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妃此刻已是怒火沖天,火冒三丈,她在後宮中一向獨霸慣了,眼下竟被一羣區區的秀女要挾,她的眉毛豎到了髮際,雙眼瞪得圓圓的,鼻尖也微微顫動道:“你們這些賤婢,竟敢仗着人多要挾本宮?那本宮就成全你們,來人,將這些秀女杖打,本宮說不準停就是不準停!”
怕是此時這蕭淑妃真是被怒火衝昏了頭,她平日雖說驕橫但也不是如此的愚笨之人,今天這樣的火氣不僅僅是因爲被頂撞的惱怒,更多的是一些驚慌,畢竟萬事開頭難,何況是第一次做出了這般傷天害理之事,但日後蕭淑妃心中如何思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秀女們萬沒想到蕭淑妃竟到了有些喪心病狂的地步,紛紛哭做一團,宋金枝看着跪了一地的秀女要因着自己一同受苦,心中更是不忍。
蕭淑妃身邊的太監更是有了些猶豫,眼前這些女人保不準哪天便做了皇上身邊的寵妃,這樣大張旗鼓地一同杖打秀女他們何敢爲之。
“蠢材,去拿杖來。”蕭淑妃見這些太監絲毫沒有動靜,更是怒罵道,難道今日她臉閹人都指使不了了?
“娘娘,這怕是不好吧。”蕭淑妃身邊的內監看着這跪了一地的秀女,心中打起了冷顫。
“本宮說話也要輪得到你來管?”蕭淑妃怒斥道。
內監們下了一驚,連忙跑去拿杖,畢竟這眼跟前的蕭淑妃更是開罪不得。
呂舫蕭方纔並沒有在桃淵殿,這一回了桃淵殿便感到靜的出奇,查看之下才發現殿內的秀女都不見了人影,尋着宮女的話來到了竹林,卻正撞見蕭淑妃的怒斥。
她沒想到這些秀女如此不知分寸,竟在宮內公然祭拜,更想不到撞見了刁鑽的蕭淑妃娘娘,怕是定要出了大亂子。她左思右想,若是放任不管這今晚定是要出事情,可若是她自己出去也不會有任何效果,只會平白陪罰,她突然想到了皇后,這皇后與蕭淑妃素來不合人盡皆知,又見前幾次皇后似是有意在秀女們面前留下個賢淑的模樣,怕是除了皇后現在也無人能救這幫秀女了。她連忙小心翼翼地奔向皇后所居寢居。
這時候皇后還未睡下,但也關了宮門,在榻上讀些詩經養神安態。呂舫蕭到了殿門口便被門口的內監攔下問道:“大膽,皇后娘娘已經歇息,何人竟在殿外打擾。”說話的內監年紀輕的很,自是不認識呂姑姑。
“奴婢呂舫蕭乃桃淵殿掌事姑姑,有要事求見皇后。”
“這......”正當這小太監猶豫之際,一名年紀稍長的內監走了出來,見呂舫蕭站於門外忙迎上前說:“呂姑姑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這小東西不懂事,冒犯了姑姑吧。”這人正是皇后身邊的紅人棉公公,他口氣倒是極爲客氣。
“公公言重了,今日卻又要事要尋皇后娘娘,還請公公幫忙通告一下。”呂舫蕭的口氣有些焦急。
棉公公平日倒是與呂舫蕭有些來往,熟知呂舫蕭爲人之嚴謹,看來眼下還定有急事,他回道:“那......姑姑稍等片刻,奴才進去問問皇后,見不見便不是奴才能奪定的了。”
呂舫蕭很是感激,忙道:“多謝公公了。”
很快棉公公便出了將呂舫蕭傳召進殿,呂舫蕭進了殿內,見皇后端坐於椅,忙福身請安道:“奴婢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平身吧,不知呂姑姑這般晚來是不是有何要緊的事。”皇后人前一直賢淑大氣,有體諒下人,這時候被打擾也依舊如故地問道。
“謝娘娘見奴婢,桃淵殿出了大事,怕是娘娘今日不去,這秀女們便是要性命難保了。”
皇后聽得雲裡霧裡,問道:“這秀女都是將讓皇上挑選之人,有何性命之危?”
