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誠等人一致表示接受,魏國公這裡也放了心,一行人就此事又說了許久話,因惦記家裡,於是便又約了日子再矛,而後散席歸家。
剛回到府裡,便見韓稷和沈雁在二門下等候,神色忽明忽暗地,看着便是有事。
“怎麼還不睡?”他問。
沈雁道:“我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父親。”
魏國公沒多想,指指內院便就率先進了門。
進了書房,韓稷示意陶行在外守着,然後輕輕掩了門。
魏國公因爲才辦成的事情心情輕鬆,見他這般,不禁好笑:“你們找我什麼事?”
兩個人相視了眼,走上前去,說道:“我們想知道,陳王妃原先的那枚火鳳令,是不是在父親手上?”
魏國公眉頭動了動,但卻沒有十分震驚,他說道:“你們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沈雁知道有譜,便就把下晌審寧嬤嬤的事兒給說了。
並道:“上次楚王偷襲華家的時候,就是奉了皇帝之命前來刺探火鳳令,可是火鳳令並不在華家,經舅舅一說,我們也知道了這令牌十分重要,所以如果在父親這裡,那咱們只要找到那三千死士以及那三千副兵器甲冑,壓根就不用等遼王那邊來訊就可以直接衝柳亞澤他們下手了!”
魏國公聽說完,表情也終於凌亂,不過他顯然不是爲這皇帝尋火鳳令的事,也不是爲了寧嬤嬤居然知道火鳳令藏在他手裡的事,而是道:“你怎麼能確定這火鳳令裡真藏着有三千死士甲冑的下落?”
沈雁訥了訥:“這是我舅舅親口說的呀。”難道他還會騙人不成?
華鈞成親口說的,這火鳳令乃是號召三千死士的,而且還關乎於這批死士曾用過的帶有機關的甲冑。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皇帝必定知道。而且,如果不是因爲有着這麼大的秘密,皇帝會指使楚王來尋?
魏國公深深望着他們,忽然走出書案來,到了他們面前道:“火鳳令確實在我手裡,可是它隱藏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什麼三千死士。更沒有什麼帶着機關消息的甲冑兵器。而只是陳王在征戰途中從敵寇手中得到的一筆財寶。”
“財寶?!”
沈雁和韓稷都張大了嘴巴。
魏國公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若不信,可先在門外等我。我這就帶你們過去瞧瞧。”
沈雁心裡雖是不信,但聽到這話卻也還是拖着韓稷出了來。
很快魏國公便拿着馬鞭出了來,示意他們往外走。也沒說具體去哪兒,只是讓韓稷與沈雁同與他駕馬。沈雁因着身爲女子。極少騎馬,尤其也不敢在長輩面前放肆。但這個時候見魏國公這麼說,知道是不想讓她乘車以免車伕隨從什麼的透露了行蹤。
這裡便就披了件黑氅,戴上幃帽,隨着他一路出了坊。
早春的夜裡還十分清寒。夜色又已深,路上除了遁城的五城營士兵,其餘別無一人。
魏國公帶着他們小心地穿街走巷。專尋避開遁城兵士的路走,沈雁縱然熟悉京城。但在這麼樣轉來轉去之後,也失了方向。
行走了約摸半個時辰,看看北斗星方向,約摸是到了城北廣化寺一帶,海子的北端,將近積水潭的一片民戶區域。
魏國公翻身下馬,示意他們將馬拴在廣化寺後牆腳下的香樟樹下,然後領着他們徒步進入寺後小巷。
巷子裡烏黑清寂,但很明顯魏國公並不打算掌燈。夜行對於他們倆這種行武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沈雁步伐有些踟躕,韓稷蹲在她身前,示意她爬上背。沈雁也沒客氣,趴了上去。
實際上並沒走多遠,大約百來步,到了座不起眼的民宅跟前,拍了拍門,門內就走出個布衣婦人來,開了門,先跟魏國公襝仍施了禮,然後看到後方的韓稷和沈雁,目光裡滑過絲敬意,然後竟然跪下施起大禮來。
沈雁韓稷十分詫異,問這老婦道:“老人家快起來。怎麼稱呼您?”
