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何常在將古麗貴人推入玉龍湖中,古麗貴人才被救起,皇上可要去看看?”周雲福走入屋中朝韓啓璐報道。
“如今天寒,好生生去何玉龍湖?”韓啓璐眉頭擰起,何常在不是他才封不久那個有了身孕的宮婢,她有何膽量將古麗卓娜推入湖中?古麗卓娜的性子他知曉,何常在又是誰給她的膽!
蘇紫陌聽了這話,放下手中的筷子,將韓啓璐的神情看入眼中,古麗卓娜是西夏送來的貴人,此時出了問題,定然會有非議流出,對大祁不利。而何常在此時有着身孕,萬一有人藉着這事情將孩子弄沒了,何常在的命也留不住,皇上如此看重子嗣之人,如何會放任此事發展?
雖然明白這些,但皇上站起身來,蘇紫陌還是覺得胸口極爲悶澀,巨大的失望將她籠罩起來,密封了她身邊的空氣,讓她有些不能呼吸,方纔皇上才說過,朕既然來看你,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去找別人,可是才說過的話,轉身就要違背。
“陌兒,你先用膳吧,朕過去看看。”韓啓璐知曉蘇紫陌是善解人意的,拉起蘇紫陌的手輕輕拍拍,便轉身向外走去。
蘇紫陌俯着身沒有擡頭,直到聽不到漸漸離去的腳步聲。
看着桌上芸蕾和良璃精心準備的膳食,再沒有一絲胃口,兩步走到琴架前,十指在琴上飛舞,一曲《鳳求凰》流淌而出,眷戀中帶着苦澀,私念中帶着惆悵,蘇紫陌半垂着腦袋,只是看着琴上的根根琴絃,眼睛都忘了眨,只希望能借由這琴將心口的悶痛發泄出來。
韓啓璐剛剛踏出昕雪苑的步伐,在聽到這曲子的時候,停頓下來,曲音婉轉,聽得他的心頭也跟着猛然一痛,瞬間想起來自己剛纔在昕雪苑中說過的話,可是這個時候,這種事情,他必須得離開。
步伐再次邁開,比剛纔出來時更快幾分,韓啓璐大步流星,將那琴音甩置身後。
一曲彈完,蘇紫陌有些出神,何如鳶那人的性格這段日子以來她也看出幾分,是極其不願多事的,對皇上也從來不曾用心,那****與西夏王子的對話,分明能看得出來,她心中之人應該就是紫辰哥哥。且不說何如鳶如何與古麗貴人相遇玉龍湖旁,她那性子,根本不可能與古麗貴人發生爭執,更何況是將古麗推入湖中。
除非……
除非她與紫辰哥哥之事讓古麗卓娜發現了!
可古麗卓娜的心在皇上身上,何如鳶將心思放在別的人身上,她更應該放心纔是,怎會和何如鳶發生衝突?
想想何如鳶的寶寶,蘇紫陌的手便移動到了自己小腹處,她曾經也是有寶寶的,知曉失去孩子的痛苦有多深,但願,這個何如鳶能夠好好的活着。
“主子,您用膳吧。”芸蕾朝蘇紫陌道。
看着桌上自己精心安培御膳房準備的膳食,皇上絲毫沒有動彈,芸蕾和良璃心中頗也十分鬱悶,看着蘇紫陌也在那裡發呆,便忍不住開口勸道。
文心看了芸蕾一眼,也走到蘇紫陌身邊道:“主子,身子要緊,皇上今日來了便是記掛着主子的,主子莫要憂心。”
蘇紫陌扭頭,看向那膳食微愣,倏地朝幾人一笑:“都坐下來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了。”
芸蕾和良璃互相對視一眼,均搖搖頭道:“主奴尊卑有分,奴婢不敢與主子同桌。”
這話說出來,讓本欲過來的惜之也頓住了腳,蘇紫陌看了幾人一眼,淡淡道:“我用過後其餘你們去分了吧。”
蘇紫陌晚膳只用了一點兒,看起來與未動過差不了多少,文心幾人將東西拿了下去幾人分食,芸蕾和良璃卻搖搖頭,自己用了她們的晚膳。
紅輪遠向天邊開,暗夜吞蒼霞色無。
星光躍舞檐下起,樑上君子靜如初。
是夜,旖霞軒的方向熱鬧無比,昕雪苑這邊,本是一片靜謐,而在黑暗中守護着這裡的綺青,卻皺起了眉頭,看着那個踩着房檐,悄悄向這邊走來的身影,暗中跟了上去。
藉着月光,能看出,潛入昕雪苑的這個人是一男子,男子身姿輕快,步履悠然如閒庭信步,身邊毫無殺氣,綺青跟隨男子幾步,到了與蘇紫陌所住正屋左側方向,藉着窗兒正好能將屋內燭臺前看書的蘇紫陌看個清楚。
綺青正準備動手,只見男子手一揮,一個紙團落入蘇紫陌桌上,將蘇紫陌驚了一跳,立即向這個方向看來,男子卻瞬間一躍而起,朝回而去。這個人是誰?爲何會與蘇紫陌私下來往?
