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厚和婉兒遠遠的被皇后指指點點的說着話,心裡也有些忐忑。劉仁厚好歹也見過些世面,婉兒卻是十足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偷偷的扭個臉過去,似乎看到葉瑩碧尖銳的眼神,嚇得又立刻回了頭,假裝與劉仁厚在聊着天。
“皇后說,等太后過來就可以開始了。太后現在用着膳,一會兒就過來,你們也先吃飯吧。”不知什麼時候,藍憐兒已經走了過來。音量並不小,故意讓皇后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次劉仁厚與婉兒進宮大張旗鼓的,打的是請神還願的旗號,可是真正的目的只有皇后一人得知。最近她總是心神不寧,好幾次都夢到曾被自己害死的那幾個妃嬪回來找她。皇后既害怕又心虛。後宮裡到處是她的眼線,不排除也到處都是別人的眼線,她更不可能親自出宮去找個人來問。就這樣一直擱置了下來,直到那日聽到了劉富貴的事情。
葉瑩碧大可不必兜那麼大的圈子去找一個傳說中的人,可是她真的是沒辦法了。往常太子看到她心緒不寧,尚且還能給她找個人來“治治”心病。可是前些日子太子也不知爲何忽然便說要去西域一趟,便把她獨自一人丟在了皇宮裡。
就是這幾日,葉瑩碧也還夢到了一次莊嬪,不!不是夢,她吃飯跟着自己,睡覺也站在她牀邊,也不說話,就一直在那笑着。葉瑩碧越想越恐懼,傳太醫來給自己看了幾次病,也並未查出她有什麼不適。既然不是自己的問題,那肯定是這裡的問題了。
皇后走過來,把藍憐兒叫走了一段路纔敢放心問:“事情你都和他們說了吧?”
“說了,皇后儘管放心。”藍憐兒配合的說道。
葉瑩碧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果然沒有看錯藍憐兒,找她辦事還是可靠的。心中竟也生了些對炎堃的愧疚之意,從小到大,這個兒子都不招她待見,卻沒想到最後還是他的人來幫了自己。
葉瑩碧一走,婉兒和劉仁厚也終於吃上了飯。劉仁厚吃得很香,婉兒卻遲遲不動筷子。
藍憐兒注意到了婉兒的異常,問:“怎麼不吃飯?”
“我不餓。”婉兒扯出了個牽強的理由,卻連自己都不相信這個理由。已經餓了一天了,看到大魚大肉的還不餓怎麼說得過去,只好實話實說,“爹,藍姑娘,你們就不怕嗎?”
“怕什麼?下毒嗎?”藍憐兒正把一塊雞肉塞進嘴裡。御廚的手藝果然不一般,上次炎烈從宮裡帶出去的飯菜她一口沒吃上,如今覺得真是可惜。
藍憐兒的行動已經告知了婉兒,這些菜沒毒。葉瑩碧就算要下毒,也不會在他們辦事之前下,這一頓該是他們進宮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了,還不好好吃,豈不是浪費了。
藍憐兒是因爲知道葉瑩碧不會下毒所以不害怕,劉仁厚卻是因爲自己爛命一條也無所畏懼。兩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着,看得婉兒有些
吃驚,很快便跟着他們一起吃了起來。
太后本不喜歡參與這種事情,但是皇后極力讓自己過來,也隨了她個面子。太后一來,別的妃嬪自然也紛沓而來,人羣裡,自然也少不了那個被莫名其妙扯上點關係的周貴妃。
妃嬪們當看戲一樣看婉兒在火堆裡跳,有的自然被婉兒笨拙的姿勢逗得哈哈大笑,皇后立刻甩了臉色過去,“要看就好好的看,這驅鬼舞也能當成笑話來看,也別怪你過得跟個笑話一樣。”
這樣犀利的話立刻讓妃嬪們乖乖的閉上了嘴,人羣裡終於恢復了平靜。葉瑩碧並不是不喜歡人家笑,若是平時她也無所謂,偏偏今日心浮氣躁得很,那片刻的心安並沒能持續多久。
好不容易終於表演完了驅鬼舞,婉兒卻更緊張起來。藍憐兒臨時讓她加了戲,讓她拿着劍去尋鬼,這大晚上的,莫不說嚇唬別人,倒是先把自己嚇唬到了。
婉兒提心吊膽的提着一把貼了符紙的劍在人羣中搜尋了一遍,等着藍憐兒趕緊給自己下目標。哪知藍憐兒卻遲遲不給她信號,婉兒更是心慌起來,手裡的劍不聽使喚的“哐當”一聲便落到了地上。不偏不倚,正直指着皇后的方向。
這下可如何是好!婉兒愣在原地不敢動,皇后被嚇了一跳,隨即便惱怒起來。做戲歸做戲,這下當了真,可怎麼圓場?
