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上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各位娘娘金安。”蘇紫陌與楊瑾書如今是同級,進門也是一起,座次應該是安排妥當的,可是蘇紫陌行禮垂眸,餘光瞟過周圍已經坐好的人兒,郭昭容以下,花婕妤以上,只留一個位置,這,說明如何情況?
垂着頭,脣角悄然翹起,室內歡聲笑語,好不安逸和睦,似乎沒有誰聽到自己與瑾書的問安。
今兒個給自己這下馬威是必定的,但是連瑾書都要連累一起受,蘇紫陌心下感覺歉意,心中警覺下次明面兒衝突定不能將瑾書牽扯進來。‘
還好,未過許久時間,皇后的聲音便響起。
“母后,楊貴嬪與蘇貴嬪已進來許久,先讓落座吧,看那小臉兒都白了。”曹惜雅說話間面上擔憂神色盡顯,看向蘇紫陌與楊瑾書的眸光中還含着些迫不得已,才爲兩位解說的歉意。
只是這目光,她與瑾書垂着頭根本不得見,全全落到了旁人的目光之中。
太后對蘇紫陌多麼的不滿,在座各位嬪妃們誰不知曉,誰不明白,包括她們昨兒個聽說皇上那樣大張旗鼓的,竟然抱着她走出無樑殿,又讓她用了涌泉湯,夜宿龍泉宮,這種自皇上登基以來頭一遭的事情都是爲了這個女子,誰人不氣,誰人不妒!她們想不明白,蘇紫陌在那種地方,髒污荒僻,飢飽難耐,衣着不鮮,熱水無源,這麼長時間下來早該變成如何形象,皇上見到她,竟然沒有嫌棄厭惡,皇上究竟如何作想!她又是施了什麼狐媚妖術,將皇上迷惑至此!
故今日太后要給她下馬威,大家便都附和着太后,演繹一場溫馨和睦,母慈子孝的場景,將她驅逐在這氣氛之外。
這時候,皇后說話,大家便都纔將注意力轉移過來,眼睛也敢飄過來看看蘇紫陌,本以爲見到的便如從前那般清新淡雅之人,卻未想她一改過去形象衣着,頭梳高懸凌雲髻,步搖搖曳即便這麼看着,都有一種孤高在上之感,而其一身淡紫漸變墨黑曳地的裙裳,更是使其顯得神秘莫測。
只是,到底是在那無樑殿中呆過的人,瞧那身板何等纖瘦,不曉得皇上如何能摟着她過夜!不嫌硌得慌!
皇后說話後,太后給了衆人足夠時間來肆意遐想,並且放任各種目光流連蘇紫陌與楊瑾書之上,看也沒看蘇紫陌,太后目光悠悠轉向皇后,冷颼颼道:“給哀家問安,都如此不守時辰晚到,如此不將哀家放在眼中,不將後宮規矩放在眼中,哀家不過罰她小站片刻,皇后也有異議,莫不是,覺得哀家這把老骨頭,皇后也看不到眼裡去?”
一個也字,扣了大山般的罪名給皇后,蘇紫陌與楊瑾書身上。
事實上,今日蘇紫陌與楊瑾書根本未遲,只是旁人都早早來了等候看戲,就連德妃都是在蘇紫陌與楊瑾書前腳踏進的宮門,讓德妃落座,唯獨這樣說蘇紫陌,不是刻意又是如何?還用這話來將皇后一軍,古往今來無論是皇族,世家,還是平民,都最容不得“不孝”,目無尊卑貴賤這樣的事情發生,這一頂帽子皇后若是接下,便是其污點,以此來說,都可以將皇后以不敬太后之罪廢了。可皇后若爲了擺脫此中情況,認錯,那麼這罪名便是落實在被她拋棄的蘇紫陌與楊瑾書身上,這種情況可大可小,但太后責罰一二,即便皇上前來也不能說什麼。
蘇紫陌知曉此時她怎麼說都得不到好,想來皇后不會如此無腦的說出了話還得不到結果,反而在太后面前讓人輕看,便不言不語,仍是那番姿態行禮。
只不過,到底是在無樑殿呆的,身子骨差了許多,這麼站着,已經開始覺得頭腦有些暈眩,蘇紫陌咬咬下脣,疼痛感讓她脊背挺直,保持着之前行禮的動作,沒有絲毫懈怠。
“莫說她們今日遲來了那麼一兩步的時辰,即便是守時而來,爲得太后歡喜讓她們站着也是應當,都是晚輩該坐的,臣妾也只是念及母后仁慈心善,從未如何苛責宮嬪,便如此一說,不過話又說來,德妃與楊貴嬪二人幾乎是同時而入,德妃一向是守時的,可否告訴本宮,今兒進入鳳儀宮是如何時候?”曹惜雅笑盈盈溫聲說着,眼兒看向德妃,也是一片溫和。
尚語恬哪裡不懂皇后的話,她早已與太后扯破臉,太后要如此污衊,她自用不着跟着太后污衊,她與蘇紫陌二人的確是在門口遇到先後而入,如果她們定了罪,誰知曉會不會有人也用此事來編排自己。而且,她一向是個聰明的,想的,是如何得皇上歡心,皇后做了這麼一件讓皇上開懷不已之事,她不順着這個梯子拉近與皇上的距離,那便是不長腦子,不把我時機。
如此,德妃美眸一轉,看向太后溫和道:“太后娘娘,大將軍從小對臣妾教導嚴格,臣妾一向守時,從不踏線而行,今日妹妹們各個孝心盛濃,早早便來了慈寧宮,倒是顯得臣妾來遲了,臣妾該罰。”
德妃這樣一說,讓太后之前所說不言而破,而她也的確是按時來的,拿着這個糾結她,大將軍知曉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鬧騰一番。
太后心中暗罵皇后年輕無腦,不想想有蘇紫陌這樣禍國狐媚子在,皇上的心思哪能放到她們身上,可太后卻是眼皮都沒擡,雍容聲音緩緩道:“罷了,德妃都如此說,哀家也不爲難她們,楊貴嬪,你坐吧。”
說完,太后轉頭看向蘇紫陌,聲音冰冷道:“蘇貴嬪,你可知罪?”
隨着這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蘇紫陌,眼神爍爍,等待看太后如何處理蘇紫陌。
蘇紫陌聽到此話,一撩裙襬跪了下來,叩頭道:“臣妾知罪,請太后責罰。”
事實上,並非蘇紫陌定要向太后如此服軟,而的確是在後宮中太后最大,她無論說何做何,都不能讓旁人抓到話柄落她不敬尊長之罪。她知曉今日這鴻門宴,皇上定也得到信息,皇上不會不瞭解太后性子,看皇上之前對待自己的模樣,如她所料不假,皇上下朝定然會來慈寧宮。
“知罪?”太后撫了撫金甲,幽幽道:“可知自己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