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縱使年紀再輕心思再淺,也知道自己今時不同往日,早不是當初那個可以任人宰割的小小的采女了,她這話說的看似無意,聽者卻是有心。
“煙寧,你真是善解人意,朕本以爲你年紀輕平日做起事來也沒什麼顧忌,沒想到眼下竟是這般懂事了,確實是要做母親的人了。”李清霄說着,更是沒了方纔的怒色,眉歡眼笑地說道。
“皇上……”許才人嬌羞的低了頭,手上的燙傷痛意難忍,可是有了孩子的欣喜已將一切痛楚都沖淡了。
“煙寧,你的手一定很痛吧,一會朕就將進貢的金瘡藥給你送去。”李清霄看着那裹着白布的手,已經腫的像個饅頭,不禁心痛地說道。
“臣妾沒事了,只是……臣妾很怕。”許才人說着,眼中淚光點點,擡起頭望着李清霄。
“怕?有朕在怕什麼?”李清霄不解地問道,看來他雖說是皇帝,卻對這後宮的是非懂得太少,許才人豈會不怕,這後宮中多少妃嬪的子嗣產不下來,哪有那麼多天意,連年紀輕輕的她都懂得究竟爲何如此,可這背後藏着太多玄機,沒有人說得清楚。
“臣妾……臣妾得罪了蕭淑妃,怕是……”許才人終忍不住淚水,落得像斷了線的珠子。
李清霄卻是堅定地說道:“有朕保護你,不管是誰也不敢奈你如何。”
說罷,將許才人擁入了懷中,二人一陣纏綿悱惻,郎情妾意。
鳳鸞宮前廳的妃嬪們已經向皇后告退罷出了殿,這一出殿門口,姚玉嬌挺胸擡頭地朝着蕭淑妃走去,蕭淑妃的臉上已經被淚水暈花了妝容,比起平日的她少了些神采,只聽姚玉嬌說道:“今日被皇上看到了娘娘平日的面目,怕是要傷了皇上的心呢。”
蕭淑妃怒瞪着她,雖是受了這般打擊,可已以她的個性定不會認輸,說道:“你莫要開心得太早,本宮一時失勢,比不上妹妹一世失勢。”
“一時一世,可不是娘娘三言兩語可以定奪的。”董婕妤走上前來笑道,那神色中的得意讓蕭淑妃恨得咬住了牙齒。
“不過是兩個不得勢的妃子,此刻也能笑話本宮?”蕭淑妃不甘示弱地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人怒斥道。
“娘娘年紀也不輕了,長時獨寵也爲有過孩子,怕不是平日做多了不體面的事兒纔有今日?”不想竟是柳飛飛走上前來淺笑着說道。
柳飛飛最近是長久的不得意,本在宮中已經安安靜靜地低調行事,看來眼下是實在難忍長期壓抑的仇恨,纔是如此得說出了這番話。
“你區區一個才人,也敢奚落本宮?”蕭淑妃更是惱怒至極,雖說樹倒狐猴散,可連以前被她懲治過的柳飛飛都待她如此,實在是怒不可竭。
“娘娘也無需如此惱怒,若是一會又被皇上撞見了,恐怕……”柳飛飛說罷,連請安都未請,昂着頭轉身走了。
衆人一陣唏噓,這平日裡驕橫的蕭淑妃竟然也有今天?真是風水輪流轉,就連對她忠心耿耿的瑾妃此刻也失了聲,看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說法瑾妃倒是熟記於心,生怕皇上的怒火牽連到自己。
姚玉露想去殿內看看許才人,卻怕撞見皇上,何況這是皇后的寢居,進進出出的也是不便,只好作罷。
姚玉露和季水冬二人結伴而行,也是想趁着沒人的光景說些體己話。
“沒想到,寧妹妹竟這樣快有了身孕。”季水冬笑着說道,看得出來她也是真心替許才人開心。
姚玉露也是笑彎了眉毛,道:“是啊,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寧妹妹這往後就是有了指望了。”
“皇上的子嗣甚少,若是誕下皇子,寧妹妹可是有指望了。”季水冬道。
“是啊,只不過這後宮人心險惡,當日貴嬪的事不就是個例子,哪會那樣巧……”姚玉露突而有些擔心地說道,當日貴嬪的事蹊蹺異常,總是覺得其中有些費解之處,又聽聞過去也有不少有孕的妃嬪或死於非命,或孕中失子,許才人這一胎可是要千千萬萬地保住啊。
“姐姐說的是,小心謹慎些,應該是不成問題。”季水冬搖搖頭說道,看得出來也是有些擔心。
