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龍珞與蒙玉瑤那時花開3

尖利的聲音剛落下,偏殿的大門便出一聲厚重的聲響。接着十幾個燈籠魚貫而入,將整個黑洞洞的屋照得一片通亮。

然後一襲深紅長袍的太后便踩着滿屋的明亮跨進了大殿,而攙扶着她的居然是一襲華麗淡金長袍的皇后,兩人親密的樣讓好不容易重適應光亮的蘇汐心裡莫名一緊。

一直等着機會抓她小辮的太后今晚看來是有備而來。那麼,太后是打算來追究她私自出宮之罪?還是其他她所不知道的事?

還有這個口口聲聲說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人,要相互扶持的人,今晚是來看好戲?還是已聯手了太后?

而這邊廂的龍珞也是下意識地輕挑眉,這個時候,本早該就寢的兩人到底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會來此?

“大膽奴!見到哀家竟還不知曉行禮麼?!”看着臉上已有些慌亂神色的蘇汐,太后情不自禁地勾起了脣角。要是今晚真能順利除去這顆眼中釘,那麼她可得好好地封賞這驃騎大將軍了。

猛然間想起自己仍是身着太監服,蘇汐立馬趕跑了所有的猜測,準備着專心對付即將到來的一切,而後她忙不迭地跪下請安道,“奴參見太后!”

聲音剛落下,她的身便被人猛地往上一提,在她還沒來得及出一聲尖叫時,一個滿含怒火卻又被刻意壓低的聲音炸開在她的耳畔——

“她不是什麼奴!她是朕的皇妃!”

“皇妃?”太后訝然出聲,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蘇汐一番,隨後她滿面疑惑道,“這,小太監是景妃?那今兒怎麼起了這興致?”

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將太后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蘇汐這滿面燦爛笑容地擡起頭來,儘量忽視那隻固執地停留在她腰間的手,她略微福身對太后再次行禮道,“太后吉祥。”

“哎呀,果然是妹妹!”皇后適時出聲,一面向一旁的瑤姝使了個眼色,會意的瑤姝立馬倒退了幾步,向側立一面的衆人做了一個手勢。而後一直低垂着頭的宮女太監們一時間都齊刷刷地擡起了頭,然而待他們一接觸到龍珞那能殺人於無形的視線,衆人又忙不迭地低下頭去,心中悔恨萬分。

嗚嗚~~~這裡的每個人他們都得罪不起,卻還得硬着膽偏向一邊。厄,會小命不保的拉!!

莫名壓抑的氣息流淌了良久後,待衆人都在冰寒的視線裡凍成冰雕時,一個絕不壓於天籟的聲音驀地傳入了他們的耳膜,雖然那句話只有一個字——

“滾!!”

“奴(奴婢)告退!”衆人一臉感激涕零的模樣,只差沒高興得互相擁抱了,後他們以越光的度退了出去!

呼~~~~終於可以呼吸鮮空氣了,小命也保住了。

然而偏殿內的氣氛卻是顯得加地凝重,四人的表情在明亮的燭火陰影裡各顯詭異。

異樣的沉默瀰漫開來,蘇汐的心臟開始一陣不正常地狂跳,朦朧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似乎她也逃不開宿命地糾纏,而今晚她就會在此應驗。

“皇兒,何需動氣?”太后輕咳兩聲打破這異樣的沉默,“今晚哀家來此,只是想問個究竟而已。你要知道,這皇家的體面可是丟失不得!”

龍珞沒有回話,一雙細長的眼只是直直地看着太后,眼底有兩簇火焰在灼灼地燃燒,彷彿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穩了穩心神,太后不自然地被開眼,轉過頭盯着蘇汐冷聲道,“景妃,你可知罪?”

知罪?爲什麼又問她這個?

蘇汐不爽地回道,“我不知罪。”

“呵!”氣急的太后險些站立不穩,早已暴怒的臉也已漸漸開始轉爲鐵青色,“還不給哀家帶進來!!”

帶進來?誰?

蘇汐滿心疑惑地朝大門望去,接着只聽見‘吱’地一聲大門應聲而開,一襲桃紅宮裝便進入了她的視線。

“宛兒?”不敢相信地輕呼一聲,來人聞聲擡起了頭,卻又驀地低了下去。然而蘇汐的心裡驀地涌起一簇深深的喜悅,那不正是她心心所念的桃宛麼?

欣喜地剛想跑過去的她,腰間的大手卻又是一陣用力將她的腳步定在了原處。

“珞!你!”蘇汐回過頭來,眼裡有氣急的憤怒。

然而龍珞卻彷彿是沒聽見,依然死死地盯着臉色鐵青的太后。

“奴婢桃宛(紋衣)參見太后!參見皇上!”兩個均着桃紅宮裝的女神色木然地下跪請安。

龍珞冰寒的視線在跪在地上的兩人身上來回地遊走片刻後,不悅地擰緊了眉,“這是御書房,太后帶這些奴進來做什麼?!”

