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出現打破了我與軒轅天佑潸然淚下的悲慟局面,她要皇上處置了我,若是隔着往常皇上定然會怒斥她。然而今日,皇后話中字字句句都是爲了江山社稷,大金的千秋萬代着想。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是千古明君。那麼請皇上效仿魏文帝,否則皇家顏面何在?皇上三思。”皇后垂首立在皇帝面前,字字句句懇切。
“文帝乃是喜新厭舊,聽信郭氏女的讒言纔會疑心自己的骨肉,下旨殺了甄氏,這次後,文帝也上了他與明帝的父子情分。皇后屢次這樣勸誘皇上殺了宛妃,難道也想斷送了皇上和三皇子的父子情分嗎?還是皇后原本就忌憚宛妃得皇上的寵愛,一直懷恨在心,一心要除掉宛妃呢?”殿外淑妃立在那裡,只是聲音響徹了養心殿。
“大膽,本宮是中宮皇后,母儀天下,豈會忌憚一個小小妃子?淑妃,你這是在污衊本宮。好大的膽子。”皇后辯解之餘,轉過頭,一道鋒芒的眼神落在淑妃的臉上。
“皇上,臣妾以爲,宛妃之罪罪不至死,請皇上開恩。”淑妃又道。
“皇上,宛妃有意欺瞞皇上,已然是欺君之罪,請皇上按照大金的例律處置。”皇后據理力爭。
“皇后多次進言要賜死宛妃,難道是前日漪紅閣奪子不成,乾脆想着殺母取子嗎?”淑妃反問皇后,字字緊逼。
“淑妃,你對本宮出言不遜,本宮已經寬恕了你幾次,你不要太不知好歹,本宮是中宮,處罰你也不費吹灰之力。”
“皇后好大的口氣啊。眼見着這大金朝都是皇后說了算的。哀家和皇上是不在了嗎?竟然要一個皇后一個妃子在養心殿外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太后怒色瞪着皇后與淑妃二人。
太后身邊沒有往日的陣仗,只跟着元格格與皓哲兩人,藉着燭火看着,太后的臉色不好,似乎很是憔悴,慘白的脣,鐵青的臉頰,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淑妃成什麼樣子,站在這裡大呼小叫對着跪在點上的皇后,這是妃子該有的禮儀嗎?”
太后緩緩走入大殿,皇帝讓了下來,太后又瞪了一眼皇帝道“皇上不好,怎的看着她們這樣吵嚷,也不出言阻攔麼?”
“皇額娘來的正好,請皇額娘勸勸皇上,不要輕縱了宛妃,文武百官近日連連上書請旨處死宛妃,朝廷上下悠悠之口皇上不能不顧及的。且事關咱們大金皇室的顏面和江山的穩固,臣妾無德無能,枉顧皇后之名,卻是拼了一己之力也要勸皇上以國家社稷爲重。”皇后拜了三拜,以額擊地,陳詞懇切,不知者一定會爲之動容。
“好了,文武百官爲何會對後宮之事一清二楚,還進言要處死宛妃,哀家與皇后心裡都明白,這些陳詞濫調,皇后就不必說了。”太后臉上沒有半分動容,似乎一早就看出了皇后的內心。
“皇額娘!!”皇后有些吃驚,這樣喚着太后,卻再不敢冒然說半個字了。
“好了!”太后轉臉對地上的皇后
厲聲道“你們都退下去吧,哀家和皇帝有話要說。”當我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太后又道“你……留下。”
不時,大殿裡只有皇帝與太后,還有一旁跪着的我,太后輕聲道:“哀家知道,皇上不喜皇后的行事,哀家也知道,她今日的話不中聽,可哀家不得不再說一遍,宛妃斷斷不能留在宮中,皇上可以給她死後的顏面,卻不能留着她在世上苟活了。”太后的話不長,卻字字句句戳進了皇帝的心裡,皇帝皺着眉,聽到最後,眉心抖了三下,沉默了半刻。
“您知道的,朕從沒爲了女人忤逆過皇額娘,這一次,朕求您。”皇帝壓低了聲音,以爲能躲過我的耳朵。
“皇帝!你幼年登基,你的皇位來之不易,哀家和你心裡都明白,你如今真要爲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嗎?連大金的顏面也不顧了?哀家不是不知道你一直對輔政一舉十分不滿,這次哀家也知道你意在多羅,哀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去做了,如今關巧就在宛妃一人,皇帝朕要放棄嗎?”太后幾乎可以用質問來形容了,她痛心疾首對着皇帝連連逼問。
“皇額娘不要問了,朕,只求您答應朕放了宛妃。今後朕也不要推行什麼仁政了,一切聽從皇叔與太后的意思就是了。”皇帝這樣氣勢卑微的懇求太后還是第一次。