看了蘇紫陌一眼,綺青迅速尋着男子追去,男子速度極快,最後消失在了宮門口的方向。
那人究竟是誰?莫不是之前宮中那些傳言,都是真的?腦海中疑問迴旋,綺青迅速回到昕雪苑中,蘇紫陌已經離開了窗口的位置,似乎準備就寢,而書案上,已經沒了那紙條。
而此時綺青不知,那人卻在綺青走後,跟隨綺青身後再次向昕雪苑方向而去。
綺青正要去稟告此事,就見文心從屋中走了出來,垂着頭向門外而去,綺青看得總覺得文心此時的模樣有些怪異,卻又一下找不出怪異之處,正要轉身走,腦海中突然曇花一現,那人的身姿……隨即,便悄然跟隨文心身後。
蘇紫陌接到那個紙條,心便噗通噗通跳的極快,上面的字跡很陌生,但能看得出來出於男子之手,“皓雪齋一續”。皓雪齋位於長寧宮中,此時長寧宮中只住着西夏三王子,寫這個紙條給自己的,極有可能是赫連羽,也就是紫辰哥哥。
可走着走着,蘇紫陌的腳步又頓住了,這個時候衆人都在古麗卓娜那邊,宮中每次出事都牽扯甚多,萬一有人將事情指向她,便會有人去昕雪苑尋人,尋而不到,便會出問題,而且皇上派了芸蕾良璃來,那兩個人又會不會去裡面探查探查?再說,那紙條的字跡,並不是紫辰哥哥,許是有人要栽贓陷害她呢?
想到這裡,蘇紫陌扭頭朝後看了一眼,黑漆漆什麼人都沒有,但蘇紫陌還是感覺有些不安,乾脆轉身向回走去,絲毫不知曉,黑暗中有兩個人正盯着自己,目光意味深長。
回到昕雪苑中,換了衣裳躺下,蘇紫陌的心中還在猶豫掙扎,如果那真的是紫辰哥哥派人送來的呢?又或許紫辰哥哥是怕紙條被人看出是他的字跡,才寫成那般的?可是,可是他連那塊玉佩都不要了啊!
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蘇紫陌便醒了來,梳洗罷,朝惠竹堂走去。
小昱真如今已經五個月,學會認人,除了楊瑾書蘇紫陌還有幾個奶孃僕婢,別宮的主子來,再笑樂逗弄,小昱真都不理。
此刻看着蘇紫陌小嘴兒吐着泡泡,臉兒肉嘟嘟,白嫩嫩如同剛出鍋的小包子,黑亮的眼睛如小葡萄般炯炯有神,隨着蘇紫陌手中珠花的移動而移動。
楊瑾書看着小人兒眼中也滿含幸福的笑,見蘇紫陌將珠花收起,便把小昱真送入蘇紫陌懷中,看着蘇紫陌抱起小昱真開懷而笑,臉上的抑鬱掃去,楊瑾書心中悄悄嘆了口氣。她如今已然看開,守着小昱真即可,可紫陌姐姐……
“主子,蘇主子吉祥。”縈迴蹦蹦跳跳從門外而入,一進門立刻變成了小碎步上前行禮道。
“嗯,去哪兒了?”楊瑾書看了縈迴一眼,一大早便出去,不曉得做何?
“回主子,奴婢,奴婢聽說了個消息。”縈迴小兔兒般的眼睛轉了轉,朝楊瑾書微微結巴道。
看着她那模樣,楊瑾書便猜到她多半是去與以前御花園一起的宮女閒話了,便點頭順着她的話問道:“什麼消息?”
“就是昨兒個古麗貴人落水之事,聽說德妃娘娘昨夜爲何常在作證,說她那時也在附近散步,並未看到何常在推古麗貴人,而是古麗貴人因爲何常在不敬而生氣,想要推何常在,被何常一下子閃了開來,自己就掉入水中。”縈迴說着吐吐舌頭:“奴婢聽月季說,其實是古麗貴人罵何常在身爲奴婢出身不知身份,勾引皇上,要讓何常在記住自己卑賤的身份,何常在卻一副沒有聽到的模樣惹惱了古麗貴人……”
不得不說,何如鳶之事一發生,給了許多宮女一個做夢般的期待,皇后已經下令要好生告誡各宮宮女,但這次古麗卓娜落水之事發生,才讓那些宮婢們清醒了許多。
“皇上如何說?”楊瑾書看蘇紫陌一副沒有問詢意味的模樣,便開口問道。
“皇上說古麗貴人實在不懂事,讓他十分失望,罰古麗貴人禁足一個月好好學習大祁後宮的祖宗規矩,還說了皇后娘娘沒有照顧好何常在,何常在有身孕,身懷龍裔,皇后娘娘卻沒有派人好生看護,差點出事,讓皇后自我檢討,往後好好照顧何常在。”
蘇紫陌握着手中的水杯,暗自思索德妃的圖謀,她是爲了教訓古麗卓娜,還是想要拉攏何如鳶?何如鳶不過是宮婢出身有了身孕,德妃年紀尚輕,子嗣自然會有,德妃沒有拉攏她的理由!實話說來,宮中之人,對有孕的嬪妃出手,尋常都會嚴厲處罰,古麗卓娜不過是個貴人卻只罰禁足,不能不彰顯出皇上的恩寵,如此德妃便是,爭對古麗卓娜了!
德妃與大將軍,究竟如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