“皇兒彆着急。”太后脣邊露出一抹奇怪的笑,隨後她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一張信紙遞到了他的手裡,“先看看這個。”

這張紙似乎有些眼熟,蘇汐全部的注意力又移到了龍珞的手上。看着龍珞漸漸變得煞白的臉,她的心忽地一跳,那張紙不是前些時候她寫給陌的信麼?

放在她腰上的手一鬆,蘇汐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眼。

“太后到底是想要告訴朕什麼?”

太后轉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桃宛道,“哀家只是想要告訴皇帝,這景妃猖狂萬分,不僅指使宮裡的奴寫下這封大逆不道的信,還竟敢攛掇哀家身邊的人,違抗哀家的懿旨!”

龍珞不解地輕挑眉,等着她的繼續。

而蘇汐卻是止不住的心寒,一切都是她疏忽了,這個紋衣想不到終究是靠不住的。宛兒的事也許便是她現的吧。想不到她也竟還是忠於皇后,今日這趟出宮竟是早已算計在別人的圈套裡了。

滿意地看着臉色慘白的女,太后頓了頓指着桃宛繼續道,“這小蹄本已被哀家下令杖斃,而景妃卻違抗懿旨,私下買通行刑的太監救了這丫頭一命!皇帝你說,這件事若是被傳了出去,哀家的面往哪擱?!鷹儀皇朝的面往哪擱?!”

“而今天她竟又私自出宮,如此不避嫌地前往玄親王府,這皇家的面都要被她給丟盡了!”

玄親王府?聽聞這幾個字龍珞的臉又冷上幾分,轉過頭來盯着蘇汐的細長雙眼裡滿是細碎的憂傷和隱忍的怒火。

汐輕喃一聲,還欲說些什麼,卻又被太后突兀響起的聲音打斷——

“景妃如此不守宮規,哀家看這冷宮倒與她是一個好去處!”

“冷宮?”一直沉默的龍珞終於壓抑出聲,低低的聲線裡蔓延着無盡的哀傷。如果將她攆至冷宮,他是否就不用再擔心她會離開自己的身邊?

“皇兒還在考慮什麼?”太后眼見龍珞的表情有些鬆動,她又忙不迭地加了把火,“景妃不僅私自出宮,而且還參與了陷害玉妃的事!”

等等!!‘私自出宮’是沒錯,但是‘陷害玉妃’這條就不關她的事咧。

厄,太后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難道皇后已然將‘鈴蘭’的事告訴了太后?

嚇!蘇汐額頭黑線直冒,這皇后到底是在打着什麼樣的如意算盤?‘鈴蘭’的事,她不也有份參與麼?

“玉妃?”

寒冰聲線及時打斷了蘇汐地胡亂猜想,然而脖裡卻突兀地傳來一陣森然的寒意,似要將她凍成冰雕般。

“皇上明鑑!”一直未做聲的皇后彷彿是早已等不及了般,急忙地站出來恭敬地福身道,“臣妾有件東西要立馬呈與皇上。瑤姝!”

“奴婢在!”應聲進殿的侍女瑤姝手捧一個玫瑰色的托盤,瑰麗的色彩裡那簇白色顯得是那般突兀。

那是一朵早已失了水分的乾花,皇后曾告訴她,它叫鈴蘭。

龍珞斜睨了一眼那朵乾花,轉過臉來看着皇后的視線冰冷莫名,“皇后是想送給朕這朵破花?”

頂着零下n度的奇寒,皇后忐忑不安地開口道,“這朵花名喚‘鈴蘭’,當年皇上有段時間食不知味便是拜這鈴蘭所賜!”

“什麼?”龍珞怒呵道,“大膽皇后,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皇上明鑑!”皇后猛地跪了下去,“當年還是歐陽二小姐的景妃曾託人將這鈴蘭送入宮來,說是這鈴蘭具有極佳的藥用價值,讓臣妾定要送給玉妃服用。臣妾以爲不要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便賜給了玉妃妹妹,然而沒曾料到玉妃關心皇上的身體,竟將這鈴蘭放入了皇上每日喝的安神茶中!”

“啊!”蘇汐被皇后的話駭得臉色一白,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兩步,這個皇后,瞎掰的本事倒真是一流!

那她現在是該立馬否定?還是任由皇后說下去?她所考慮的是這應該是唯一一次可以幫‘她’平反的機會吧,若是還不把這事講清楚,她應該也不能安然地離開吧。

“說下去!”