“不如一會午後去北殿看看寧妹妹,她的手燙得也有些嚴重,不知會不會落疤。”姚玉露想起方纔那紅腫的雙手,有些觸目驚心,擔憂地說道。
“手都腫成那個樣子,想起來就揪心,午後咱們一起去。”季水冬說道。
“沒想到今日竟是打擊了蕭淑妃,真是出人意料,怕是蕭淑妃還從未受過這樣的打擊。”姚玉露想到方纔蕭淑妃的落魄之樣,竟是有些爽快。
“哼,讓她平日把人都得罪盡了,如今皇上看到她的真實面目,不知還能否獨寵!”季水冬怒斥着,她對蕭淑妃的厭惡絲毫不比別人少。
“她太過嬌縱,把這宮中的人都得罪遍了,可我看她失勢不過是一時,皇上與她多年的感情是怎樣都抵不掉的。”姚玉露思忖着說道。
“那殺殺她的銳氣也是好事,省得她肆意妄爲,但怕蕭淑妃和寧妹妹這怨是結下了…..”季水冬不屑一顧地說道,但想到今日蕭淑妃怨毒的眼神,也不禁爲許才人擔心了起來。
“還是要提醒寧妹妹多注意點纔是。”姚玉露也這般說道。
夏季的晌午很是炎熱,雖是有風吹過卻含着熱氣,讓人不禁汗涔涔地浸溼了衣裳。季水冬已先回了瑤琴宮,只剩下姚玉露帶着凝兒蕪兒朝着月玫宮走去。
回到西殿,燥熱的天氣讓殿內幾乎是無法留人,比起皇后的宮內不知熱了多少,姚玉露一進殿,呂舫蕭便迎上來問道:“小主可回來了,怎耽擱到這個時候?”
“可是出了天大的喜事呢。”姚玉露笑盈盈地說道。
呂舫蕭已經擔心了一上午,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小玄子還未回來,見姚玉露這樣的神色,這般說着也是安心了不少,卻是想不出來這樣的喜事是什麼,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好事?讓小主歡喜成這個樣子。”
“小主,奴婢去給您奉茶。”蕪兒也是臉上掛着笑容,說道。
姚玉露點點頭,走近前廳坐在牀榻上,拿起小桌上的團扇慢慢扇着,娓娓道來:“今日在皇后那裡,蕭淑妃對寧妹妹百般刁難,寧妹妹的手還被蕭淑妃用熱粥燙傷了。”
姚玉露這幾句話聽得呂舫蕭一頭霧水,這哪裡是好事,簡直是壞的不能再壞的壞事了,卻是未有插話,一臉疑惑地聽着姚玉露繼續說道:“誰想到蕭淑妃那般驕蠻的樣子被皇上撞見,皇上大怒,這時候寧妹妹突然大叫腹痛,被皇上抱進了鳳鸞宮的暖閣,等太醫來了,才診出寧妹妹有了身孕呢!”
姚玉露說着,也是笑容盈*滿了臉。
呂舫蕭聽着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道:“許才人有喜了?”
“是啊,真是因禍得福,那日她在我這兒那麼喜食酸,我就覺得有些蹊蹺,沒想到真的有喜了。”
“許才人真是福厚,才侍寢了不久竟是有了身孕,這若誕下皇子,這後半輩子都將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了。”呂舫蕭也笑着道,這可是好事,以許才人和小主的關係,對小主也很是有利。
“是啊,我和水冬歡喜了一上午了,只不過寧妹妹手上的燙傷有些嚴重,不知是否會留下疤痕。”姚玉露擔憂道。
“以許才人現在的地位,皇上定是會請最好的御醫爲她診治,小主還是放寬心些。”呂舫蕭說着寬慰話,臉上的笑意也是不減。
“這孩子若是真能平安誕下,那就真的太好了,可是想起貴嬪的事兒……”姚玉露說。
“是啊,這些年奴婢在宮中見得也多了,在貴嬪之前,像蕭淑妃、曾嬪等都有過孩子,卻是均未出世而亡,好不容易董婕妤誕下皇子竟是不過四月就夭折了,獨有蘭妃的孩子長大,卻是一位公主,還有悅嬪膝下也有一位公主,皇上年近而立,卻只有兩位孩子,想必對許才人此次有孕也是很在意吧。”呂舫蕭想起這些年來宮中的孕事,不禁心有慼慼地唏噓說起。
姚玉露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看來卻是要多加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