劉仁厚本沒有被安排這一場演出,卻忽然站了出來,嘴裡哼哼唧唧,腳下像是踩着一片雲朵飄忽飄忽,到了婉兒落劍的位置又打了個轉,嘴裡唱着別人聽不懂的臺詞。腳踩在劍把上,並沒有見他發功,那劍竟然直直的豎了起來,緊接着像劉仁厚打轉一樣,騰空而起的劍在空中打了一圈,穩穩的落在了劉仁厚的手裡。
最後一句藍憐兒終於聽清了:妖孽去去去,福順歸歸歸!
“不錯不錯,這師傅比往年的都好。皇后,哀家也想借你的人回去看看。”太后看了直叫好,立刻便向葉瑩碧提出了要人。
葉瑩碧哪裡敢拒絕,滿腔的火氣頓時就不敢撒了,連聲答應了太后。心裡卻暗暗在想,等事成之後,她絕不會放過這個把劍砸到自己面前的小丫頭。
身邊的妃嬪見太后提出了要求,也紛紛向葉瑩碧提出了要求:“皇后,臣妾也想借劉師傅過去看看。”
“皇后,臣妾也想……”
七嘴八舌的詢問着,葉瑩碧也胡亂的答應下來。劉仁厚倒是幫了她個大忙,從前找不到什麼正當的理由去搜這些女人們的寢宮,這下可是幫了她了。
藍憐兒面帶微笑的站在一旁,手心卻早已緊張出了汗。看到婉兒下來,立刻關心道:“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婉兒點點頭,剛纔那些妃嬪的討論她也聽到了,但是很不理解。藍憐兒費勁心思的把他們弄進宮只是爲了討好皇后?自然不可能。婉兒沉默了一下,還是把話吞回了肚
子裡。
劉仁厚還在臺上表演着,婉兒情不自禁的感慨道:“爹真的表演得很好,剛纔要不是他,我早就……”
“皇后不敢對你怎麼樣的。”藍憐兒安慰了一句,自己卻在心裡推翻了這個說法,皇后有什麼不敢的,她怎麼做,只是早晚的差別而已。但是有她藍憐兒在的一天,就會讓劉仁厚和婉兒活着出去,而且要風風光光的回去。
藍憐兒心不在焉的把目光投向了人羣裡,平日高高在上的妃嬪們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前絲毫沒有不可一世的態度,個個畢恭畢敬。倒是有一個……
坐在皇后旁邊的夏妃倒是與周圍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倒不是她美得多超凡脫俗,恰恰相反,在那羣爭鮮鬥豔的妃嬪裡她的打扮並不出彩,簡單的妝容甚至沒能遮掩住臉上的憔悴。看得出來她與皇后的年紀要小一點兒,或許是因爲妝容的關係,卻比皇后顯得還要滄桑。但是這個人有種不一樣的氣質,讓人一看便把她自動與那些庸脂俗粉劃分開來。
她也會與身邊的人說上幾句,但都是點到爲止,就連與皇后也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她似乎並沒有把皇后放在眼裡,可是行爲舉止中也找不到她有什麼大不韙之處。倒是坐在皇后身後的周貴妃,好似與皇后有什麼深仇大恨,卻也不得不假裝與她和平相處。
人羣中……藍憐兒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這一場只在後宮上演的驅鬼戲,除了護衛在旁,並無其他的男子在場。藍憐兒以爲自己看錯了,定睛一看,那人竟朝自己笑了起來。
炎烈!他怎麼會在這裡!
炎烈的出現卻像是曇花一現,等藍憐兒把目光從人羣中再挪過去時,卻已經不見了。
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在一羣女人中那麼突出,突然這麼出現,不會只是爲了和她打聲招呼而已吧?
見劉仁厚還在臺上忙着,藍憐兒便吩咐婉兒看着場,自己則找藉口從後臺溜了出去。
皇宮裡隨意一處寢宮都不小,皇后的永福宮更是像個大觀園一樣。藍憐兒從這頭找到那頭,依舊沒有看到炎烈的身影。心裡失落的找了個理由自我安慰,剛纔不過是錯覺而已,便要放棄了。
“找不到本王,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走了?”炎烈的聲音似乎是從天而降,飄忽不定。
他整個人更是從天而降,神奇的出現在了藍憐兒的眼前。
“一日不見,你怎麼變得這麼薄情了。”炎烈看準了時機調戲了藍憐兒一把。
這樣的話出自炎烈之口藍憐兒竟也沒有半點出奇,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炎烈每一次都會給她帶來不一樣的感覺。第一次聽是新鮮,第二次聽是感動,第三次以及之後的無數次,那便是好笑了。
炎烈對藍憐兒把他當成笑話一樣看待的態度很不滿意,幽幽嘆了口氣,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看來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本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