瀰漫着令人見之不覺微笑的溫馨。
孰料,一場突如其來的屠殺,毀了這幸福的一切……
襁褓中的小人兒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被藏到了樹洞裡;持續了兩天一夜的屠殺,在雨停之際方結束。整個村子,早已是血流成河。空蕩的山谷中,只聽得到北風的嘶吼聲。
若不是有途經此處的商隊發現了在樹洞裡的她,也許不滿一月的她也要隨她爹孃一道去了。商隊的頭兒發現她之後,將她帶着一道上了路;商隊是要回北地去的,於是,不知世事的小人兒,從此開始了她漂泊不定的一生。
光陰如梭,一晃十五載春秋已過。黃昏時分,京都毅王府內已是人聲鼎沸,門外賓客紛至;大紅燈籠高掛,到處張燈結綵,一派喜慶氣象。府裡下人進進出出,張羅着宴席要備上的東西。突然,王府門口“噼裡啪啦”一陣爆竹聲,惹來無數看熱鬧的百姓。
他們看了一陣,忽然排開長隊,抖了抖各自手中的布袋子,一臉歡喜。
有方從關外進京的人見此,甚爲好奇,便拉住站在一旁湊熱鬧的,不解地問道:“小哥,敢問此處可是有什麼喜事?如此大的排場!他們這又是在做甚?”
被喚作“小哥”的人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看了來人一眼,臉上頓時涌上幾許訝色,便道:“明日是毅王府家郡主小姐出閣的大喜日子,今夜毅王府正在施善粥派米穀,大宴賓客呢。”
那起先問話之人聽罷,沉思不語,看着眼前歡喜的一幕,冷眸微眯,又問道:“那可知毅王府小姐許的是哪戶人家?”
他的口氣冷冽,帶着一種久居上位者的與生俱來的霸氣,讓人不由自主地就順從他的意思。那看熱鬧的人這次很快便答道:“京城裡誰都曉得,許的是當朝丞相,年紀輕輕就深得皇上賞識。可謂是門當戶對,天作良緣。”
門當戶對也許誠然;天作良緣?卻未必見得!問話之人冷哼一聲,往毅王府內深深看了一眼,轉身進了喧囂的人羣,眨眼就沒了蹤影。
……三日後,京都裡市井之中盛傳一件奇事;說是毅王府的郡主出閣之日在花轎裡無端失蹤,向來溫潤、脾氣極好的新郎官,即當今丞相,衝冠一怒爲紅顏,棄官而去,千里尋妻。此事在坊間流傳,成爲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