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能甦醒,可見宋雲程法子可行。
自從沈洛中毒昏迷之後,後宮中人人心惶惶,楊淑妃和林素瑤倒是平靜的很,只一心等着待產。不過後宮在王賢妃和張德妃、餘昭儀的懷柔制度下,嬪妃慢慢穩下了心神,大多跟着王賢妃每日在佛堂裡爲沈洛誦經祈福,後宮一切安穩。
這天,宋雲程纔給沈洛施針完畢,沒一會兒沈洛就醒了過來,滿眼淚光看着宋雲程,張着嘴咿咿呀呀的似是在說話,宋雲程柔聲勸道:“皇上不必心急,您的狀況已經好了許多,再施針幾次,您就能康復了。朝中有楊大人和臣妾的叔父以及幾位王爺,後宮裡王賢妃和張德妃、餘昭儀管理,一切無事。”
沈洛艱難的點着頭,微微側頭垂眼看向宋雲程隆起的小腹,宋雲程明白的道:“臣妾腹中的孩子很好,楊淑妃和蕭充儀、安婕妤、曹美人的孩子都很好。”
幻春端着剛熬好的藥小心的過來,宋雲程小心的扶着沈洛半躺着,才接過藥來,小心仔細的喂沈洛喝,沈洛的眼睛一直直盯盯的看着宋雲程,機械的微張着嘴喝藥。喂沈洛喝完藥後,宋雲程又跟沈洛說了好些宮裡的狀況,半個時辰的樣子,沈洛便又昏迷了過去。
宋雲程瞧着嘆了口氣,看屋子裡有些冷,便喊了宮人進來添炭,宮人進來添了好炭剛出去,沈越便就進來了,他微微皺眉看向宋雲程:“殿內有些冷,宮人怎也沒記得添炭?”
“宮人才添了炭出去,新炭燃上來要吸熱,故而屋子裡才冷了下來。”宋雲程笑着道。
沈越卻仍是皺着眉:“也是冷了許久才添的炭,聽說你在這兒也許久了,怕你冷了身子。”說着,上前去拉住宋雲程的手,還好,尚且有些溫度,這才放心下來,放開宋雲程的手,轉而看向龍榻之上的沈洛,憂心的問:“聽說皇兄醒了許久,你一直同他說話,他可好些了?”
“狀況好了許多,估計再有三五日應該能開口說話。”宋雲程舒了口氣道,又問沈越:“下毒案可有什麼進展?”
沈越搖着頭,道:“京中雲楚使者暗下多有動作,找了不少大臣。只是楚昭容那兒仍舊查不出半點線索。”
宋雲程也苦惱的道:“自從楚昭容被解除禁足,我便已經命人盯着她,若是皇上中毒一事真與她有關,盯着她的人也應該有所察覺。”
沈越點着頭,依着他和宋雲程在宮中的勢力,宮中的事理應瞞不過他們,可沈洛中毒一事,查了十來天,始終沒有半點線索。
如今,也只有等沈洛清醒之後,或許他自己知道到底是怎麼中毒的。
幾天之後,經過宋雲程的施針和悉心照顧,沈洛總算解了毒,也能開口說話,只是身上的一些穴位仍舊有所麻木,故而還不能動彈。
“宮中一直在追查皇上中毒的案子,楚昭容雖有嫌疑,只是這許久以來,仍未查出半點線索。皇上可有察覺到什麼
?”宋雲程喂沈洛喝了藥後才問道。
沈洛略想了一會兒,道:“之前一切都好,那日楚昭容送了鹿血過來,朕喝了之後,身子立即暖和了些,之後就與楚昭容……之後就覺得身子有些不妥,總是睏乏無力,請太醫看了,太醫也說朕是疲憊所致。”
如此說來,應是楚昭容那日動了手腳。可是那天的所有事宜都仔細查過,鹿血沒毒,殿內的香也沒有問題,楚昭容的身上也未藏毒。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裡?
幻春過來附耳同宋雲程道:“王爺查出,那天楚昭容送給皇上的鹿血裡,可能摻了迷情之物。”
鹿血大補,也有激起熱情的作用,可楚昭容爲何還要在鹿血裡添加這些東西?若是怕失寵,也不至於急於這一時,她會這樣做,是以必得沈洛寵幸爲目的。楚昭容下毒必是在那一日,鹿血沒有問題,所有一切都沒有問題……而楚昭容因鹿血而必得寵幸,沈洛中毒定然是與寵幸楚昭容有關。
突然的,宋雲程想起一事來,明白了楚昭容是如何下毒的。
“皇上,臣妾明白皇上是如何中的毒了。”宋雲程同沈洛道。
正好這會兒沈越也來德章宮裡看沈洛,聽這話便也在一旁候着。沈洛疏懶的睜開眼睛來,問:“下毒案到底是怎麼回事?”
