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的稿子送來了。把文中提到樑吾周的地方都刪掉了,只保留了志願者的名字。這樣,這次赴地震災區的志願者行動便由黨校組織發起變成了三十名預備黨員的自發行動。那張突出黨校校旗的照片也被他槍斃了。他在稿子上籤了字,吩咐照此排版,然後叫來司機往家走。
一進門,看到劉子珺的弟弟正在客廳裡等着他,張嘉緱沒好臉地哼了一聲,徑直走進餐廳坐下。劉子珺也參加了下午的幹部大會,不用問就知道丈夫是爲什麼窩火,連忙端出已經熱好的飯菜,並招呼弟弟過來一起吃。
劉子珺的弟弟劉子琮是站前刑警大隊的一箇中隊長,他所在的大隊有一個副大隊長即將退休,小夥子想爭取一下。看吧小說閱讀網
刑警支隊長與張嘉緱是當年一起參加整黨指導團的團員,倆人關係不錯,劉子珺便吹枕頭風讓丈夫幫幫忙。張嘉緱對這個小舅子印象挺好,農村出來的孩子,警校畢業,當了十多年警察,還很聽話,所以也想成全他一下,於是大方地拿出五萬元錢,叫他去支隊長家裡串串門,套套感情。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不知道他今天來能報告個什麼結果。
“姐夫,”看張嘉緱放下筷子,劉子琮小心翼翼地開口了,“那件事兒……”
張嘉緱倚在沙發上剔着牙,含混地問:“他收下了?”
劉子琮搖頭:“我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他都說太忙了,不叫我上他家裡去。看吧小說閱讀網
”
張嘉緱的火氣不打一處來,把牙籤一扔,提高聲音說:“這點事你都辦不明白?真是個窩囊廢!我跟你說過一百遍了,不要事先打電話。你打電話說要去串門,他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還能叫你去嗎?我已經告訴你他住在哪裡了,你就直接闖進去,把話說明白,扔下錢就走,只要他收下了,這事兒就成了一半!即使他不在家,也要把錢扔下,他老婆不會不對他講的,何況把錢給他老婆孩子,比給他本人還要好,至少對他來說,面子上要好看一些。你非要先打招呼,這下子好,他不叫你去,你這錢能送上去嗎?送不上去,你還想當什麼大隊長?”
劉子琮囁嚅着說:“我是怕一旦他收了錢不給我辦事,這五萬元不是肉包子打狗了嗎?”
“現在哪有那麼傻的官兒?”張嘉緱點着他的鼻子開導說,“不給你辦事,他絕對不會要你的錢!只要他收下了,那就表示他肯幫你的忙。現在不是怕他收錢,而是擔心他不收!收了錢不給辦事,那不是自己給自己套絞索嗎?那些倒臺的官兒,不都是收了錢不辦事的嗎?這點道理你都搞不懂,還想當官?”
“那怎麼辦?”小夥子顯然沒經歷過這種事,姐夫的這通高論也讓他發懵,發怵地問。
張嘉緱嘆了口氣,說:“這樣吧,馬上要過端午節了,明天你直接去他辦公室,扔下錢就走,就說過節了,給孩子點零花錢。工作的事不用提了,反正我也與他打過招呼,他心裡明鏡似的。”
劉子琮唯唯諾諾地告辭走了。張嘉緱接過劉子珺遞過的茶杯,罵道:“這***什麼世道,好好的孩子都跟着學壞了!”
劉子珺不以爲然地一撇嘴:“你以爲他願意學壞?他一直擔心這五萬元打了水漂,不好向你這姐夫交代呢!再說了,要說學壞,你不是學得比他更壞?”
張嘉緱一下子想起樑吾周來,看着一身家居服打扮的劉子珺媚態十足地在梳妝鏡前卸妝,心頭又冒出一股無名火,把茶杯重重往茶几上一頓:“五萬元還值得一提?你折騰這一氣,十多萬元扔進去了,不也是連個響兒都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