老婦搖搖頭,站開些,渾身上下透着尊敬,卻是不說話。
魏國公道:“她不會說話。進去吧。”
沈雁又是一訥,見他已經擡步,便就跟老婦點點頭,走了上去。
能在這種地方呆着的人,肯定不會是一般人,就衝着這份忠誠,也是受得沈雁尊敬的。
再者她衝魏國公行的只是尋常禮,對她和韓稷行的卻是主僕大禮,這其中有什麼含意,難道還用深想嗎?陳王當年影響力那麼大,且陳王府上下那麼多人,不見得個個都死在趙室鍘刀之下。比如說辛乙不就是個異數麼?還有那撲朔迷離的三千死士……
正想着,這裡已經進了內院,內院裡又有個六旬上下的老者牽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兒站在檐下。
見到了他們三人,老者也是行着同樣禮儀,這次韓稷親手將老人家扶了起來,並沒有說話,卻是拱手略略回了一禮。老人熱淚盈眶,說着:“小的胡九,等公子等很久了。”那稚童緊牽着其衣後襬,目光充滿了生澀和好奇。
進了屋裡,魏國公坐在簡陋的木桌上方,揮手讓才說道:“他們一家都曾經受過陳王大恩,也是陳王妃生前最爲信賴的人之一。
“我在金陵見到你母親時,她正在臨產之時,我幫不上忙,就讓我去尋你姑姑靄妤,但我遍尋不着她,等我回來,你已經生下來了。
“我要帶你母親離開,但她執意不肯,說生是陳王的人,死是陳王的鬼,何況她當時生產完,能不能受得了這番顛簸還未可知,與其到時都走不脫,還不如只讓你隨我走。
“我無奈之下只得同意。然後他就交給了我兩樣東西,一樣是我給你掛在脖子上的玉珮,一樣便是火鳳令。隨火鳳令一起的還有一份地圖。她給我火鳳令的時候並沒有說裡面是什麼東西,只說我去看看便知道了,並讓我等你長大之後連同你的生世一起告訴給你。
“我回京之後便就尋到了此處,發現胡九一家人守在這裡。本來是打算等你滿十八歲後便告訴你身世的,並且把這個交給你,但是沒想到你居然已拿到了世子爵位,我本就把你當親生骨肉看待,你來當這個世子並沒有什麼不好,我也就沒提起了。”
韓稷有片刻沉默,接而道:“不知父親所說的那筆財寶又在何處?”
魏國公輕輕擊了兩下掌,先前出去的胡九又捧着個盒子進了來,放在桌上打開,是個銅製的有凹紋的奇怪形狀的物事。
魏國公這裡再從懷裡取出一物,嵌入這銅件中間的凹紋中,將這二物一起拿到屋裡牆角石磚處,撬開一塊磚,將之放進去,便聽轟隆一聲,原先魏國公坐過的位置後方,竟赫然露出兩尺見方一個洞口來!
沈雁瞧清楚魏國公拿出的那件物事正是一枚銅製的鳳頭釵,心下激動,不由站了起來。
“這就是火鳳令?”她問。“對了,我舅舅說是枚銅令,但寧嬤嬤爲什麼說是枚烏木製的?”
魏國公說道:“當時陳王妃交給我的時候,外頭的確是包着一層烏木的,若不是釵頭有字,則看上去與尋常釵子無異。”
原來如此。沈雁點點頭,世人少用銅釵,想來寧嬤嬤初初看到時未曾驚訝,也是因爲這層掩飾之故了。
“我們下去。”魏國公說道,然後胡九這裡已取了油燈,率先下了洞。
地下有了燈照亮,便赫然出現架木梯,韓稷先扶着沈雁下去,自己再跳下。
順着胡九舉燈往前,是條狹長的隧道,走了大約兩百來步,視線豁然開朗,呈現出一個洞室來。而油燈的亮光漸漸微弱,胡九沿着四壁將反扣着的排一銅蓋逐一打開,嵌在壁上的明珠逐漸輝亮,放出的光芒的頓時照亮了整個洞室,而室內足有二三個銅皮大箱籠立時也呈現在衆人眼前!
“這就是陳王當初遺留在京師的財寶,實際上這是前朝的宗親在爲保住自己全屍的情況偷偷獻給陳王的,因爲他們知道若是落在趙家人手上,必然不拋屍荒野,也要落個屍首分離的下場。”
每個征戰出來的王者都會斂下一批財富,想說陳王這幾十年仗打下來真能落個兩袖清風也是沒人信的,因爲通常有錢的都是富戶權貴,而義軍要打的也正是這些人。所得的財富一方面往往用來充盈國庫建立新朝,一方面也會用來犒賞下屬。
陳王既然沒稱帝,那麼會留下這筆財富也是正常。
魏國公說道,“這筆財寶陳王雖然收下了,但並沒有打算怎麼用,因爲陳王府並不缺這筆錢。陳王大軍曾經在廣化寺駐紮,當時他就命人把這批財寶留在了這裡。我去到金陵時,陳王妃便將這些給予我。”
說罷他將手上已然契合的鳳令與銅盒一道壓進其中一個箱籠蓋上的凹處,那箱籠蓋應聲彈開,箱子裡黃金翠玉的光華頓時灼得人兩眼生疼!再陸續接着把所有箱籠全部打開,不是金銀元寶便是寶石翡翠,縱然沈雁見慣的財寶不在少數,但乍然一見這麼龐大的一筆,也是不由暗暗驚駭。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