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打更的剛過,楚凌玥剛剛躺下就聽到院落裡似乎有誰在吵吵,披了衣服坐起來問道:“怎麼了?”
守夜的梅香連忙進來回話,“小姐,琉璃院的翠兒來了,說請小姐救救香兒。”
翠兒?這麼快?
楚凌玥意識到不妙,連忙讓梅香把翠兒給帶進來,看着地上急的眼睛都紅了的小丫頭楚凌玥嘆了口氣問道:“怎麼了,可是你家主子有什麼吩咐?”
翠兒連忙搖頭,一邊磕頭一邊求道:“求小姐救救我的姐姐,小姐救救我的姐姐吧!”
梅香看着不忍,把翠兒拉了起來問道:“香兒怎麼了?可是生病了?”
“老爺今晚說明天一早就要把孫姨娘院子裡的丫鬟和老媽子發賣,小姐,香兒她什麼錯事都沒有,不過是撞見了孫姨娘房裡有外人這才被髮賣的!”
翠兒一急,什麼都說了出來,“小姐,求你救救香兒吧。你要什麼我都能答應你,只求你救救香兒,她,她……”
她了半天,沒有她出個所以然來,楚凌玥聽了個清楚卻又覺得疑惑。
“所有丫鬟婆子都被看管了起來,爲什麼你就跑了出來?”
“回小姐的話,奴婢是外面的粗使丫頭,孫姨娘訓話的時候,奴婢正在廚房燒火,聽見外面亂糟糟的就躲了起來,等到風頭過了才連忙趁着天黑跑到了這裡。”
梅香一聽就覺得不對,這跑出來的也太輕鬆了,該不會是孫瓊禾故意下的一個套子吧。
“好,你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去府門口看看。”
楚凌玥應了下來,得到了楚凌玥的承諾,翠兒並不急着走,猶猶豫豫的站在那裡卻也不說話。
“你不過是個粗使丫頭,根本不至於讓孫瓊禾對你下手,去吧。”
翠兒一聽也對,這才放了心低着頭走了。
翠兒一走,梅香就不幹了,“小姐,你怎麼這麼輕易的就相信了這個丫頭,之如果她是孫姨娘派來害你的,你要如何是好!”
“不會,她若是了,就不會這個時候纔過來。”楚凌玥飛快的鑽進被窩,剛纔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身上都凍的快要發抖了。
梅香還是不相信,楚凌玥也不解釋,只說了一句:“跟一個燒火丫頭較什麼勁。”
梅香頓時茅塞頓開,孫瓊禾這麼一出其實就是爲了把自己的人給安排到侯府裡來,當初進府的時候,她一個姨娘做足了身份,不帶外面的一絲一毫,不帶自己的丫鬟婆子。
可惜了,她進府之後才發現原來楚凌玥根本就沒有表面上的那麼好欺負,現在想要做點什麼,周圍的那點人就變成了阻礙,不得不除掉了。但是那些人也僅限於能進了屋子的一等丫鬟,比如孫瓊禾的貼身丫鬟和二等能在屋裡做些灑掃工作的丫鬟婆子什麼的。
至於翠兒,一個燒火的丫頭,確實犯不着換成自己的人。
不過這麼一出倒是讓提醒了楚凌玥,她的身邊只有這麼一點人可不行,跟孫瓊禾的事兒一時半會兒可不能掰扯清,只有梅香蘭溪這幾個人的話,總歸還是有些不方便。
孫瓊禾能給陸衡滔吹風賣了琉璃院的丫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陸衡滔下藥讓他買了玲瓏院的人。
黑暗裡越來越寂靜,楚凌玥躺在牀上卻睡不着。對孫瓊禾她可以毫不客氣的下手,可是陸衡滔麼……
帳裡傳來一陣嘆息,梅香沒有去問,就着燭火默默的做着繡活。蘭溪,程媽媽說的沒錯,小姐變了,可是這樣的小姐才讓她們更有底氣。要不然,嫡不嫡庶不庶的算個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杜媽媽就到了侯府的後門,抄着手,一身漆黑的襦裙板着臉站在那裡看着正往外推搡丫頭婆子們的小廝。
丫頭婆子的哭聲摻雜着小廝的叫罵聲着實好聽不到哪兒去,小廝們個個堵了耳朵不聽,但是也不能不看。尤其是看到杜媽媽來了之後連忙垂手立到一旁。
董管家看到杜媽媽也是一愣,連忙過來哈着腰問道:“媽媽今兒個怎麼起的這麼早?”
杜媽媽擡起下巴衝着那幫丫頭婆子示意了一下,看着董管家問道:“這是犯了什麼事兒,要往外面送?上面說怎麼處理了麼?”
