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二人有些古怪,紅羽也不多問,至自顧自地和泠昊說起了些不着邊際的話,間或同淚殤打趣幾句。如此,很快便到了他們該離去的時候。
“就此別過,保重!”淚殤送他們到未央宮後殿,許久都沉默不語。最後,還是紅羽先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言辭中顯而易見地帶了幾分江湖兒女乾脆利落的俠氣。
“嗯,你們也都保重。”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淚殤心裡難免傷懷。而她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更讓她本就隱隱不安的感覺愈發深重。
泠昊依舊冷冽無言,臨行前又看了她一眼,眸底不知爲何竟有些擔憂。淚殤擡眸,觸及他擔憂的眼神,柔柔淺淺一笑,似是撫慰安心。
泠昊見此,眸色又深了幾分,卻仍是不語。他忽而轉身,率先躍身飛出宮牆,也不管紅羽是否跟了上來。
“這臭石頭,還真記仇!”紅羽見狀,不滿地低聲嘟囔了句;也緊跟着飛躍而起,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淚殤並未即刻轉身回去,而是在後殿尋了一處石凳坐下;望着沉寂夜色,心裡胡亂地想着些什麼,卻是越想越亂。
單子均處理了一日的政務後,揮退了太監隨從,自個走出了朝鑾殿。不知怎的,轉着轉着,又到了未央宮。想了想,他還是踏進了宮門。
未央宮比之往日,更沒人氣了。活像一座冷宮,讓人一走進來便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他微微有些不是滋味:這般冷清的地兒,她是如何能住的下去的?
未央宮本就沒有宮女太監在旁伺候,單子均一路暢行,直到進了大殿,卻也不見半個人影。他想說尹未葉許是去了內殿,便又繼續往裡走去。
可是到了內殿,四下尋遍,依舊不見那個倔強女子的身影;他不免有些急了:夜已深,她不在屋內休息,會去了哪裡呃?
這番想着,他就又出了內殿,往後邊走去。隨即,眼眸內就映現出了那個女子冷清寂然的身影;遠遠望去,竟似不是人間之人一般。
古語有云,“飄飄兮如憑虛御風,羽化而登仙”。此刻的淚殤,在單子均眼裡,便是那隨時可能隨風而逝去的仙子。
清冷的月光灑在
她臉上,發出柔柔瑩淡的光芒;那平淡無奇的臉此刻竟也變得不甚真實,煥發出一種別樣的嫵媚慵懶;尤其是那雙翦水秋瞳,微帶憂愁,令人顧之傾心。
可偏就是這樣的一種美麗,卻讓單子均覺得心驚。他只覺得那個女子如此飄忽,似乎誰也握不住她;也靠不近她。她身上的憂傷也令單子均有些心疼,忽然有些後悔前幾日那般冷落她了。
尹未葉…尹未葉。他默默唸了幾次,望向淚殤背影的目光頓時如炬;還未待那女子發現有人偷窺轉身,他已大步離開。
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讓女子知道他的存在。
淚殤坐在石凳上,神遊天際間,忽覺背後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滯不去;可待她轉身一看,卻是一片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頓時心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失落。
也許,是她倦了,因而才產生了錯覺吧?不然……
不然怎會以爲那人來看她了呢?
淚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卻隱隱有些苦澀。
沒了閒坐的心思,淚殤整理衣衫,回了內殿自己屋內。她又坐着愣了會,才熄燈上榻,伴隨着淺淺呼吸,漸漸入眠……
誰知第二日一早起來,淚殤便被嚇了一跳。
淚殤方睜開眼,正欲起身披衣洗漱,忽見牀榻邊有幾個人站着,不免一驚,避了一避道:“你們是何人?誰許你們進來的?!”
“回姑娘的話,奴婢是國主派過來伺候姑娘的;還有綠兒、小怡。”那幾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子見狀面上掠過一絲困惑,其中一個模樣周正,大着膽子回道。
“啊?”淚殤還未徹底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便被她們幾個拉着到了梳妝檯前,七手八腳地打扮起來了。
等一切打點妥當後,淚殤這纔有空打量站在自己跟前畢恭畢敬的三個宮女。方纔應話的宮女很是機靈,見淚殤盯着她們打量,就猜到淚殤仍是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就福了福身道:
“姑娘,國主昨個特地挑了幾個宮女太監還有侍衛,說是給未央宮的主子使喚;除了奴婢幾個,他們都還在大殿外候着呢;姑娘要不要去見一見?”
單子均到底想做什麼
?!淚殤氣悶,可是又無可奈何,只得由着她們扶着自己走到大殿上。
早已不習慣被人折騰照顧的淚殤深覺不自在,她到了大殿上,讓人把那些個太監宮女侍衛都叫進來;這才發現先前那宮女說“幾個”是有多輕巧。
採兒似乎正想讓他們一個個站出來讓淚殤認識認識;卻不曾想淚殤只是看了一眼,便揮手道:“都下去吧。”她搞不懂單子均的心思,想得都有些頭昏腦脹了;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待他們都退下去之後,淚殤輕嘆了口氣,緊蹙眉頭;伸手便去取放在手邊茶几上的茶盞;還未伸手,便有一隻手把茶盞遞到眼前。
淚殤心裡以爲方纔那宮女還沒離開,擡眸正欲勸她離去,卻不曾想那隻手的主人,正是她纔想着念着的人——單子均。
看到是單子均,她眉眼間忽的掠過一絲詫然,但很快又變得淡然,卻依舊是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單子均本以爲她又會冷着臉色給自己看,始料未及能迎上她的淺笑梨渦,不由得有些怔愣。
“怎麼樣,這樣會不會熱鬧了些?”片刻後,他就反應過來,努力讓自己恢復以往的冷硬;可是眉梢的喜色卻是掩不住的。
單子均這個時候才突然發覺:尹未葉似乎並不是他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排斥漠視着自己!這個念頭簡直令他欣喜若狂,可是又怕是他想岔了,只得裝作什麼都不知曉。
“你就是爲了這個才找了這麼多人過來的?”淚殤不敢確信地問道,他是怕自己一個人害怕,才特地吩咐這麼多人來伺候自己的麼?
這麼大動靜,肯定今日一日之內便會傳遍整個後宮;可這一次淚殤卻覺得心裡暖呵呵的,帶着絲絲的甜。
“是啊,怎麼,你不喜歡麼?”單子均一面問道,一面轉到淚殤身後。
“也不是,只是……”淚殤話說一半,突然頓住了,“這個是……”
“三千青絲爲君綰。”單子均溫聲說道,一改往日的冷硬,“尹未葉,我希望你不論以往如何,從今日起,你的心裡的位置,得留給我……”
淚殤看着鏡中臉色微紅,嬌俏無比的人兒,任由單子均爲她綰髮;心底愈發柔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