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到魏貴妃頭七之日,這七天,皇上每夜都會就寢於昕雪苑,後宮中卻無人知曉,除了蓮妃魏冰彤,再無人見過天子容顏。
因爲皇上每日都來,蘇紫陌只能白天去與楊瑾書一同抄寫往生經,之前寫下的點評已經讓文心送給姜言薇,只等那邊的消息。
時隔許久,再次踏入昭陽殿,這裡全無以前的繁華景色,昭陽殿上面吊着的白色喪簾悽清無比,昭陽殿內傳出的細細哭聲,見之心沉。
夜闌,夜辰,夜星三人,絲毫沒了往日凌人之姿,守在門兒,見到蘇紫陌一身白色素服,沉沉垂頭迎接。
“蘇貴人安好。”
蘇紫陌微微頷首。
待幾人看到跟在蘇紫陌身後的文心,以及文心手中揣着的東西,立即緊張起來道:“不知文心姑娘手中帶着的是何物?”
魏貴妃出殯儀仗即到,她們幾個怎麼也不會讓他人有任何玷污魏貴妃葬禮的事情發生。
“是我於楊良媛抄的幾本往生經。”蘇紫陌頓足,淡淡說道。
夜闌等三人相識一眼,眸中幾分不信,但看那的確是幾本經文,便不再言語,只是心中對蘇紫陌暗生幾分好感,進宮如此久,蘇紫陌是她們見到第一個以德報怨之人。
再夜星引領下踏進昭陽殿靈堂,只見皇上立於一側沉默不語,面容哀傷,皇后手捧三柱香,其它嬪妃們站於皇后身後,垂頭哀悼。
蘇紫陌示意文心將往生經交給夜星,從後方站入妃嬪隊列。
皇后轉過頭來,見蘇紫陌即爲帶任何追悼之禮,也無白菊,眉頭微微蹙起。
其它人見皇后看着蘇紫陌,通通隨着皇后目光向蘇紫陌看去,待看到蘇紫陌身無它物,同樣心生疑惑。
“蘇貴人,你既無心爲我姐姐送葬,何必來此,請你速速離開昭陽殿!”魏冰彤雙眼紅腫,咬着下脣,冷冷看向蘇紫陌道。
蘇紫陌一頓,擡眸正要說話,就看到皇上看向自己的疑惑雙眸,到嘴邊的話,蘇紫陌硬生生吞下,只想看看皇上如何說法。
見蘇紫陌只是垂首而立,不言不語,韓啓璐眉頭皺起,冷冷道:“若你不願參加貴妃葬禮,此刻便可先行離去。”
聽到皇上如此冰冷的聲音,蘇紫陌頓時心頭一緊,悶悶做痛,但她既然沒有說話,此刻也不願多說,只是看向皇上,淡淡道:“若真心悲傷哀悼,怎需刻意以旁物抒情。”
說出這話,蘇紫陌本想轉頭離去,但理智拉扯住了她將要邁動的腳步,眸中透着楚楚悲傷,望向皇上:“魏貴妃性格比梅更傲,若奴婢無心,她亦不會收下臣妾送葬之禮。只是不知,臣妾與楊良媛之禮,她泉下是否願意接受。”
“你明明兩手空空,何言姐姐是否願意接受你的追悼之禮!”魏冰彤冷聲冷氣,雖然心中比較滿意皇上看向蘇紫陌的冰冷目光,但是魏冰彤還是忍不住對蘇紫陌惡語相向。她自最初便不喜歡蘇紫陌,只覺蘇紫陌太過虛情假意,若真無心分位無心皇上,又何必承寵!
“稟皇上皇后,蘇貴人帶禮前來,只是再之前皇后娘娘上香時交予了奴婢。”夜星見狀立刻上前,手捧一沓經書道。
見到夜星交上的與她人皆不同,韓啓璐心生好奇,拿起兩本,翻開便認出了蘇紫陌的字跡,再將下面的幾本翻開,兩本本蘇紫陌抄寫的往生經,兩本楊瑾書的筆跡。
“好,好。”口中念着,韓啓璐將那幾本經書遞給皇后,轉頭看向蘇紫陌問道:“你二人怎會想到以此送魏貴妃。”
“臣妾與瑾書心痛魏貴妃身懷六甲卻不幸遇此悲痛之事,即爲魏貴妃傷痛,又心痛魏貴妃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嗣,抄寫兩本往生經,只願魏貴妃母子來生一世幸福長久。”蘇紫陌垂着眼眸,言語間略顯落寞,卻又擡起雙眸,渾身氣質淡然。
“朕的孩兒福薄!”感嘆一聲,韓啓璐看向皇后與德妃:“回頭讓後宮嬪妃們各抄兩本往生經,燒給魏貴妃與朕未出世的皇兒。”
聽到這話,皇后與德妃面面相覷,卻只能點頭,轉身向各位嬪妃道:“魏貴妃送葬三日,你們回去務必在三日之內抄好兩本往生經,若讓本宮發現有人代筆,便叫她去爲魏貴妃陪葬!”
聽到這些的妃嬪們頓感頭痛,她們怎像蘇紫陌與楊瑾書二人一般喜歡研習書本,要抄一本經書本便是費時費力,更何況要她們三日內抄出兩本!
聽到這話,魏冰彤倒是暗中一笑,冷冷瞟了蘇紫陌一眼,不再言語。
“皇后,德妃。”韓啓璐將衆嬪妃神情盡收眼底,轉身看向皇后與德妃,眼中滿是威嚴:“瑾書腹中的皇嗣十分安穩,你二人必當傾盡心力,保證楊良媛順利生產,若之間出任何差錯,朕必重罰!”
說完,韓啓璐凌厲冰冷的目光在身着樸素的衆嬪妃之間環視一圈:“朕不想朕的後宮再生任何波瀾,誰做錯事,都將加倍重罰!”
“是!皇上!”難得見到皇上如此嚴厲,嬪妃們都提着心,立刻回道。
“皇上,時辰已到,喪禮儀仗已在外候着了!”周雲福碎步上前,走到韓啓璐身邊輕聲道。
“送魏貴妃。”韓啓璐沉沉說出四字,便背起雙手,薄脣緊抿。
眼見穿着綠駕衣,黑紅平氈帽上插雞翎的槓夫們走入,將棺四十八槓棺木擡起,魏冰彤再也忍不住在其貼身婢女幽荷攙扶下,嚶嚶哭泣起來。
蘇紫陌等人跟隨皇上走出昭陽殿門,見門外長長葬禮隊伍,前面四米高許如亭銘旌,隨後是一對大鑼,一班身着號衣吹鼓手,幾對官銜牌,一堂紅彩譜,一頂綠麻黑頂返魂轎。
幾個大座後,便是一隊身披袈裟的高僧,咪咪嘛嘛念着送葬經文。
如此,魏貴妃便要永遠離開後宮了!蘇紫陌直直看着那送葬仗隊越走越遠,目光轉而望向天邊,魏貴妃永遠離開這是非之地,留下一世寵妃之名,悲哉,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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