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滄海目前通過侯榮輝拿到過一個光盤,裡面數次出現詹軍,畫面非常不堪。 雖然視頻效果一般,在昏暗燈光下有些模糊,詹軍又戴着墨鏡,侯滄海太熟悉詹軍,一眼將他認了出來。若是將這個視頻寄給相關部門,並標註出這是詹軍。那麼,詹軍的仕途也完了。
這是放在手裡的一顆子彈,隨時都可以扣動扳機,因此侯滄海沒有急於將子彈打出去,而是認真研究視頻裡涉及到的其他人,準備徐徐圖之。在他的心目,一大惡人才是自己真正的敵人,詹軍不過是一個跳樑小醜,隨時可以滅掉。
離開礦務局大樓後,侯滄海沒有開車回公司,直接來到市區,接到了從高州歸來的楊定和。
望城房地產公司正在運作公司成立以來的第一個項目。陳杰負責全面工作。楊定和作爲副總經理,專門聯繫各職能部門,而這正是陳杰在江南地產的職責。目前,項目運行得很順利。
楊定和起在江陽區委政法委時要稍稍瘦一些,精神狀態起剛剛退居二線時好得多。經過黑河鎮政府時,他感慨地道:“想當初,我離開黑河時還是挺難受,覺得自己還年富力強,多幹幾年沒有問題,對鮑大有挺不滿。現在出來工作,換個視角,會覺得當初那些事情都不算事。”
這話引起侯滄海強烈共鳴。當初他是滿懷悲傷地和黨委書記詹軍打架,然後被迫調走。下海以後才發現退一步海闊天空,世界很大,有足夠施展才華的舞臺,一輩子窩在黑河纔是真正的悲哀。從這個角度來說,沒有詹軍,十有八九沒有如今的侯滄海,更沒有滄海集團。
小車開進青樹村。
青樹村靠着黑河鎮,地處城郊,屬於較富裕的地方,村民要麼在農村搞多種經營,要麼進廠打工。這一帶村民眼界寬,膽子大,路子野,很不好管。爲了建公路收費站,黑河黨委書記詹軍被青樹村村民搞得異常狼狽,原本一路通達的仕途因爲此事大受影響。
“楊書記,這一帶真要開發?”
“開發說了好多年,現在終於進入實質性階段。詹軍離開黑河以後,包青天從南方回來,如今又成爲青樹村書記。前些天他給我打電話,說是青樹村幾乎全村的地都要被徵,正在做宣傳動員工作。侯子,黑河鎮是我們的根據地,乾脆在這邊開發房地產,黑河肯定要納入江州新城,前途看好。”
楊定和在黑河鎮做黨委書記多年,與村社幹部都挺熟悉,但是,如今要拿到土地,必須經過招拍掛這一關,與村社幹部熟悉最多是少些麻煩,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侯滄海對此認識得很清楚,對楊定和的建議沒有馬迴應。
在楊定和當黨委書記時,侯滄海是其辦公室主任。作爲辦公室主任,圍着書記轉便是其重要職責之一。如今兩人關係發生了變化,雖然侯滄海還是尊稱楊定和爲書記,但是決策者已經變成了侯滄海,楊定和由決策者變成了執行者。
包青天站在院子裡,朝着黑河鎮方向眺望。他身後是廚房,廚房大竈燒得正旺。包青天老婆用稻草燒去雞毛茬子,火焰,飄起稻草燒蛋白質的香味。
三個黑河鎮老朋友見面,自然十分親切,端來大杯茶水,坐在院子裡閒聊。幾年時間,以前常在腳邊跑來跑去的土狗變得十分蒼老,不再調皮,無氣無力地趴在包青天腳下,一動不動,偶爾翻一翻眼睛。
包青天拿出幾頁複印的規劃圖,道:“我家這個地方也得拆掉,青樹村將沒有影子了。我應該是青樹村最後一任支部書記。”
侯滄海接過規劃圖,看到規劃圖邊緣印着“東方設計院”幾個字,另一邊有城市總體設計幾個小字,道:“這不是規劃局的東西。”
包青天道:“這應該是國土和規劃共同搞的設計,聽說通過了專家評審。”
侯滄海眼前突然出現一道亮光,高州城市總體設計似乎也是由東方設計院在做,近期也搞過一次專家評審。從各方得來的消息,高州一環線已經立項,近期極有可能動工。爲了證實自己的記憶,他撥通了老同學陳軍的電話,專門詢問東方設計院的情況。
陳軍如今是高州新城常務副主任,級別沒有動,權力以前大得多,由副升正是遲早之事。他在電話裡自信滿滿地笑道:“東方設計院是很牛的單位,政府許多大工程都是由他們設計,能順利過關。其他單位設計的是過不了。其的意思,你的明白,不需要我多說吧。”
