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媽眼角依然是威嚴一片,看不出喜怒,看不出幸災樂禍和得意。
杜媽媽一走,孫姨娘就一口啐到地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杜媽媽一路走過去,跟幾個管事的交代了一遍,然後就拿着新買的兩匹做春衫的料子去了玲瓏院。
見到杜媽媽過來,程媽媽連忙迎了上來:“不過是兩匹料子,杜媽媽怎麼還親自送來?知會一聲,讓哪個丫頭去拿了不就醒了麼。”
“我剛巧有時間,所以就拿過來了。小姐在麼?這兩匹都是小姐素日喜歡的料子,給小姐過過眼,回頭我就找人過來給小姐做幾件春衫。”
杜媽媽把料子遞給程媽媽,擡腳往屋裡走去。楚凌玥聽見外面的動靜,連忙從書房出來,見到杜媽媽之後跟着一起去了正廳。
手裡還有活計要做,程媽媽把東西放下就出去了。楚凌玥差使了蘭溪和梅香出去,單獨留下杜媽媽。
“媽媽可是想說什麼?”
平日裡這些東西都犯不着杜媽媽親自來,今兒個親自送來,再加上之前在昆吾院輕輕的那麼一碰,楚凌玥自然知道琉璃院的事兒杜媽媽八成是知情的。
“回小姐,琉璃院裡的東西,是杜氏放的。”
杜媽媽絲毫沒有隱瞞的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給說了出來,事情開始的時間遠早於三個月前。早在梅香被打的時候,杜氏就已經想了法子去整治琉璃院的人了。
當時,孫尚書被苛責,孫瓊禾也跟孫尚書斷了關係。杜氏知道了琉璃院裡的那個姨娘就是自己的殺夫仇人之後有些坐不住,杜媽媽安撫了幾句這才耐下性子,安穩了下來,但是這不代表她就不想報仇,於是悄悄託人從外面弄來了不歸,然後混入香料中。她是粗使婆子,在庫房裡打掃什麼的再正常不過,所以,從來沒人懷疑過。
但是,掌管這些東西的四貴家的看得出來,悄悄跟杜媽媽說了幾次,杜媽媽跟杜氏說了,杜氏害怕杜媽媽和楚凌玥受到牽連於是收了手。再後來,梅香在琉璃院被打,四貴家的氣急了,跑到杜媽媽這裡說話,杜媽媽跟四貴家的說不要管庫房裡的事兒之後,四貴家的似乎是知道了什麼,但是真的就沒管。
於是,琉璃院這才一直點着摻有不歸的薰香。
“原來是這樣。”楚凌玥點了點頭,轉頭問杜媽媽準備怎麼辦。
“杜氏當初用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想過要孫姨娘和二小姐的命,她只是想讓這兩個人落得裡外不是人,日子不好過而已。如今就算被發現,也好處理,這事兒交給老奴就可以了。”
杜媽媽低頭悄聲說道,看着楚凌玥臉上一點不快的意思都沒有,這才嘆了口氣。
“這事兒還是我思慮不周,連累小姐今天平白被人潑髒水。”
“琉璃院的人往我身上潑的髒水還少麼?不差這一盆。”楚凌玥搖頭笑了笑,倒是沒想到杜氏會有這麼一面。
“總歸還是老奴的錯,沒想到杜氏竟然往庫房放了那麼多。”杜氏在搜查琉璃院之前,就派人去吧庫房裡的東西給換了,免得被人查出來。這次能僥倖,不代表下次也可以有這麼幸運。
“都是害人的東西,杜媽媽扔了吧。不過這事兒就不要告訴小煜了,免得他心裡有根刺。”楚凌玥想起小煜,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誒,小姐放心,奴婢這就去了。”杜媽媽領命,行了一禮離開,走出了玲瓏院的門還有些過意不去。
這事兒太早了,如果不是今天發現了,她還根本想不起來。
後來,不歸的事兒推到了水凝頭上也就算過去了。孫瓊禾身邊沒了別的丫頭婆子,只剩下一個秋香,琉璃院裡算是真真正正的清靜了幾天。
到了二月,慕容璟到東疆也打了好幾起勝仗,景晟侯府這才把之前給忘了的一件事兒給想起來了。
“快快快,趕緊去把奉陽家那個媳婦給我找過來,我孫子一出征,我孫媳婦的事兒就差點給忘了。”老太太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兒就是讓人去請孟國公夫人賈氏,白氏聽見了,皺了皺眉還是派人去了。
孟國公府之前的時候想要跟景晟侯府結親,結果慕容璟沒看上孟國公府的女兒們,但是這並不影響兩家之間的感情,一聽說要自己保媒,賈氏連忙穿戴整齊的到了景晟侯府。
“老祖宗,您要是請我保媒,可得給我封一個大紅包!”