“皇帝!!”太后甩開了衣袖,徑直要轉身離去,皇帝上前跪倒“皇額娘!!”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皇帝雙膝跪地跪在太后面前,他是君臨天下的皇帝啊,膝下自有千金,不能屈服。如今他爲了我,不惜雙膝跪地,懇求太后保我周全。
太后閉着眼睛,也垂了眼淚,最終還是扶起了皇帝,“來人啊。”外面的侍衛呼啦啦進來了,爲首的是皇帝身邊每日隨行的侍衛頭目,太后眼色一遞上去,侍衛立刻會意,上前擒住了我,將我的雙手綁了個結結實實。
夏菡等人在殿外看了滿眼,自然是嚇壞了,“娘娘,娘娘!不要綁娘娘,要綁就綁了奴婢吧。”
“皇額娘!”皇帝已經站起身,他乾脆一跺腳便要踢翻奴才。
“皇上身子不適,來人呢,扶着皇上回乾清宮。”太后厲聲道。
“皇上!”我只是這樣嚶嚀一般的喚了一聲,便被侍衛捂住了嘴。
“太后娘娘!您不能這樣做,皇上是天子,您怎可挾持天子??”皓哲上前展開架勢就要搭救皇帝。
太后鳳目圓睜,眉梢豎起,“來人呢,把皓哲郡王也綁了。”太后厲聲道,侍衛無人敢不從。
元格格上前,跪倒在地“太后,您不要動怒,皓哲不敢違拗您的意思,只是宛妃娘娘不能殺啊,她是您最疼愛皇孫的額娘啊,也是皇上的畢生之愛,難道您都不顧及了嗎?殺了宛妃不足惜,難道您要看着皇上今後痛心不已嗎?”元格格也落淚了,她爬到太后的裙邊,扯住太后的裙襬不住的哭求。
“皇額娘,您若覺得宛妃會累及江山,請皇額娘容許朕讓位就是。
朕願意拿天下換宛妃的性命,皇額娘!!!”侍衛已經擡着皇帝出去了,但他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落入衆人的耳朵裡。
太后緊閉雙目,直到霧氣散去,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紅着眼眸,走到我面前,揚手給了我一擊巴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皇帝和哀家?居然還誕下了哀家的凌印,叫皇上用江山換你的性命!!你可知道,皇上爲了這個天下犧牲了多少?你可知道皇帝能有今日哀家犧牲了多少?就憑你也敢讓皇帝用天下換你的性命??”太后怒火中燒自然是情理之中。
“太后娘娘,求您放了宛妃娘娘,奴婢等願意代替宛妃娘娘受罰。”夏菡懦懦的橫在我和太后之間。
“這沒你的事!”皇后身邊的沈英祿進來推開了夏菡。
“來人呢。”太后終於還是喚了侍衛“剝去她的宮衣,去掉她的髮飾,打入宗人府收押,不許任何人刑訊,只等哀家親自審問。”
宗人府,那裡比刑部大牢還要可怖十倍,進了宗人府的大多是皇親或是宗室族人,凡是進去了就很少能出來的。
“太后!”皓哲還要說什麼。
“郡王最好閉嘴,否則哀家會在下一道旨意,殺了宛妃!!”太后甩開衣袖,含着淚離去了。
只留下元格格呆若木雞的坐在養心殿的地板上,侍衛綁了我從大殿出去了,夏菡自請陪着我,自然也剝去宮衣落了髮飾。
皇后在殿外滿意至極,淑妃卻含着淚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妹妹,妹妹,妹妹。”這樣不住的喚着我。
“姐姐!宛兒此去必是不能相見了,請姐姐代爲照顧凌印我兒,宛兒便是死了也會感激姐姐的恩德。”凌印是我如今唯一牽念。
“你放心,我會照顧凌印的。”淑妃這樣說着,又追出了幾步,便站在原處,看着我被人押解着離去了。
宮道上,往日的宮人太監都默默的瞧着我,偶有得了我的恩惠的,便暗自抽泣,不敢擡頭。一直這樣走到了順貞門,交給了宗人府的軍爺。
此刻便是悔恨沒有好好的再看一眼凌印,只怕今生都不得相見了。
宗人府比行宮暗牢還不如,這裡冬日寒冷異常,牢門皆是生鐵鑄就的,每一間牢房只有一個木板供人睡臥,冬季被剝去了衣裳打入這裡,又沒有棉被取暖。
“在這裡不被嚴刑拷打而死,也會被凍死了。”夏菡嘀咕着,只剩下貼身長衫,夏菡只得走到我身側,環抱住我,用自己的胸膛給我取暖。
不遠處聽到一人在呻吟,聽着似乎是齊清遠的聲音,那人悶哼了幾聲似乎昏厥過去了。牢頭各自吃酒各自說笑。
“你又何苦陪着我來這裡呢?”我憐惜夏菡“你瞧,咱們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這裡。這裡和行宮的暗牢如此相似呢。”
“是宛妃娘娘嗎?”正在我和夏菡悄聲說話的時候,一個猶如鬼魅一般的聲音響起了,這裡是宗人府,會有誰這樣喚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