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嗎？”藍憐兒看到他的樣子，心裡忽然涌起一股酸楚來，如果不是肚子餓，他又怎麼會偷偷的趁着她和烈風不注意把包子撿來吃。只怪烈風太敏感，小男孩才把包子撿到手就被它奪回去了。
小男孩重重的點頭，卻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妹妹，少年老成的說了一句：“我不餓，但是小如餓了，姐姐你能借給我一個包子嗎？”
他的話把藍憐兒逗樂了，“借？那你什麼時候還給我？”
小男孩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一會兒給你偷一棵菜來抵債可以嗎？包子檔的老闆認得我，一看到我就把我趕走了。”他來這裡不過才一個月，已經在南灣鎮大大小小的攤子裡混了臉熟，想偷吃的已經不可能了，只有偷偷的到菜地裡偷菜。在他的世界裡東西還沒有貴賤之分，一棵菜可能等於一個包子，也可能等於一頓有肉的飯菜。
他的坦白讓藍憐兒心酸，一個幾歲的孩子把“偷”掛在嘴邊說得那麼順口，好似那就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也不在與他開玩笑了，回身去拿了剩餘的幾個包子，放在兩個孩子的面前，“你們吃吧，不用還。”
“真的？”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小如也忽然開了口，伸手就拿了一個。可是拿到手裡卻沒吃，看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馬上就遞給了身邊的小男孩，“哥，你吃吧，我吃飽了。”
“你才吃了一口。”小男孩撇撇嘴，重複着之前吞嚥的動作，把包子推回小如的面前，“我不餓，一會兒我再去偷點菜。”
這麼多的包子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只拿了一個，還推來讓去。藍憐兒眼眶一溼，拿了一個塞到小男孩的手裡，說：“這些都給你們，不用還。”
“姐姐，你真是個好人。”儘管小男孩一直把自己裝成個大男人的模樣，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尤其是這一個月來受到了那麼多的白眼，一點小恩小惠便讓他對藍憐兒感恩戴德起來。
兩個孩子真的餓壞了，一連吃了三個包子纔回答了藍憐兒的問話，他們是一對兄妹，小女孩叫小如，小男孩叫小敢。兩個月前家裡遭了大火，爹孃也在大火中喪生，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相依爲命。他們並不是南灣鎮人，年幼的他們連自己住的地方叫什麼還記不清楚便背井離鄉，一路乞討加偷盜到了南灣鎮。小如年紀小，不願意再走了，小敢便和她在南灣鎮待了下來。
兩人住在破廟裡，天氣暖的時候還能去偷點菜吃。可是最近天氣太冷，地裡的菜都被雪壓壞了。兩個孩子已經好多天沒吃過東西了，小敢說偷棵菜來還藍憐兒也不過是騙藍憐兒，妹妹已經餓了幾天了，再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了。
小敢年齡大一點，邊吃邊和藍憐兒說着自己的事情，小如卻在拼命的吃着，吃得太急一不小心就被噎住了。嚇得小敢急忙蹲下去，捧起一把雪
送到小如的嘴邊。
“咳咳。”小如竟開嘴把雪吞了進去，冰冷的雪讓她一時適應不過來，猛烈的咳嗽起來。
“快吐出來，會拉肚子的。”藍憐兒見勢，急忙拍了拍小如的背，令她把雪吐出來。且不說這雪有多髒，這麼一冷一熱的吃進去肚子怎麼受得了。
小如張開嘴，“譁”的就吐了起來，卻連着之前吃進去的包子也吐了出來。這是她這麼多天以來吃過的一頓肉，卻吐了出來，小姑娘雖然不敢看地上的穢物，可是眼神卻可憐巴巴的。
“這裡有些熱水，你先喝一口吧，緩一緩，一會兒我再給你買吃的。”小陶不知從哪兒走出來，打開了隨身帶着的水，蹲了下去，細心的伺候起了小如喝水。而小釧已經回頭去給兩個孩子買吃的了。
小如喝了幾口熱乎乎的水，也覺得舒服了一點，含糊不清的對小陶說道：“姐姐，你也是個好人。”
“好好，我是好人，你真乖。”小陶摸了一下小如冰冷的笑臉，心疼的說。
兄妹倆向來是有福同享，小如喝了熱水之後覺得舒服極了，歪着腦袋問了一句：“姐姐，可以給我哥哥喝一點嗎？他也渴。”
小陶難得溫柔的笑笑，把水給了小敢，對藍憐兒說：“看看你的烈風，把人家孩子嚇成什麼樣子。”
“都是我的不對，但是不是烈風的話，我也看不到他們。”藍憐兒回了一句，道了歉，卻也爲烈風討回了點公道。