杜媽媽是楚筠身邊的人,雖然楚筠過世了,可卻沒人敢小看了杜媽媽。要知道,這杜媽媽可是太后賜下來的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就連陸衡滔也兜不住。
楚筠小時候身體瘦弱,太后看着可憐就把身邊最貼心的大丫鬟送到了侯府照應,那就是杜媽媽。說是照應楚筠,其實也算得上心疼杜媽媽,不想讓她年紀大了再出宮,免得將來嫁不到好人家。
所以,有着太后的這一層蔭護,就連董管家都得恭恭敬敬的待着。
“回媽媽的話,這幾個丫鬟婆子昨兒個衝撞了孫姨娘,老爺知道後大發雷霆啊,讓今兒個一早就把這些丫頭婆子發賣了眼不見爲淨。”
“衝撞了姨娘?”杜媽媽皺了皺眉接着就冷笑道,“董管家你這是什麼意思,琉璃院的婆子和三等以上的丫鬟都在這裡了,難道這些人都衝撞了孫姨娘不成?”
府裡丫頭婆子的調派一向都得過杜媽媽的眼,這些人當初也是杜媽媽給安排過去的,今天這麼送出去,確實會讓人不舒服,可是,如果說不送吧,上面還有老爺……
到了一眼董管家,杜媽媽轉身走了,臨走前叮囑了一句,“我沒回來之前,這些人不許少一根頭髮!”
董管家知道杜媽媽這是去找老爺去了,舒了口氣,連忙讓小廝把人趕到空地上看着,自己也跟了過去。
陸衡滔剛從琉璃院出來就看到杜媽媽斂手站在琉璃院的門口衝着他行禮,皺眉不語,想從她身邊繞過去可是又聽見她說了一句:“老爺,奴婢有事要稟報。”
猜到是因爲那些丫鬟婆子,陸衡滔頓時有些不耐,“杜媽媽,難道我發賣幾個不聽話的丫鬟婆子也不行麼?”
杜媽媽一躬身子不卑不亢的說道:“主子要發賣奴才當然是可以,只是這府里正經的主子乃是小姐,小姐若是說要發賣奴婢自然不說二話,可是孫姨娘說了要發賣自然是不許的。”
聽到楚凌玥纔是侯府正經主子的時候陸衡滔頓時就要發怒,在侯府十五年,他如今還不能作爲正經的主子,任誰都吞不下這口氣。
“不過,奴婢要稟報的並非這件事,而是另一家。”杜媽媽看了看裡面跑出來的孫瓊禾正色道,“老爺,昨個香兒告訴我說夫人房裡有外男,我還沒查證,所以這琉璃院的丫鬟婆子還不能賣。”
一個姨娘屋裡有外男,這可是個不得了的大事,說白了不就是往陸衡滔的腦袋上扣了個綠帽子麼。
孫瓊禾剛到門口就聽到了這話,臉色白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陸明湄手快一把扶住,怒氣衝衝的衝着杜媽媽罵道:“不要臉的老奴才,空口白牙的說什麼瞎話!我娘清清白白,怎麼可能往屋裡招什麼外男!”
杜媽媽掃了一眼陸明湄也不分辯,只說把丫鬟和婆子帶回來問問就知道了。
陸衡滔狠狠的瞪了一眼孫瓊禾讓董管家趕緊帶人過來,沒多時院子門口就站了兩排丫鬟婆子。
“昨天誰看見孫姨娘房間裡有外男的!站出來!”陸衡滔黑着臉看了一眼她們,卻對孫瓊禾不理不睬。
香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看見外男的事兒只有她知道,只告訴了翠兒,可沒想到今兒個就有人來問。顫顫巍巍的看了一眼陸衡滔,香兒終於哭哭啼啼的站了出來跪在陸衡滔的腳下。
“回,回大人,奴婢看見了!”
陸明湄一看到香兒頓時怒火萬丈,扶着孫瓊禾的手一鬆,一腳朝着香兒就踹了過去,“不過是個賤皮子,什麼髒水就往我娘身上潑!見我娘是姨娘就這麼欺負是麼!”
香兒被一腳踹的仰面躺在地上,淚水充滿了眼眶也不敢留下來,早前的淚水混着泥土把臉上整的是黑一塊黃一塊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陸明湄也不算個完全沒腦子的,踹了香兒之後也一把跪在地上哭訴道:“父親,母親的爲人您還不知道麼,您怎麼能允許這丫頭信口雌黃的污衊我娘?這丫頭分明就是懷恨在心,故意出言污衊,爹爹可要爲孃親做主!”
說着說着,陸明湄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與其被這丫頭如此破髒水,我和孃親還不如一頭撞死來的乾淨!”
“老爺,您難道也相信了這丫頭麼?”
見陸衡滔一直不說話,孫瓊禾開了口,顫顫巍巍的跪在陸衡滔的腳下擡起臉來哭訴道:“我待字閨中之時就與老爺相識,雖然沒有正妻之位,可是我跟着老爺了十多年,如今,老爺就要因爲一個丫頭懷疑我麼!罷了,罷了……”
陸衡滔沉吟,說實話他也不太相信孫瓊禾會偷漢子,別的不說,孫瓊禾在外面還沒進侯府的時候偷漢子都比現在方便,如果真的要偷,還不至於到了侯府之後再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