掛斷電話以後,侯滄海對這份複印的城市總體設計相當重視了。在楊定和與包青天聊天之時,他趴在桌子研究東方設計院的作品。當看到新的鐵路樞居然在青樹村附近時,心一動。儘管山南沒有地鐵,可是侯滄海知道滬市和首都地鐵線附近的房子都較貴,憑着房地產老闆應該有的敏感性,他判斷如果真要修鐵路樞,在此佈局修房子絕對會賺翻。
如今的問題在於鐵路是獨立系統,江州市的城市總體設計根本決定不了鐵路佈局。侯滄海陷入沉思,連鬚鬚草燉雞湯的濃香飄出來都沒有覺察到。
午飯時間,黑河鎮原駕駛員陳漢傑和社會大哥包方陸續來到包青天的家裡。
包方居然很怪地戴了幅眼鏡,把自己弄得很斯。若不是皮帶插了一把彈簧刀,還真沒有想到他是社會大哥。
侯滄海如今在與一大惡人交手,爲了戰勝對方,必須要研究對方。與一大惡人相,包方顯然還處於黑惡勢力的初級階段,段位一大惡人低得太多。
鬚鬚草雞湯煮好以後,包青天和老婆一起擡了桌子到院裡,用土碗裝酒,大口喝,如梁山好漢一樣痛快。
包方與侯滄海碰了酒後,道:“次侯總幫忙,讓我的侄女包利平順利專升本,她剛剛從商院畢業,能不能先到侯總公司工作。”
“我們公司正缺財務人員,包利平是科班出生,肯定歡迎。”包方以前多次幫助熊小梅,侯滄海記住這個情誼。另外,如果望城房地產要移師黑河,少不了與包方打交道,於是爽快答應。
爲了此事,包方又與侯滄海多喝了幾杯酒。
下午三點,午餐才結束。結束之時,包青天由大家扶到牀。侯滄海有些酒意,不算醉。他剛回到麪條廠綜合研究心,楊兵找了過來。
楊兵將一張由綜合執法局開出的《違規搭建限期整通知書》擺在桌,道:“今天午來了綜合執法局的人,據說全市在開展違章建設大整治,綜合研究心加修的房間屬於違章建築,要求我們限期拆除。”
侯滄海承包麪條廠以後,由蒲小兵施工隊對整個廠區進行了維修,圍牆、道路、大門屬於維修,綜合研究心加建部分確實屬於違章建設。當時考慮到這是在礦務局內部的小型建設,地方執法機構素來睜隻眼閉隻眼,從來沒有嚴格按照程序辦理相關手續。因此,這些工程統統按照面條廠廠房維修來處理。
此時礦務局正在改制的準備工作之,凡是改制皆是火藥桶,地方執法機構一般避之不及。這次突然進入廠區執法,讓侯滄海感覺異常。這個異常如管一湖的官腔一般,着實令人生疑。
侯滄海想了一會兒,給檢察官周水平打去電話。
周水平本身是工廠子弟,對工廠很,聽聞此事覺得怪,道:“我認識綜合執法局老張局長,他平時辦事挺狡猾,爲什麼在這個時間點去惹正在改制的礦務局,不合常理。我約他出來吃飯,這事可大可小,犯不着在這個節骨眼去拆違。”
侯滄海如今是商人,論有錢的程度,肯定超過綜合執法局局長。可是他的錢還不夠多,沒有對綜合執法局局長產生任何制約,若是綜合執法局局長是鐵腦殼,真要搬着法津法規強行拆除麪條廠內的違規建築,侯滄海這個合法商人還真沒有理由抗拒。
由周水平出面周旋,是較妥當的辦法。
周水平有檢察官的特殊身份,綜合執法局的一把手老張挺給面子,爽快地同意一起吃晚飯。
侯滄海將《違規搭建限期整通知書》放進皮包,提着包回到綜合心頂樓。張小蘭見到丈夫,道:“陳天島腦袋有毛病,跑到礦務局內部來查違。如是要嚴格執法,礦務局內部不知有多少違法建築。他這是有意爲之。”
“陳天島是誰?”
“綜合執法局分管執法的副局長。我午看到執法大隊人過來發處罰通知書,便給找熟人問了情況。這次拆違是全市性行動,主要針對是公路兩邊的違法搭建,特別是黑河鎮那邊查得最嚴,礦務局根本不是重點。”張小蘭十分喜歡渡過許多歡樂時光的圓形大按摩盆,若是將新建部分拆掉,綜合研究心便沒有辦法住人了,對這次拆違最氣憤。
侯滄海安慰道:“周水平晚約了綜合執法局長一把手,喝頓酒,這種小事應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晚,侯滄海、楊定和、周水平和綜合執法局長老張喝得很盡興。老張是江陽區前任區委書記張強的遠方親戚,與楊定和關係挺不錯,同屬於被新任區委書記李永強打擊的對象。同病相憐,話題自然多。在席間,老張毫不掩飾對副局長陳天島的不滿,認爲陳天島是腦長了反骨的魏延式人物。
此刻,陳天島和詹軍一起在昏暗燈光下唱歌。音樂激昂,兩個衣服不多的女子正在金蛇狂舞。
(第二百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