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她爲此傷神的時候,她身邊貼身伺候的一個宮女,名喚梅兒的,竟然被先帝看中,有意納之,如此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看先帝當着自己的面對梅兒輕憐蜜愛,她雖然臉上笑着說恭喜,實際上嫉恨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她越想越恨,到底讓她想出了一個毒計。
再見英奕時,她有意無意的風情微款,秋波徐送,英奕深陷情網,雖然掙扎徘徊,看是眼見意中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哪裡還能控制得住,終於有一天,他們暗暗約定要在當天半夜裡,在宮中一個極偏僻的小荷塘邊相會。
抱着一顆極忐忑又極興奮的心去和意中人相會的英奕,再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入意中人給自己設下的圈套,荷塘相會,情意纏綿,英奕將自己最赤誠最火熱的一顆心完完全全的捧到心上人面前,縱然此生無望,到底無悔。
"私下裡跟他見了兩次後,他再來時,我藉故出去,命梅兒在邊上伺候着,而我暗裡已分別在他和梅兒的茶水飲食裡下了極重的亂情之藥,原本是想等他們藥性發作時帶人衝進去,藉此除去梅兒,然而我後來一想,英奕乃是老叔王的嫡子,而那時梅兒雖然已經侍奉過先帝,可到底還是宮女身份,縱然先帝氣惱,也不能將英奕怎樣,反而會將梅兒賜給英奕來了結此事,如此一來,反倒更是便宜了她,"太后在跟英宏說到這裡時,殘忍的笑。
太后又道,"於是,我就坐在他們身邊等着,那英奕先醒,他絲毫不懷疑是我動了手腳,只道是自己一時把持不住,做下了如此禽獸不如的事,自那以後,他就爲我所掌控,凡是我所要他做的,他無所不從。可笑那梅兒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當自己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有孕時,她還當自己懷的是先帝的龍種,竟然頗爲得意忘形,不將我放在眼裡,可是她忘了,就憑她罪籍的身份,就是生下皇子,她的地位也不會高到哪裡去,既然如此,還不如爲我所用,哈哈哈……"
走到英宏跟前,太后的面色份外猙獰陰森,"當初那個鐵箱子一出來,你又是那樣的反應,我就知道你起了疑心,你倒也是好本事,竟然還能找到當年的知情人來,嗯,既然你如此想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我現在就告訴你。"
說到這裡,她臉色平靜,彷彿自己並沒有做下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而面對的,亦不是掌握天下人包括自己生殺大權的帝王,語氣平緩得像是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你那個娘在有孕後,我買通太醫隨即向先帝報說我也有了身孕,其實,我那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不過是在腰上塞了一個棉花包而已,我想過了,若是她生下的是個女孩兒就算她命大,而我自己就說是難產了,孩子沒了,若你娘生的是個男孩兒,那這個孩子就是我生的,而你的那個娘嘛,她就得――死!"
縱然是見過那樣多的殺戮那麼
多陰謀算計的一代帝王,此時對着太后這份陰森詭異的惡毒,英宏也禁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站,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后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她絲毫沒有爲當年那樣殘忍兇虐的事感到內疚後悔,甚至,她的眼角還帶了點點笑意,看着英宏道,"你知道嗎?當年你母親生下你後,我命人給她灌下的那副藥,還是你的親身父親給開的,他明知道那藥是要用在你母親身上,可是他還是開了,啊哈哈哈……,所以說,害死你母親的不是我,是你的父親,那個後來因爲良心譴責,躲去龍山寺出家的懦夫,那個自欺欺人不敢面對現實的逃兵,那個……,那個……"
太后的聲音突然變得激憤起來,她的眼裡也陡然迸發出絲絲苦楚,然而很快的,她就恢復過來,看着英宏越來越白的臉,她極狠虐諷刺的道,"你道當年老叔王爲什麼肯一力扶持你這個無權無勢的皇子來當這個皇帝,那是因爲我告訴他,你是他嫡親的孫子。"
"你胡說,"英宏暴喝。
"你不信麼?哼哼,當年老叔王也是不信,他親自去龍山寺問……他,他親口當面承認了的,若不然,那老叔王焉能甘心爲你所用!"太后深深冷笑着。
"得知了內裡的內幕後,老叔王要他還俗,回來給你輔助朝政,可是他不肯,只留下一封書信,就四海雲遊而去,"太后的神色不由黯然下來,英宏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着,緊抿了雙脣不語,屋子裡一時沉默下來。
好半晌,太后才擡起頭來,她一改方纔的陰冷,語氣和軟懇切的向英宏道,"皇帝,你雖然不是我親生,可終究是我一手將你帶大的,又是我一手扶持你登上帝位,我待你不薄呵!"
