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祿領着一甘宮女太監,破門而入,那氣勢囂張萬分。夏菡上前阻攔,被沈英祿一把推開了,夏菡便倒在了地上,幻月上前扶起夏菡,她指着沈英祿的鼻尖道:“大膽,娘娘的寢殿也是你們這樣闖進來的?還敢打人?還不退出去,小心我告訴皇上,發落了你去暗牢!”幻月原以爲自己這樣理直氣壯便能震喝住沈英祿等人。
沒想到,沈英祿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告訴皇上?如今皇上見都不願見你們。你以爲你還能從這個漪紅閣出去嗎?告訴你吧,如今皇上把此事全權交給咱們皇后娘娘處置了,你就安心在這裡住着吧。”沈英祿一揮拂塵“來人啊,把三皇子給我抱走。”
沈英祿上前就要搶走我懷裡的凌印,三五個宮人徑直朝我撲了過來,我一人的力氣小,只得拼勁全力用身子擋住那些宮人“你們幹什麼?你們……你們要幹什麼!來人啊,來人啊!”情急之下,我大聲嘶喊。
“來人?”沈英祿大喝一聲“把宛妃拿下。”
“我看你們誰敢?”我厲聲道“縱然我如今被禁足,可本宮依舊是宛妃,皇上並沒有費妃,你們要拿本宮,就要取來皇上的聖旨!”我疾言厲色。
嚇得宮人們只得暫且退了下來,幻月和夏菡這個空檔已經到了我的身前,兩人死死的護住我與凌印“你們再不退下,休怪我們手下不留情了。”幻月情急之下抄起了身邊的聳肩瓷瓶。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留情啊?”沈英祿步步緊逼。
幻月只是步步退後,終究還是放下了聳肩瓶。
“你何苦嚇唬幻月。沈公公,你回去吧,本宮是死也不會把孩子給你的。”我聲嘶力竭的吶喊着。
“那我也告訴娘娘,孩子是太后下了密旨,今後有皇后娘娘撫養,三皇子以後就是皇后娘娘所出,皇后娘娘這個額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他,且宛妃娘娘如今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還要拖累了三皇子跟着您受苦嗎?與其這樣,不如放了三皇子去,由皇后娘娘撫養。有你這樣的生母,三皇子將來如何擡起頭來?”
我癡癡的落淚,心痛難忍“是啊,有這樣的額娘,有這樣的家族,他今後只會被人詬病,拿他的出身做文章,被惡毒之人加以揣測,我的印兒啊,是額娘對不起你。”我親吻着他紅潤的臉頰,淚水打溼了他的眼角。
沈英祿趁我痛心落淚不曾注意之時,便上前一步,扯住了凌印的小手,我本能的抱緊孩子。凌印年幼,本在睡夢中,被他大力一扯,又被我死死抱住,兩方爭執之間,凌印醒來,接着便是“哇哇”的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宏亮,響遍整個大殿,孩子的哭泣聲更讓我心痛,我也跟着抽泣着,哀求着“我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放了他。”
“把孩子還給小主。”幻月上前用力一咬,貝齒陷入沈英祿手腕的肌膚裡,他疼的悶哼一聲,終是送了手,只是甩開了幻月。
我趕緊抱緊了凌印,退到了牀榻的犄角,只是護着我的孩子,如今我只有他了。
“來人啊
!把三皇子抱走。”沈英祿顯然失去了原本的理智,幻月咬破了他的手腕,他捂着流出來的鮮血,沒了耐性。宮人們見狀,全部包抄到我的牀榻邊上,十幾個宮人上了牀鋪,有的扯我的衣裳,有的揪着我的頭髮,有的搬開我的手肘,有的去扯凌印的手臂,還有的掐着我的身體。
我在疼痛和恐懼中大叫着,咳嗽着,哭泣着,幻月與夏菡已經被太監製住了,按在地上,臉貼着地板,只有叫罵與哭泣。
那一刻,是我畢生不能忘記的,原來死亡並不一定是人間最可怖的事情,從你手裡,從你的懷裡硬生生的奪走你的骨肉,纔是世間最可怖的事情。
“放開她。”來人大喝一聲,他疾步走進寢殿,宮人們都愣住了,他又道:“妃子的牀榻是不能靠近的,這是宮規,你們居然敢站在上面,有幾個腦袋給你砍的??”皓哲這樣大聲呵斥着,身後跟着的是元格格。
“郡王,這是咱們皇后娘娘的旨意,娘娘說了,宛妃卑賤,不足以保養皇嗣,要咱們帶着三皇子回鳳鸞宮。”沈英祿還是這般趾高氣昂。
“皇后娘娘體恤宛妃,要幫着照顧三皇子,讓你們這起子奴才過來接皇子,可說了讓你們這樣對待宛妃?說了讓你搶走三皇子了?你們瞧瞧,堂堂妃子都被你們糟蹋成什麼樣子了,這也是皇后授意的嗎?”元格格站出來指着幔帳後躲着的我。
