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凰宮中柔貴妃和皇帝相依偎着說話,不時有笑聲傳出,醉香也沒有通傳便直接引着我進去。柔貴妃瞧見我來,臉色暗淡了下來,而軒轅天佑卻有着一絲詭異地笑容。
“你來了?”軒轅天佑似乎知道我會來一樣,早有預料的樣子。
“怎麼冬古貴人是知道皇上在本宮這裡故意來尋的嗎?”多羅氏多日不見皇帝,好容易可以與皇上耳鬢廝磨,沒想我還緊跟着過來。她肯定是懷疑我蓄意獻媚了。
事情原委也不好對柔貴妃多說,便輕輕地福了福身子道:“姐姐恕罪,宛兒不知道皇上在姐姐宮中。一來入宮有些日子了,一直沒空前來探望姐姐,二來是因着上次宛兒宮裡的人不懂規矩的事,特意來登門賠罪的。沒想皇上在這,妹妹實是無心的。”
“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皇上來了,妹妹也來了,貴人還真是能掐會算呢。你的心意本宮收下了,就不留貴人了。皇上……”她發嗲的聲音讓我不由得渾身一涼。
“你看你,都是當額孃的人了,怎麼還和宛兒計較呢。她纔多大?”皇上的聲音裡有着從未有過的溫暖。
我心想,人人都道多羅晴柔最得皇上恩澤的,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眼珠四處亂轉,仔細打量着浴凰宮裡的各處,沒有看到一片紙張。這金朝後宮的嬪妃果然各個不愛詩書文墨的。
“宛兒既然來了,就陪着朕與柔兒一起坐坐吧。一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皇上從未當面對我這樣關懷過。
心裡狐疑,他看到那詩句,非但沒有告訴旁人,亦沒有責怪我的意思,反而在人前對我體貼厚愛,難道皇上也不通文墨?
“謝皇上恩典,只是宛兒不願打擾皇上與貴妃娘娘小聚,且漪紅閣中還有些瑣事等着臣妾去處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我屈膝半跪着道。
還未等軒轅天佑說話,柔貴妃先一句道:“難得妹妹體貼本宮,醉香!着人好生送冬古貴人出去。”
醉香已然上前引着我往外走去,忽然之間軒轅天佑開口道:“朕瞧着你後院的那株白蘭不好,明日叫人鏟了去再種植別的也罷。”
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望着他。他是想暗示我什麼?亦或者根本是在警告我什麼?他的眼眸不容一絲質疑與違拗。我翩然跪倒,只覺得膝蓋有些不自主地抽動,道:“臣妾謝皇上記掛,不勝欣喜。”
柔貴妃在一旁面色依舊如前,沒有任何波瀾,只是一絲醋意涌現而已。礙於皇帝在側,依舊保持着柔媚的假象。
退出浴凰宮心裡七上八下,他必然是有所指的,只是如今除了命人剷除了白蘭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動作。
“小主,怕是把柔貴妃給得罪了。皇上多日不來浴凰宮了,咱們偏今日給撞上了。要知道她本就是這宮裡最最愛吃醋的。”幻月扶着我的手,嘟囔着。
不再理會她的話,只是朝漪紅閣快步走去。在鳳鸞宮的地間正巧碰見了芯芮帶着小計子,看見是我兩人一路小跑上前行禮。芯芮道:“聽小計子說小主去了浴凰宮,算着也是時候打這經過的,沒想真碰上您了。”
“姑姑,您找我所爲何事呢?”
“啓稟小主,皇后娘娘命奴婢請您過鳳鸞宮去。”芯芮的臉上一直是安詳的神色,在宮裡久
了她的一顰一笑看着都是那麼合適妥當,回話也是言簡意賅,若是不問絕沒有多餘的廢話。
芯芮親自過來找我想必是要緊的事,沒有一絲遲疑,跟着芯芮由幻月及夏菡攙扶着徑直朝鳳鸞宮去了。
皇后的宮中已然備了晚膳,正殿裡下人們正忙着擺放碗筷。偏殿裡皇后與淑妃伉妃坐着食些瓜果。
芯芮跪倒,道:“冬古貴人已在殿外候着了。”
“傳。”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了,娘娘金安。”說完單腿貼地,俯下身子。
“快起來吧。外面眼瞅着都擦黑了,還叫你過來,難爲你了。”皇后依舊是和藹地笑着。
“臣妾能來與娘娘及姐姐們坐坐是臣妾的福氣。尚未給二位姐姐請安,兩位姐姐吉祥。”說完對着紅漆雕花椅子上的伉妃與淑妃深深一福。
伉妃似乎沒有見到我一樣,只是淺淺地點了點頭。淑妃卻笑着道:“貴人總是這樣守禮數的。”
“芯芮,給貴人看座。”皇后對着芯芮道,落座之後,她接着道:“今日叫你過來也是有件事要囑咐你。”說完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伉妃和一旁端坐的淑妃。
“是。”我的心裡依舊是七上八下的難受,不知道皇后如此鄭重其事的是要對我說些什麼,還讓兩位妃子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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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入宮也些日子了,可還習慣嗎?”赫赫巴孟和沒有直奔主題而是問起這些。
