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飛聽了這番話,表情似乎是被凝住了一般,久久都未迴應,方纔的歡喜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她點點頭卻未有多說,這個時候便是聰明如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王公公也是臉色微變,翻牌子的時候他便看出皇上略有些不願,怕是礙着太后才翻了柳才人的牌子,可眼下如此,他也是擔心着太后怪罪下來,待柳飛飛進了宮,便在一旁小聲地問着乾坤殿內的內監們。
“小起子,你過來。”王公公畢竟是宮中的老人兒,又在敬事房是個高位,便是乾坤殿的內監也是敬他幾分。
“公公您吩咐。”小起子趕忙一路小跑着過來,點頭哈腰地問道。
“今兒個皇上怎麼又去了蕭淑妃娘娘那?”王公公微微凝着眉頭輕聲問道。
“公公有所不知,方纔娘娘身邊的宮女來通報娘娘身體不適,皇上見狀便趕忙去了,說是一會就回來。”
“怕是回不來嘍。”王公公小聲地感嘆道。
小起子搖搖頭說道:“這新小主明日怕要作笑話了。”
確實,他所說的話,是這宮中人人都知曉的道理,在這後宮,便是久久未侍寢的人兒,也比不上被擡進了乾坤宮卻是獨守一夜的人看來可悲。
李清霄趕到蕭淑妃那裡的時候,蕭淑妃正半躺在牀榻上,臉色不知是怎麼還確實有些蒼白,見了皇上進來,想要起身,卻不小心跌倒了在地上。
“媚兒,都這個時候了還多禮,怎麼這樣不小心。”李清霄看着愛妃這般憔悴之樣,又跌在牀邊悽悽艾艾,心疼不已地飛奔上前將蕭淑妃扶起來,滿目的心疼。
“皇上,臣妾失態了。”蕭淑妃半遮着臉頰,嬌滴滴地說道,蒼白的面色帶着一點點緋紅。
蕭淑妃長得美麗,在皇上跟前又甚是溫柔,此刻這般景象,怕是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要被眼前的女子迷得神魂顛倒了,皇上有些心急地說道:“媚兒,還和朕這樣拘着禮數,快,讓朕來扶你。”
李清霄說着,輕輕地將蕭淑妃扶上牀,蕭淑妃臉上揚起了淺淺的笑容,蒼白的面色也被這麼美麗的笑染上了些光彩,她說道:“皇上,臣妾沒事了,只是心裡太想皇上,想見見您,現在見都見過了,皇上還是趕緊回去吧。”
“媚兒這是在趕朕走嗎?既然朕來了當然要好好陪陪你。”李清霄的口氣不容反駁,此刻他早就把柳飛飛的事放在了腦後,眼前只是顧着自己的愛妃。
“媚兒哪忍心讓皇上走,可是......”蕭淑妃的雙目突然黯淡了下來,垂着頭卻未說完。
“媚兒,哪有什麼可是可言,朕想留在誰那,便留在誰那。”李清霄堅定地說道,看得出來,此刻的李清霄對蕭淑妃是真的情至深處,便是蕭淑妃的一顰一笑都刻在了他的心上。
“聽說今日皇上翻了柳才人的牌子,若是讓柳才人等着,那可不好,這宮中的人兒也是要論臣妾的不是了。”蕭淑妃楚楚可憐地說着,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更是徹徹底底地鉤住了李清霄的心。
李清霄爲情所動,輕輕撫着蕭淑妃的手說道:“媚兒在朕心中最重要,有朕在,更沒有人敢議你是非。”
“皇上......”蕭淑妃便是再多的病痛都是裝出來的,此刻的感動卻是真真切切,這樣的郎情妾意,她又豈會不爲其所動呢?
二人在這廂纏綿着,可柳飛飛卻是顧影自憐地獨坐在暖閣內,門口雖是站着宮女內監,可是關着房門的暖閣靜悄悄的,窗外只有陣陣蟬鳴,偶爾又有奴才們走動的聲音,便是安安靜靜了。她凝視着這屋內的每一樣建築,一張張金絲楠木鑲玉石的桌椅便是這樣冷冷清清地擺放着,好像她自己,也被冷冷清清地安置在了這兒,無人理睬,獨守空房。
她越是想着,心中越是悲涼,這蕭淑妃已是如此受寵了,可連這一夜都捨不得分給她,她柳飛飛又豈能容得下她呢,可是眼下便是容不下,又是該如何是好?