宋雲程這才徐徐道來:“皇上乃至後宮嬪妃都以爲楚昭容用了鹿血的法子取巧才得了皇上的寵幸,其實,楚昭容在鹿血裡下了摻了迷情之物,皇上喝了鹿血之後必然會寵幸楚昭容,楚昭容以自身爲藏毒的載體,皇上就是在寵幸楚昭容之時無意之間就中了毒。”
宋雲程才一說完,沈洛就不敢置信的道:“貴妃何以如此說,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臣弟立即去查此事!”沈越聽罷,當下拱手請纓道。
他還未走出德章宮,沈洛喊了王秀全:“宮中之事你比十皇弟知道的多,你隨十皇弟同去風華宮查此事。”
沈洛的毒已經解了,事情已經敗露,等沈越和王秀全到風華宮的時候,楚昭容對所有的事情供認不諱,只是顧及楚昭容畢竟是雲楚公主,且使臣還在京中,只好暫時先將楚昭容關在風華宮。
在京城的雲楚使臣及楚燁一得知楚昭容下毒一事,立即就進宮求見,言辭堅定的讓大齊處死楚昭容,說楚昭容在後宮失寵而生出如此惡毒怨念,犯下惡行,簡直是有辱雲楚的顏面,還險些破壞大齊與雲楚兩國的友好關係,死不足惜。楚燁爲楚昭容的哥哥,卻也沒替楚昭容求情半句,亦是態度堅決的讓大齊處死楚昭容。
衆議之後,決定處死楚昭容。
御林軍去風華宮裡時,風華宮裡空無一人,找了一圈都未找到楚昭容,最後在最高的宮牆處找到了楚昭容。宋雲程正四處走動,看宮牆那兒圍着不少的御林軍和宮人,便上前去瞧了一眼。
今日的風很大,楚昭容就站在狹窄的宮
牆之上,大風吹着她搖搖欲墜,宛若一不注意就會從危高的宮牆之上掉下去。所有的御林軍都緊緊的圍着,不留一絲縫隙。
宋雲程過去示意御林軍讓出一條路來,看着楚昭容站在宮牆上吹着風許久不曾有半點動作,好一會兒纔回頭看了宮牆之內的人,宋雲程小心着勸了一句:“風大,牆高,楚昭容還是下來吧,這掉下去,怕是死得太難看。”
楚昭容低頭看了眼,百餘丈的高牆,從這掉下去,怕是要死得面目全非了。可楚昭容卻是絲毫不顯懼意,緩慢的回身過來,心平氣和的道:“我今日難免一死,死後是何等模樣,不想再計較,人死萬事成空,那些積壓在我身上的責任和使命總算可以放下了。”
宋雲程以爲她說完這些就要縱身一跳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卻是未見楚昭容有半點動作。好半晌,她眼中噙着淚光,像是同宋雲程訴苦一般:“我爲了雲楚,可以拋下我自己的一切,可他們終究是放棄了我,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皇兄……雲楚所有的朝臣子民都拋棄了我,在他們看來,我死,是理所當然……”
“所有的事情都已然成定局,你已走到塵埃落定的時候,皇上雖下令處死你,但也同意讓你死之前再見楚三皇子一面。你好好跟你的親人訣別,來世別在投身帝王家……”宋雲程亦是說得哽咽,從楚昭容進宮來的第一天,她便就知道了楚昭容的命運,或許楚昭容也知道自己將會有這麼一天。
楚昭容眼神甚是決然,情緒激動的道:“他們都已經拋棄我,我沒有親人!”
說罷,楚昭容又緩和下神色來,越發的平靜,她看着宋雲程,像是在同宋雲程說話,又像是在自己跟自己說話:“若一開始我嫁給的人是十王爺而不是皇上,十王爺忠勇仁義,俊朗風流,不入朝堂暗涌,或許我會愛上十王爺,從而背叛雲楚,能自自在在的活一回自己……”說到這兒,楚昭容苦笑了一聲,“可嘆,從一開始上天就扼殺了這樣的可能,我這一生,活着不由自己選擇,我想至少,可以選擇一次自己如何死。我生在宮闈,跨越千里又嫁入宮闈,不想再死在宮闈裡。”
說完,就義無反顧的跳下了宮牆。
“不要啊!”宋雲程驚呼着跑過去,俯首往下看百餘丈的宮牆下,已然看不清任何蹤跡,連着楚昭容摔下去的慘叫也聽不到絲毫。
好半晌,絳雲纔過去扶着宋雲程,勸解道:“主子,您小心身子,外面風這麼大,咱回去吧。”
宋雲程點着頭,只覺心力憔悴,這些天她也確實累得厲害,只搭着絳雲的手從宮牆下來。剛下來就遇上劉諱帶着不少太監過來,劉諱躬身行禮道:“聽說貴妃娘娘來了宮牆這兒,奴才就領着人過來了。皇上賞了您一件狐裘大氅,這可是純白的雪山靈狐的皮毛所制,珍貴異常。”
說着將狐裘大氅呈過去,絳雲接了大氅便就給宋雲程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