“就算是吧。”小陶聽不得軟話，藍憐兒的態度軟下來，她也強勢不起來。尤其是看着這兩個孩子，她的心都化了，但是更多的卻是心酸。跟着夏玉曉做善事那麼久，每年冬天都會幫很多很多的人，她總覺得下一年會好一些，需要幫助的人也會比前一年少一些。可是年年來，年年多。她們做的原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就連一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南灣鎮並不在她們計劃的行程裡，在她們的印象中這個富庶的小鎮裡大家的生活都算不錯，因爲靠近皇城，夏玉曉平日裡也給了不少的銀子託人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可是如今看來，和小敢小如一樣人雖然不多，卻還是存在的。夏玉曉給的銀子去向也成了謎。
“看來南灣鎮我們還得多待幾天了。”小陶把兩個孩子抱到懷裡讓他們溫暖一些，一邊不忘交代了藍憐兒一句，又怕藍憐兒不理解，不得不多解釋了一句，“主子每年都給了銀子，銀子的下落總要追究一下吧。”臨出發前小陶並沒有告訴過藍憐兒這個事情，覺得沒必要，但是如今三人一路，她或許不該這麼自私。
藍憐兒原先對夏玉曉安排小陶小釧一年出一趟宮還有些不理解，如今都明白了，她們出宮，不僅是要幫這些需要幫助的人，更要肩負起“欽差大臣”的責任，監督好夏玉曉給的這些銀子的開支去向。
小陶原先也並不想和藍憐兒說這麼多，但是方纔看到她對那兩個孩子的樣子，對她的態度也改觀了一些。一個對孩子好的人，心腸總不會壞到哪裡去。
兩個孩子年紀太小，又沒爹沒孃，按照往年的慣例，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都會送到書院裡，由書院裡的先生代爲撫養。這些書院每年都拿到夏玉曉不少的銀子，而且有些先生還是夏玉曉曾經幫過的人，自然也盡心盡力的去照顧這些孩子。
小陶有了主意，趁着送兩個孩子到書院的時機看一下帳。往常書院都是報喜不報憂，如今看來，其中的貓膩還不小。
小陶小釧已經是南灣書院的熟面孔，直接出面得到的結果自然還是一樣。藍憐兒也與她們一起，三人一合計，立刻商量出了個主意來。
大雪一落，南灣書院的院長徐方長就知道小陶和小釧就要來查賬了，早早的讓人備好了賬本，哪知今年竟晚了這麼多。小陶小釧每次過來都會先打好招呼，今年卻是個例外，徐方長在書院左顧右盼等不到人，就在他以爲兩人今年都不來的時候她們卻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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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自己一直都有所準備，徐方長客客氣氣的把兩人迎進屋：“兩位姑娘前來，有失遠迎，徐某心中惶恐。”
惶恐？小陶心裡已經認定徐院長有問題，聽了他這些客套話也不覺得好聽，冷笑了一番，正欲反脣相譏，卻被小釧攔了下來：“徐院長真是太客氣了，南灣書院有徐院長打理，我們一向放心。這一次過來也只是循例看一下賬目，不知今年情況怎麼樣。”
“多得兩位姑娘操心了，有我徐某人在一天，南灣鎮就不需要兩位姑娘操心。”徐方長假惺惺的說着客套話，小陶小釧不會看帳，上面寫了什麼她們也不會多過問。起初幾年徐方長還一五一十的把賬目列上去，後來偶然一次出現了一個錯誤，正要改正的時候卻發現二人根本沒有看出來。徐方長的膽子便大了起來，第二年故意在許多地方都弄了錯賬，沒想到二人還是沒有看出來，銀子照給不誤。徐方長的膽子已經越來越大，後來乾脆全身心弄起假賬來糊弄二人。
有錢不拿是傻子！徐方長把準備好的賬目放在兩人面前，等待着她們“過目”。
“徐院長，外面有位公子過來問了教書先生的事情。”南灣書院近年缺人，徐方長放了消息要招人，條件苛刻得很給的銀子又少得很。難得有人願意過來，徐方長自然高興得很。但是礙於小陶小釧在場，並沒有讓人進來，而是讓人把過來的人帶到隔壁的房間候着。
“怎麼？書院近來缺人嗎？”小釧明知故問了一句，南灣書院招教書先生的告示就貼在大門口，顯眼得很。這都看不到只能說明兩人根本不識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裝的。
徐方長大膽的應了一句：“門口就貼着告示，兩位沒有看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