柳飛飛竟是未有落淚,那淚水只是不住地在眼中大轉,她要強,要強到都不允許自己哭,看着時候一分一秒地流過,她的眼淚也是嚥進了肚子,只是凝結着的雙瞳,彰顯着她的心。
第二天清晨的皇宮,天色幽蘭空遠,草氣的芳香圍繞在空氣中,浸得院子內也都有了夏天的味道,看起來確實是一個清爽的早晨。
柳飛飛便是在這樣的早晨,被內監扶上了轎子,默默地送回了顏玉宮。
她一進宮門,便見這宮中的主位姚玉嬌緩緩走了過來,好像是特意等着她一般,看她進來便是上前問道:“柳才人,這春欒車坐得可還是舒坦?”
說罷,姚玉嬌又拿起手絹輕輕掩着嘴,微微笑道。
柳飛飛雖然已是傷痛欲絕,可也不敢失了禮數,福身道:“臣妾見過玉妃娘娘。”
“雖是坐了春欒車,可沒上成龍牀,不知是否該恭喜柳才人呢?還是該替柳才人紅臉?”姚玉嬌的依舊是不緊不慢地說着,句句卻都是觸痛着柳飛飛的心。
“娘娘,臣妾有些倦了,先行告退。”柳飛飛便是再爭強好勝,眼下的心境也無意和宮中的主位爭個高低了,只是一心想回到殿內歇息。
“便是去吧,在暖閣坐了一夜的滋味定是不好受。”姚玉嬌嘴不饒人地說着,她便是早就看不慣柳飛飛了,使了點小手段博了太后歡心又能如何,皇上若是不瞧上你一眼,你便一文不值。
柳飛飛冷冷地看了姚玉嬌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自地進了殿中,這時候殿內的宮女迎心連忙迎上來說道:“小主,奴婢已經備好了熱水,給小主解乏。”
其實迎心早就知道了昨夜發生的事,她也是不敢問着小主,生怕惹了小主生氣,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道。
“不用了,我去歇息了,任何人來找我都不見。”柳飛飛說着便進了屋內,躺在牀榻上,卻是久久閉不上眼睛。
宮中早已傳遍了這個消息,而柳飛飛便也是成了妃嬪們背後笑話的話柄,蕭淑妃送了皇上走後,更是在宮內春風得意。
皇后早上正前往太后那裡,一進門就見太后氣嘟嘟地坐在廳內,連她進來了都未有擡頭。
“臣妾見過太后。”皇后微微福身,看着太后這般神情,倒也是猜到了太后爲何這般神色。
“皇后,你來了。”太后沒有多說,只是吩咐着皇后坐下。
“太后看起來甚是不悅,不知所謂何事?”皇后關切地問道。
“是啊,皇后娘娘,您好好勸勸太后吧,連早膳都還未用。”太后身邊的老嬤嬤說着。
皇后聽了,溫婉地笑着說道:“太后又這般鬧脾氣了,哪能不用早膳,嬤嬤,你去端來吧,本宮陪太后一起吃。”
太后卻還是繃着臉說道:“哀家沒有心思吃飯,皇上如此待柳才人,如此專寵蕭淑妃,鬧得後宮大亂,哀家怎還吃得下去早膳,便是午膳、晚膳都可以省了。”
“太后,皇上的心思臣妾猜不透,可臣妾知道皇上還是有自己的打算,太后還是放寬心些纔是。”皇后這般安慰的話卻是打太極般地說着,看着蕭淑妃此刻與皇上的濃情蜜意,她看着也像一根針紮在了心裡。
“皇后,你能這般大度實屬不易,可這蕭淑妃也是被皇上寵得過了,新人入宮都這些日子了,可一個都還未侍寢,皇上每晚都流連於蕭淑妃那裡,哀家三番四次地勸着,也都無用了。”
“太后,柳飛飛雖然賢惠,但是怕是不得皇上歡心,上次冊封的時候,臣妾見皇上對宋貴人和李才人更是優待,不如就先讓這二人侍寢,太后看來如何?”皇后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實在難忍蕭淑妃的蠻橫獨寵,可自己更是難和蕭淑妃爭寵,不如便是用新人......
聽了皇后的話,太后微微凝凝眉頭,思揣了片刻,說道:“也好,皇上本就該顧及到宮中的衆人,也是委屈了皇后你了。”
“臣妾與皇上多年,自是不會計較這些,只是剛剛入宮的妃嬪們怕是會有些議論。”皇后這話說得大度,聽得太后也是暖心。
“一會還要勞煩皇后你幫哀家去看看柳才人,出了這樣的事,她那也是放不下。”太后心中還是想着柳飛飛,畢竟這些日子柳飛飛陪着她讓她多了不少歡愉。
“太后這是哪裡的話,這些都是臣妾該做的,太后便是放心吧。”皇后恭敬地說道,她在後宮之中一向是善待衆人,便是太后未說,柳飛飛那裡她也是要去的。
皇后又是與太后寒暄了幾句便是要去柳飛飛那裡,而心裡早就盤算好了安撫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