看看英宏依舊面無表情,她又道,"當年他留下的那封信,以及當年和此事相關的一些證據,哀家都已經收在了一個極隱秘的地方,你若是敢滅殺我的家族,那些東西隨即就會被送去靖海王那裡,並將被公諸於衆,那將是什麼樣的後果皇帝你應該知道。皇帝,你不要逼我,咱們到底是多年的母子,沒必要爲了那些點子事,就鬧得反目成仇吧!"
她這樣半是懷柔半是威脅,生生的將英宏壓抑了許久的怒火激起,然而英宏除了砸碎一隻景德鎮的青花瓷花瓶外,一時竟然也無計可施,心裡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看英宏痛苦的捧着頭,我仔細的在腦子裡琢磨着這件事,忽然,我想道一事,"皇上,那位枯……枯禪大師不是被先皇下旨不許進宮的麼?這,這她……,怎麼沒有提到這個?"
英宏一聽,也擡起了頭,他凝神細細的想了遍,搖頭道,"是,她沒有提到這個的。"
我不敢說我已經聽說了當年那枯禪大師曾經和先帝起過沖突的事,想了想,我建議道,"皇上,先帝爲什麼會特地下旨不許枯禪大師進宮,這裡面有什麼事兒麼
?皇上知道不?"
"朕不知道,父皇並沒有將此事說一個理由出來,可是既然父皇不肯說,朕做兒子的又怎麼能去查問呢?"英宏遲疑的看着我,"怎麼,你想到了什麼?"
我輕輕的搖頭,"臣妾並沒有想到什麼,臣妾只覺得,或許這兩件事是有關聯的,臣妾以爲,皇上當務之急,不是在這裡猜疑羞憤,而是去查探榮壽宮那位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或許她不過是瞧着皇上要殺她的家人,一時情急,扯了這樣的謊來也說不定?"
英宏頓時眼前一亮,彷彿是暗夜裡被撥開了黑沉的陰雲,露出了清亮的月光般,整個臉上一片飛揚,笑道,"凝霜,還是你聰明,朕倒沒想到這個的?"
我笑了道,"關己則亂,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皇上又何必如此自謙。"
他笑一笑,卻又緊了眉,"這樣的事,朕要從哪裡查起呢?"
我頓時默然,是呵,這樣敏感隱晦的話題,縱然是有知道的,又有誰敢說出來?
就在這時,英宏和我忽然同時對看一眼,齊齊脫口叫出來,"枯禪大師――。"
一時間,我和英宏俱都愣了,停了一停後,我才慢慢開口,"皇上,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樣的事情,去問枯禪大師這樣的當事人,最是合適不過了。"
英宏默默點頭,然而他的臉上卻又有了一絲的猶豫徘徊,我知道這件事對他有多重要,真或假,都直接影響到政局,以及他的尊嚴驕傲,若太后說的是真的,那麼那位枯禪大師,可就是他親生父親呵!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唯有輕輕的握一握他的手,讓他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他身邊。
英宏第二日就微服親自去了龍山寺,我在宮裡極是忐忑不安的等着,那瑾夫人眼看着就要以命爲我的睿兒償命,若太后此時說的那件事果然是真的,那麼……
這樣想着,我的心裡就抑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緊跟着就是一股強烈的怨恨和不甘猶如夏日裡正午時蓬勃炙熱的陽光般,滿滿烈烈的擁擠堵塞在心頭,無從發泄,無從躲避。
到了晚上,蔣秀睡在我的牀邊陪着我,她一樣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到了半夜時,她終於忍不住,"娘娘……"
我心裡煩躁,僵着身子一動不動,也不吭聲兒,她的聲音幽軟,極無力的,"奴婢知道您還沒有睡呢。"
我忽的坐起身子,心裡一股氣直衝上腦門,脫口喝道,"作什麼?"
蔣秀也坐起身子,她像是感受不到我的焦躁,停了一停,才道,"娘娘輾轉反側大半夜,奴婢猜,想來是以着昨天的事罷?"
她只知道英宏氣沖沖的從榮壽宮回來,然於內裡詳情,她又哪裡能知道,只是此時見我如此反應,她向來聰慧,心知必定是爲着那件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