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州城、奕州城遭屠城了!”落織的話,如晴天霹靂,讓她霎時眼前一黑,勉力支撐着,纔不至於昏倒下去。她抓着軟塌上的薄被,道:“看得出是何人所爲嗎?可還有活着的人?”
落織面露難色:“奴婢無能,實在看不出是何人所爲,也沒有找到活口;只在雲府前發現了這個。”說着,她取出了一樣東西交給馬車上的女子。
女子接過那東西一看,臉色頓時凝重。“飛鴿傳書給師傅,隨後咱們進城。”半晌,她才似回神,吩咐道。
“是,夫人。”落織雖然心底有些疑惑,但終究沒敢問出來。她自十歲起便跟在夫人左右,夫人的心思,她多多少少還是能揣摩出一些。千里歸途,卻遭上滿城百姓慘遭屠殺,夫人怕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只是——唉!
他們的馬車慢慢進了城,一陣寒風吹至,又是一場大雪,紛揚而來。
茫茫的雪地裡,有一個羸弱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艱難前行,單薄的衣衫在凌冽的寒風中,顯得毫無作用。風雪如刀割似地刮在他身上,使得他更加寸步難行;才走不了幾步就摔在了雪地裡,一陣大雪飄落,他就幾乎被掩埋了。
可是他仍舊沒有放棄,掙扎着,又一次站了起來。方邁開步子,他又一次狠狠地摔倒了。就這樣,摔倒,爬起;再摔倒,再爬起…接連幾次後,他已凍得臉色蒼白,帶着不正常的潮紅。
他覺得自己頭昏腦脹,眼前是一片模糊,呼出的氣漸漸變得冰涼。他快要熬不過去了。他想着,眼前卻似又浮現了昨夜那恐怖的場景,小小的手不由攥緊。他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長,還有自己尚未滿週歲的小妹,一一慘死在那些惡人刀下;他親眼目睹了一場血腥的屠殺……滿腔的憤怒痛恨,乃至仇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教他如何能不恨!一夕之間,了無家可歸的孤兒;一夕之間,他認識的人,全都沒了!他好恨!報仇雪恨,這是他如今心中僅存的念頭,若不是因爲這個,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他能堅持這麼久。
可是,茫茫雪海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耗盡了全部的氣力。但他不甘心!滿腔的恨意,支撐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站了起來。
不知多少次後,他又一次跌倒後,趴在雪地裡,終於再沒有了爬起來的力氣。掙扎着,帶着不甘,以及如海浪般奔涌而來的恨意……他慢慢的合上了眼眸,臨閉上眼前,他似乎看到了有道深藍色的身影,朝他飛掠而來。
十日後——
流水潺潺,伴着翠鳥鳴啼,清風帶着樹林嘩嘩作響,好一片寧靜之地!恍若世外桃源般地存在,安靜,偏居一隅。偶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行人走過,腳步亦是輕快,似是不敢打攪了這片寧靜,
河邊木屋裡,牀榻上的人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窗外的明淨曙光,微微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態。
“醒了就把這碗藥喝了吧。”一道略顯冷清的聲音想起,他向門口的來人看去,卻是一愣,可手卻毫不遲疑的伸了過去,接過藥,一飲而盡。藥自是極苦的,可他卻只是微皺了眉頭,半聲不吭;倔強地抿着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