“回娘娘話,臣妾一切都好,得娘娘與各位姐姐的眷顧,宛兒倒覺得皇宮和家裡一樣親戚舒服呢。”爲了討好皇后,這些假意的話也只能順其自然地說着。
“聽說你的父親現如今在皇上跟前很是得臉呢。皇上重擬《大金典制》責令冬古大人親自督辦,全權負責。”皇后話語之間摩挲着袖口繁花的邊。
“是呢,皇上對冬古大人非常倚重呢。”淑妃複議道。
只有伉妃的臉色依舊只那樣不屑中帶着些許的羨慕,看上去極其的複雜尬尷。
“父親一直說要報答天家對他的再造之恩,帶着宛兒從南方跨越重山萬水,到京城中來也是打算爲國家效犬馬力之勞的。”我謙卑地道。
“是呢,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是咱們大金朝的希望。我們作爲后妃的纔要好生伺候他,爲王朝綿延後嗣。”她略沉了一下,接着道:“你入宮時日不短了,如今你父親也跟着效忠皇上,辦事殷勤。太后和皇上及本宮的意思是不日便將你的綠頭牌掛上。等皇上臨幸之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小主了。”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雖然知道入了皇宮遲早是他的人,但心裡總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我與軒轅天佑不過數面之緣,他爲人冰冷,每每見他都會不住地害怕發抖,讓我去伺候這樣一個男人還不如要我的命呢。
心裡想着這些,思緒有些恍惚,一時間竟然無話以對了。
“怎麼?你不願意嗎?”伉妃看我不開口說話,打量着我問道“皇上至高無上,是我見過最英俊瀟灑的男子,詩書武功樣樣傑出。能做他的女人是你幾百年修來的福氣。”
這個伉妃出了深愛着皇上還有無比崇敬之心,她說話向來簡單明瞭,不修邊幅,所以纔會被柔貴妃一味的擠兌。也因爲她對軒轅天佑的這份癡情,
使得多羅晴柔對她百般鄙夷和忌憚。
“妹妹這是害羞呢。人家還是女兒身,乍一聽說要專夜怎能不羞澀呢。咱們當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淑妃再一次打着圓場,她和皇后年紀相仿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伉妃年紀最大,差不多有二十七八。反而有些不成熟穩重,總是故意模仿柔貴妃的酸勁,但每次都招人厭煩。
“呵呵”皇后捂着鼻子笑出聲來道。
這一生似乎是冷笑一般,讓我渾身不自在,皇后斂住神色道:“這伉妃和淑妃都是侍候皇上的老人,你不懂的可以問問她二人。專夜前本宮會命芯芮伺候你沐浴更衣給祖宗上香,到時候一切細節她都會事先教你,你照着做就是了。”
我的手指纏繞這淡藍色的絲帕,睫毛垂着,被她們一番話說的臉頰通紅炙熱,很不自在,只得應了聲也不言其他。
皇后留我用膳,碧綠的時蔬菜品,精緻的數十種點心小吃,瓊瑤玉露,肥魚鮑翅,我與伉妃淑妃都是大跌眼鏡,雖然有美味在前,也不敢放肆用膳,皇后面前替換下來的菜品略吃了一些,吃了五分飽便撂了筷子。
先於伉妃與淑妃離開了鳳鸞宮,在回宮的路上忽然想起席間將護甲與絲帕落在鳳鸞宮,便讓幻月回去取,我則扶着夏菡先一步回到漪紅閣去。
鍾粹宮的大門卻早早地下了鑰。最終是小計子翻牆進去叫來小海子及玳曼玳琴取了鑰匙方纔進去。剛一進入鍾粹宮的大門,便聽見凝翠閣的院子裡齊佳貴人在叫罵打人,聲音極大,她道:“好個不要臉的小娼婦,學會勾引人了?我打死你。”說完還有一個女孩子尖利的叫聲,聽着甚是痛苦。
齊佳氏還不罷休就着道:“沒臉的狐狸,我叫你在人面前賣弄你那張醜臉。我叫你學着攀高枝去。我叫你忘恩負義。我叫你狐媚。也不照照鏡子,你能爭得過貴妃娘娘嗎?不要臉的東西。怎麼不死在外面呢?”齊佳氏一聲高過一聲,鞭子抽在肉皮上的聲音也漸漸密起來。
被打的奴婢先前還哀求着“別打我了,我沒有,奴婢不敢”之類的話,到後來所幸就沒有聲音了。一定是厥過去了。
看着凝翠閣緊閉的宮門,輕嘆一聲搖搖頭朝漪紅閣走去。
“這凝翠閣太過分了,一定是他們下了宮門鑰匙,還指桑罵槐嘲諷辱罵小主。”玳曼一旁憤憤不平道。
“小主怎麼不跟他理論呢?”小計子也一旁喘着粗氣道。
“你們懂什麼?小主若此刻去了,才遂了齊佳氏的心。那個捱打的婢女怕是命都要丟了,你們想想小主不言不語,那齊佳氏也覺得沒意思,可不就不再打人罵人了?”夏菡果然體察我的心意,在一旁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小主待所有奴才都是這樣好。”玳曼感念地道。
“那小婢女其實是被我所累了,她本來無辜。”我對着這一屋子奴才宮人道:“你們放心,在我漪紅閣當差,雖然未必不被我所累跟着我遭殃,但是隻要我活着一定護着你們,更不會隨意打罵使你們受辱的。”
凝翠的叫罵聲果然止住了,月白如玉,白天下過雨,晚上漫天的繁星卻若隱若現的明亮。想着今日的這些事情,真是千頭萬緒,忽然一個人影在宮牆上一閃而過,唬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