請人的僕人去了沒多久,就把賈氏給帶回來了,一進門,賈氏就不依不饒的。
“也就奉陽這個破落戶能教出你這樣的媳婦,上來就找我要紅包!等着吧,兩個孩子成親那天,謝媒酒少不了你的!”慕容老太太見他來了,連忙招手讓她過來,“兩個孩子你都熟悉,說出去的話別人也信幾分,你好好想想,咱們合計合計什麼時候去說比較合適。”
“老祖宗,您家這媳婦可真好當,什麼事兒都您說了算,白姐姐可真的是好福氣。”見白氏在一旁不說話,賈氏有心拉她一起過來,結果慕容老太太給推了。
“我這個媳婦還年幼,璟兒是家裡第一個孩子,她也沒做過這些東西,所以還不如我來親自過問,免得哪個地方虧待了我將來的孫媳婦。”
賈氏掩嘴一笑,拿起黃曆研究了一下,指了個最近的日子,“老祖宗,二月十五,十五團圓,宜嫁娶,說媒,也就是後天,老祖宗看如何?”
“好,十五團團圓圓的,日子又近,就這麼定了。”慕容老太太笑眯眯的把黃曆合上,然後命人去取保媒需要用的東西,“你去看看咱們家有一對兒祖傳是玉佩給放到哪兒了,後天讓這個破落戶帶過去,當個信物什麼的。”
“可是羊脂玉雕的那個龍鳳配?”白氏沒聽過什麼祖傳的玉佩,只記得多年前,老景晟侯在打仗的時候得到過一對兒龍鳳配,一個在老太太身上,一個隨着老景晟侯給下葬了,老祖宗莫非糊塗了,竟然拿這種東西去做信物。
“算了,那東西是璟兒收着的,指不定放到哪兒了,估計不好找,還是再找點東西做媒吧。”
慕容老太太說的是慕容家先祖得到的一塊通體瑩潤的和田玉佩,在慕容家代代相傳了很久,慕容冼娶諸葛氏的時候,慕容老太太送給了諸葛氏,後來諸葛氏沒了,諸葛氏的東西都放的亂七八糟的,連着那塊玉佩也不知道放到哪裡。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諸葛氏的東西一直都是慕容璟在看着,如果他在還知道在哪兒,這會兒他出徵了,也不知道放到了哪裡。權宜之計,還是找些別的好。
慕容老太太不知道的是,慕容璟早就把那玉佩給人送了過去,還是偷偷送的,塞到姑娘的枕頭底下,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
想了想,慕容老太太褪下手上一隻玉鐲遞給賈氏,“這東西可是個好東西,先帝在的時候,賜下來的,說通靈,倒是保佑我跟着老侯爺上下沙場不下十次,送給那個小丫頭,也好讓她一世平安。”
賈氏看了看,點了點頭。這個玉鐲翠的能掐出水兒來,看的賈氏都心動。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翡翠了,結果慕容老太太一出手就是這麼一個珍品。
眼角瞥到白氏有些不高興,賈氏忽然明白爲何這事兒不讓白氏參與了,合着這是白氏並不滿意這個媳婦。
不過,慕容府裡還是老太太當家,她高興了,白氏有什麼話也得憋回去。
“老太太,只有一個玉鐲爲信物只怕是有些單薄,不如再想想看,還有什麼補充的沒有吧。”賈氏也了得在慕容老太太跟前落個好,提醒了一下,讓慕容老太太更加清明。
“你說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現在只是保媒,而不是提親,送鐲子有些不合適。”慕容老太太琢磨了一下,又把這話頭給按了下去。
賈氏也不插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讓老太太自己去琢磨。
“就一副頭面吧,用我的名義送。一副純金的,大氣,也不虧了這孩子。”
慕容老太太拍板,誰都不會多說什麼,白氏領命連忙去趕製了一份純金的頭面然後給送了過來。
十五一到,賈氏就起身去了威遠侯府。偏巧那天沐休,楚騰雲、沈碧湘和陸衡滔都在。知道是她過來,楚騰雲和陸衡滔避嫌不好見面,於是沈碧湘一個人在正廳裡招待了賈氏。
“聽聞妹妹懷了身孕,我還沒來得及道賀。”威遠侯夫人懷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還是威遠侯授意去傳的,所以賈氏知道的不早也不晚,只是兩人一直沒有什麼交集,所以並沒有專程過來道賀。
“不過是懷個身孕,竟然勞煩姐姐跑了一趟。”到了今日,沈碧湘肚子裡的孩子也三個月有餘,不減清減,倒是被杜媽媽給照顧的豐腴了一些。賈氏提起來孩子,她臉上的幸福也溢於言表。
“誰說我是專程來給你道賀的?”賈氏笑了笑,貼着沈碧湘坐下,“我今兒來還真不是專程爲了你肚子裡這小傢伙道賀的,是爲了凌玥。”
“凌玥?”沈碧湘有些不解,楚凌玥跟孟國公府的二小姐孟嬍和交情不淺,跟賈氏也熟悉,可是什麼事兒能勞煩賈氏親自登門。
見她一臉不解,賈氏忍不住樂了,“都說一孕傻三年,妹妹可是忘了凌玥今年已經十四,到了該許婆家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