龍珞寒冰似的臉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但咬牙說出的那三個字卻是滿含怒火,讓人突然有種不寒而慄的恐懼感。

跪在地上的皇后心裡雖是一喜,但多的是恐懼,她不知道這件事抖出來後,她是否可以功過相抵,既可以除了這個目前深受皇寵的景妃,又可以不會爲當年她毀壞‘她’容貌的事而得到懲罰。

“那段時間臣妾看皇上食不知味很是擔心,便遣了紋衣這丫頭過去服侍皇上,因爲這丫頭會做些西域糕點。幾日後,皇上的食慾也好了些,正當臣妾爲皇上的身體有所起色而感到高興時,紋衣卻告訴臣妾皇上是因爲中毒會食慾不振。”

“臣妾當時嚇壞了,一時沒了主意,只是叫紋衣處處留心着。後來現皇上每日喝的安神茶裡竟有鈴蘭的花葉!”

“當時肅親王的叛亂還在持續,臣妾怕這件事抖出來後,會影響平叛。故而臣妾只得將這件事壓在心底。然後就出現了玉妃‘通敵叛國’的書信,這時臣妾就開始有所懷疑,這鈴蘭到底是會出自誰的手裡?”

“臣妾見當時皇上已被這些事弄得焦頭難額,所以也不準備在將這件事說出來,免得讓人誤會臣妾是故意針對玉妃。後來臣妾遣人出宮尋了這鈴蘭的解藥,然後讓紋衣把它摻入到那些糕點中。”

“本以爲這件事就會這樣過去,那曾想到今日紋衣隨景妃出宮後,竟在無意中現景妃當年果真是存了加害玉妃的心!”

“臣妾因爲當年沒說出真相而日夜備受良心地譴責,所以今晚不管皇上會給予臣妾什麼處罰,臣妾都一定要說!”

“當年害死玉妃的真正凶手便是這歐陽雲若!”

皇后的纖纖玉指直指着一臉蒼白的女,衆人忙不迭地將視線拉至了她的身上。蘇汐直感脊背一陣涼,不安的感覺如潮水一般蔓延至全身。

然後她聽到太后暴怒的聲音道,“真是豈有此理!這樣的小人皇帝還能讓她繼續坐在這皇妃的位置上麼?!當年你那麼喜歡玉瑤,如今真相已然大白,皇帝還不與‘她’平反?!”

看着太后和皇后天衣無縫的表演,蘇汐只有無奈苦笑,她不想再辯解了,也許只有這樣會讓珞對她感到怨恨,那麼她也能心安理得地離開了。

‘她’的冤屈已然得到昭雪,那麼‘她’想必也會遵守‘她’的諾言,幫她離宮吧。她很累了,她想要見到陌,與他再也不分離!

“小靈!”冰涼而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龍珞已然混亂的腦袋裡再也無法思考皇后話裡的真假,他現在的腦袋裡只剩下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和‘她’一臉的幽怨。

顫抖着雙腿進殿的小靈,感覺特別靈敏的他,腳一跨進來便已知曉這殿內的空氣厚重,哆嗦着低垂着頭跪下顫聲道,“奴在!”

“送景妃去冷宮。”平淡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細碎的哀傷,龍珞舉步就要跨出大殿,慌得還沒回過神來的小靈脫口道,“皇上——”

凌厲的視線直投到小靈的身上,冰寒的感覺使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做了多麼可怕的事,慌忙低下頭,他斷斷續續道,“奴,奴遵旨!”

滿意地看着龍珞漸行漸遠的身影,太后輕扯脣角,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

她早就說過,有皇帝護着又能如何?她想要扳倒的人,終究也會如她所願!!

輕咳一聲,太后對被駭得額上冷汗涔涔的小靈吩咐道,“將桃宛這小蹄杖責三十,再同景妃一起攆入冷宮!!”

“奴遵旨!”

“娘娘!”驚訝於太后的狠心,蘇汐急忙開口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求娘娘開恩饒過桃宛!”

“哦?”太后滿面陰寒的笑轉過頭來,“你在求我?那爲何還不下跪?”

算你狠!蘇汐死咬住脣畔跪下身去,“求太后開恩,饒了桃宛!”

“哈哈哈!!!”太后驀地暴出一陣大笑,“杖責六十!”

“就算你肯下跪認錯,哀家也定不會領情!小靈,還愣着做什麼?!”

“是是是。”心臟已被駭得嚴重不規則跳動的小靈連忙應聲。

被四個小太監抓着的桃宛神情坦然地給了蘇汐一記讓她放心的眼神,一晃眼,便消失在大門之外。

“宛兒。”有種鹹鹹的液體蜿蜒而下,蘇汐喃喃出聲。

窗外的天空已翻出些須魚肚白,黑夜已然過去,光明即將迎來。可是屬於她的光明呢?何時會真正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