“娘娘怕是已聽曉了王秀女的死訊,這些秀女們心中念着這位早逝的妹妹,今晚竟一同在竹林裡做了祭拜,誰知蕭淑妃娘娘恰好見到,便要內監們杖責懲罰衆秀女,這杖責下去了,衆秀女怕是保得住性命也僅剩半條,選秀之期將至若是秀女們都出了問題傳到皇上那裡,怕是後宮之體蕩然無存啊。”呂舫蕭心中急切,話說的嚴重些,可她自知這皇后與蕭淑妃之怨定是不會放過一個微小的機會。
“這些秀女雖是不知分寸,可這般重罰延誤了選秀,定要惹得皇上大怒,蕭淑妃也太不知道分寸了。”皇后眉頭輕鎖,聲音微怒地說道。
“還請娘娘速速趕往竹林,救衆秀女一命。”呂舫蕭見時候緊迫,只能連忙勸道。
“棉公公,起駕竹林。”
只見棉公公一路小跑着進來,攙着皇后的出了殿上了轎子,呂舫蕭一路跟隨,緊繃的心稍稍有些放鬆了,這皇后去了,蕭淑妃也會有些忌憚,但秀女做出如此大膽之事,受罰也是免不了了。
另一方,去拿杖的內監已是匆匆趕回,秀女們跪在地上哭成了一片,這進了後宮生死不由己可竟連小小的祭拜都惹來了這麼大的禍患,可也說上不湊巧,這蕭淑妃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來了這平日少人的竹林。
內監俯身請示道:“娘娘,杖拿來了。”
蕭淑妃陰冷的一笑,說道:“給本宮打,本宮若是不喊停,便不要停下來。”蕭淑妃在皇上那裡受到了天大的愛戴,她更是將自己視爲了這宮中僅僅低於皇上太后之人,杖責秀女對她來說也是捏死個螞蟻那麼簡單。
“娘娘饒命啊。”秀女們跪地求饒,泣涕漣漣,看着拿着杖的內監們紛紛上前,驚得早是說不出了話,更有一名膽小的秀女嚇得昏了過去,這一個個嬌弱的身子怕是在這木杖之下便是廢了。
“住手”
眼見木杖將要落下,皇后卻是恰時趕來了,人說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皇后來的卻是是時候,她這一舉與蕭淑妃所爲截然不同,將秀女們的心收攏的牢靠極了,這日後對她心懷感恩的人多不勝數,也正是爲此蕭淑妃更是樹敵無數。
皇后在宮女的攙扶下緩緩下了轎子,從容大方地走進了竹林,蕭淑妃萬沒想到這時候皇后竟會趕來,又朝皇后身邊望去,才見呂舫蕭站於一側,她心中暗想:這呂舫蕭竟用瞭如此招數私下尋了皇后來救場,我還說這樣大的事當姑姑的竟躲了起來不聞不問,原來還有後話。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蕭淑妃笑得陰冷至極,雖按着禮數福身請安,卻讓人不寒而慄。
“妹妹,這深更半夜怎會在這竹林裡?”
“妹妹晚上閒來無趣想尋華貴人談聊一番,卻不想撞見了這羣秀女在此搞些祭拜儀式,宮中的規矩娘娘是知道的,這私自祭奠可是大罪,臣妾小懲大誡正要教訓一下這些秀女。”蕭淑妃說的似是句句在理,目不斜視地看着皇后說道。
“小懲大誡?可本宮卻見了不少內監拿着木杖,這樣的懲處怕是不輕,況且後宮這樣的大事怎還由妹妹費神?本宮自當會竭力處理。”皇后此言更是有意埋怨蕭淑妃,可話聽起來很是體面,她輕輕撫着玳瑁鏤空指套,緩緩說道。
“妹妹見時候已晚,怕擾了娘娘的歇息便擅自做主了,這般觸犯宮規,僅僅是賞杖責怕是輕的了。”
“本宮聽聞昨日桃淵殿的秀女王淑珍失足落井,怕是這些妹妹們體恤王秀女英年早逝,心中憐惜才做了這樣有失體統之事。”
“這宮裡十天半個月就要有個人去了,若是縱容此事往後豈不是禍亂宮闈?”
“本宮聽聞這王秀女死的蹊蹺,而其他秀女也是剛剛入宮不久,有些規矩懂得不深刻輕罰便是了。”
“她區區一個秀女死不足惜,而這羣秀女更是不懂規矩,豈能輕罰。”
皇后聽罷這話竟莞爾一笑道:“妹妹當日也不過是個宮女,現在得了聖寵更應體恤下面的人兒纔是啊,況且選秀之期將至,妹妹如此爲之若是延誤了選秀事宜,怕在皇上那裡也難有些交代。”
蕭淑妃最痛恨的便是旁人拿她這婢身之出說腔,這皇后的話更是觸怒了她幾分,她神色有幾分微動,可這皇后之言她卻無力對抗,怒目而視卻未有多言。
“既然妹妹默許了,那本宮便做主,在場的秀女均禁足三日,罰抄佛經十篇爲皇上祈福。”這皇后的真是小懲大誡,罰得如此之輕。
蕭淑妃聽罷更是不依,說道:“娘娘乃後宮之主,竟對這樣的行爲有所放縱,臣妾實在想不明白。”
“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近來皇上爲了朝廷上的事煩心不少,咱們做內人的更是應爲皇上分憂解難,今日重罰延誤了選秀,莫說皇上,怕是太后都不依。”皇后字字珠璣,更是讓蕭淑妃說不出話來。
畢竟今日之事蕭淑妃心中惶恐,纔想殺雞儆猴,煞煞秀女們的威風,她自知再鬧下去只會在皇上那落個惡毒的名聲,便只能收聲了事。
秀女們聽了皇后娘娘的發落,連忙跪謝道:“謝皇后娘娘開恩。”
蕭淑妃見狀怒目而視,匆匆向皇后告退便拂袖而去,那步子邁得甚重。
皇后卻只是微微地對着跪在地上的衆秀女輕訓道:“這夜深露涼,快起來吧,時候不早了早些回殿休息,往後做事要以宮中規矩爲主纔是。”
這皇后與蕭淑妃二人截然不同,讓衆秀女們更是對皇后感激不盡,連忙跪地謝過:“謝皇后娘娘開恩。”
皇后見狀,在宮女的攙扶下上了轎子,遠遠而去。
呂舫蕭見這幫秀女悽悽慘慘的模樣,也不忍心再罵了,只信這一次便都長了記性,還好化作無事,要麼受罰可不單單這樣了,皇后仁慈更懂得收買人心,這點比起蕭淑妃可強的多了。她斥責了幾句又說道:“姑姑知道你們也嚇怕了,這往後做事多要留意宮中的規矩,人已經去了,活着的人便要好好活着纔是,時候不早了先行回宮吧。”
秀女們聽罷,都互相攙扶着起身,朝着桃淵殿的方向走去,可這一夜怕是無人能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