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鬆莉剛滿四十歲,多年職業生涯讓她柔軟的身體披上了一層鎧甲。她從二七公司總部調至山南省,有了主政一方的機會。臨走前,總經理找她長談了一次,要求將山南業務由中等變成上等。
來到山南省第一天,上午蘇鬆莉與總公司來人一起與楊偉辦了交接,下午看了半天公司各類報表,又與老邱、老段以及老江分別談了話。
第二天,蘇鬆莉和山南公司財務人員、內務人員和個別骨幹進行交談。
蘇鬆莉約談了吳建軍,第一句話就是:“不管部這個部門很奇怪,據我所知,別的省都沒有這個部門。”
蘇鬆莉專門研究過不管部這個怪胎,每次看到公司表冊上的不管部三個字,都礙眼得很。
在偉哥時代,老邱、老段以及老江在二七公司除了跑具體業務外,還有額外職責,比如老段要負責培訓業務,算是培訓、人事和法務方面負責人;老江是營銷方面負責人,要幫助偉哥管理銷售、運輸和倉庫;老邱則是幫助管理財務、統計;不管部是與老邱、老段和老江所掌握部門平起平坐的一個部門。
正因爲此,蘇花莉總覺得偉哥設計的組織機構是畸形的怪胎。
吳建軍知道新來的領導一定會展開三板斧,今天找自己專門來談“不管部”,說明其中有一板斧頭可能砍在不管部身上。他打量着新來的老闆,道:“不管部是因人而設。侯子是怪才,先是搞定了一般人搞不定的私營鴻賓醫院,最近又搞定了二七公司一直在吃閉門羹的山南二院,偉哥看上了他專做偏門的才能,成立了不管部。別人不管的,由侯子來管。”
聽到“侯子”的綽號,蘇鬆莉道:“stop,stop,我們是在正式談話,不要叫綽號。在正式場合叫同事綽號極不嚴肅。你當過兵,應該知道什麼是規矩。”
“蘇總,明白。”
“我有一個疑問,如今侯滄海主管高州,不管部還有存在的價值嗎?”
“確實沒有存在的價值,我承認這一點。”
“高州主管把手伸到了南州,難道不是變相串貨,這是違反規則的。”
“我也認爲是這樣。以前侯滄海在南州,搞個不管部還行,但是他到了高州,不管部就沒有意義了。”
“把鴻賓醫院和山南二院分到南州相關區域負責人,有沒有問題?”
“原本就應該如此。”
“侯滄海會有什麼反應?”
“這應該是您的職權。”
“謝謝你,小吳。”
昨天,蘇鬆莉和楊偉辦交接時,蘇鬆莉特意詢問了公司骨幹的基本情況。偉哥對一手做強的山南二七公司深有感情,不願意讓蘇鬆莉產生先入爲主的壞印象,因此,他主要介紹了骨幹員工的特點,談及缺點時,輕描淡寫的說兩句,沒有涉及到原則問題。比如,在談及吳建軍時,將其違規做保健品這一段灰歷史抹去了。
蘇鬆莉想撤掉眼中不倫不類的不管部,屬於不管部的吳建軍完全同意了她的觀點,這讓她對吳建軍好感激增,打上了可以依靠和信任的標籤。
談話就要結束時,吳建軍道:“我以前不是不管部的人,一直跟着老江。不管部成立後才調到不管部。我正在跟進鴻賓醫院、杜青縣、李渡縣的醫院,成績還行。蘇總,我有一個請求,如果要撤掉不管部,能不能讓我回歸原位,繼續跟進這幾個醫院。”
蘇鬆莉道:“不管部就是一個怪胎,山南二七是獨一份,我肯定要撤掉這個部門,你的請求我會認真考慮,希望以後在二七公司努力工作,公司經營得好,你們的收入自然會水漲船高,大河流水小河滿的道理,你肯定懂的。另外,今天我們談話的內容,要保密,不能透露。”
吳建軍出身於世安廠,當過兵,出來做過生意,算是老江湖。聽蘇鬆莉說了幾句話便知道其來自於大企業機關,實戰經驗遠不及偉哥。他利用蘇鬆莉對區域業務不太熟悉、對老江湖手段不太敏感的機會,暗地裡給“不管部”撤了點面面藥。這樣一來,不管部被撤掉的可能性將急速增加。
回到新租來的房子裡,吳建軍想到今天給侯滄海下的“面面藥”,有些內疚在對朱穎道:“朱穎,今天蘇鬆莉徵求意見,我琢磨着這個傻婆娘是想撤掉不管部,順水推舟,說了幾句同意的話。侯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這樣做有點陰吧。”
朱穎憤憤地道:“誰想到高州去啊,我們好不容易租了房子,就要在南州安家,跑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瘋了。而且,侯子明顯向着楊兵,把最肥的山南二院交給他,根本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既然他不仁,你也不義。”
吳建軍聽到這話有些尷尬,道:“我不是不義,不管部確實是怪胎,蘇鬆莉那個傻婆娘肯定是要撤掉這個部門,我不過附和兩句,儘量爭取自己留在南州。我沒有損害其他人的利益,就是多爲我們兩人考慮而己。”
第三天,蘇鬆莉召開了山南二七公司中層幹部會,將外派各地的主管們全部召了回來,準備召開蘇氏風格會議。
蘇鬆莉開會的方式與偉哥不一樣。
以前偉哥在召開各地區主管、代表會議之時,會花兩天時間。第一天會議各地主管和代表彙報工作,會場設在公司所在地,每人一張椅子,圍在一起,大家講完便開始討論,討論結束後開始喝酒。中午酒局。下午不上班,所有人聚在一起打牌。
第二天會議佈置工作,會場仍然設在公司所在地。經過前一天討論,再結合平時掌握的數據,偉哥將各地情況掌握得很準。第二天上午會議就由偉哥唱獨角戲,首先談總公司要求和新政策,其次總結上個月工作,總結工作沒有什麼廢話,純粹以數字說話。該表揚就表揚,該責罵就責罵,然後佈置下一階段工作,也是以數字說話。
兩天會議後,有特殊事的主管和區域代表留下來,單獨討論。
這是偉哥風格的會議。
蘇式會議方式顯得很高檔,專門租用了酒店會議室,每位參會人員打上座牌,有投影儀,參會人員還要提前上交發言材料,打印成冊,在會議期間發給參會人員。
這種方式讓整個二七公司一下子就變得高大起來,同時也讓每個參會人員彆扭和生疏起來。
侯滄海見到蘇鬆莉的第一眼,對這人產生了強烈的不信任感。沒有原因,純粹直覺。
(第一百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