“還不快滾!”元格格冷冷的道“太后今日祈福就是爲了皇子順意平安,幼子不能離開生母,這也是太后的意思。”元格格清冷的掃視了站在我身邊的二十多個宮人,“你們去內務府令差事吧,從今起不必在鳳鸞宮辦事了,這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元格格是太后身邊的人,雖然在宮裡沒有什麼尊貴的位份,但她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太后的心意,且她在宮裡一貫行事穩重,十分得人的尊重,即便是太妃也對元格格尊敬有加。
“這……”沈英祿稍有遲疑。
“滾!”皓哲一揚手給了沈英祿一巴掌,太監總歸是窩囊沒骨氣的,經不住打,打了一巴掌便捂着臉哭哭唧唧的出去了。
經過這樣一番打鬧,漪紅閣裡面目全非,聳肩瓶砸碎了,幔帳,錦簾也都散落了,棉被被踩的髒兮兮的,桌椅倒地了,幻月的髮髻也散落了,夏菡的嘴角掛着一點血跡,我的寢衣也撕破了,只有凌印還是在金黃的小軟被裡,只是他被方纔的事情嚇着了,聲嘶力竭的哭泣着。
“來,我幫你抱着皇子,你且去換衣裳,梳洗梳洗吧。”元格格誠摯的瞧着我,想要接過凌印,我卻本能的後退着。
皓哲站在牀邊,七尺男兒,馳騁沙場多年,皇帝面前他是錚錚鐵骨的漢子,下人前,他是威震四方的郡王,如今見了這樣的我,卻終究忍不住他的淚水“宛妃娘娘,不要怕,臣來晚了,叫您受驚了。”他關切的俯下身子,企圖望着我的眸子,而我卻拼力將頭埋在我的胸前。
“還是我們來服侍吧。”幻月和夏菡已經站起身,耐心的將凌印從我的懷中一點點抽離,又爲我披上了錦衣。
元格格望着皓哲如此深情,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便岔開了話題道“是太后叫元兒過來的,太后知道皇后的脾氣,太后心裡還是惦記着你的,只是眼下事情難辦,輕了不是,重了也不是。前朝也爲此事連日上褶子,皇上太后不得不顧全大局。你且忍耐忍耐吧。”
“來,給我吧。”皓哲接過幻月端來的茶水,親自吹散了熱氣,將它放在我的脣邊“什麼事情你都不必操心了,只養好自己的身子。”
元格格見他如此,只得退了下去,坐在下手淡淡的笑着。“冬古大人暫且還不能離京,只等宗人府審理清楚此事,大抵也就可以叫他們上路了。”
“小主。”幻月含着淚,“你說句話啊。”
我張了張嘴,掛着淚痕的臉抽動了幾次,便咳出了一口血。幻月和夏菡趕緊上前爲我捶背撫胸,可是皓哲與許筱元皆是嚇壞了,兩人面面相覷。
“怎麼病的這樣重了?請太醫了嗎?”皓哲又問道。
“小主不許咱們請太醫,奴婢不敢。”夏菡只是垂淚。
“都這會子了,還聽你家小主的做什麼?”元格格焦急着道“來人啊,去請太醫。”
“若是我今日不來,你還不打算請太醫嗎?你還不打算叫人告訴我嗎?”皓哲雙手攬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心裡沒有我的位置,我也知道,你的心裡直到此刻還念着的是皇上,縱然你我不能做成夫妻,那……我也算是你的一個知己好友吧?你如今身陷困境,怎的就不會想到找我搭救你呢?你知道的,無論刀山火海,我都願意爲了你去的。”皓哲因爲心痛已經口不遮攔了。
“郡王!”元格格上前攔住他的話“你這是要害死宛妃嗎?她爲何不肯請太醫,你我心裡都是知道的,如今你又說這樣的話,難道是想看着宛妃萬劫不復嗎?”元格格這樣說着,便握住了皓哲的肩膀。
皓哲微微顫抖了一下,便鬆開了我,“是我忘情了。”他站起身,強忍着淚水,走開了。
“謝謝你。”我強打精神,對元格格這樣說着“從第一眼見你,我就知道,你會幫我。因爲你我都是一樣的人。”
她怔了一下,顯然覺得意外,少頃又恢復如常“我和你一樣也不一樣。”她淡淡的笑了“我是在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我這一生所追求的終究都沒有得到,我很是羨慕你,若我能像你一般,也許早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終究是不敢,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她的話中大有深意。
“小主,”幻月弄溼了帕子給我擦拭臉頰“皇后未免也太過分了,這麼明目張膽的到漪紅閣來搶走三皇子,虧得郡王和格格趕來,不然,今天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呢。”
“只怕,皇后不會就此罷休吧?”夏菡發愁着道。
“皇后的心思,你我都知道,她畢竟是赫赫巴的女子,太后縱然知道,有的時候也不好出面干預,就如今日這樣,太后一早預料到了,只能派了我來。所以這事情……還在皇上。”元格格說着便深深的望了一眼皓哲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