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天朗本想抱着沈雲晴去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療傷,可是剛來到山腰他就覺得走不動了,凝聚在腿上的真氣已經開始逐漸消散。他只好就近找個山洞把沈雲晴放了下來。雁天朗盤膝而坐準備先用玄空大法療傷,可是運了半天的功也沒有施展出那套幾乎和他與生俱來的神功。
直到這個時候雁天朗才知道他自己身上的傷有多重!才完全明白戴廣炎所說的他要付出的那份代價有多大!
雁天朗嘆了口氣低頭去檢查沈雲晴的傷勢,他發現沈雲晴的任督二脈俱已受損,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等候死神的召喚!不過她的身上沒有致命的外傷,若是平常以自己強大的內力打通她的經脈幾天時間就可以完全痊癒,可是現在自己自顧不暇又拿什麼去救沈雲晴?
看着沈雲晴臉色逐漸蒼白雁天朗不禁落下淚來,想想剛剛沈雲晴衝入陣中的情景雁天朗不禁自言自語的嘆息道:
“我身邊這麼多女人,在生死關頭能爲我捨命的恐怕也只有雲晴一個。”
雁天朗一邊說着一邊把沈雲晴抱在懷裡痛哭,從前他每當理虧的時候就會留下幾滴虛僞的眼淚去博得白傲月等人的同情,今日恐怕是他這一輩子惟一一次真心的哭泣,可惜唯一的看客還昏迷不醒!雁天朗哭了一會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反正自己就算活下來也已經廢了,還不如拼盡全力保全住雲晴的性命!對,趁着自己的雙手還聽使喚把內力輸給雲晴救她一命,像雲晴這樣的好女人是應該活下來的!
想到這雁天朗拉起沈雲晴讓她坐在自己的面前,然後把真氣由華蓋和命門兩大要穴分別輸入沈雲晴得體內……
兩天之後沈雲晴終於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身邊面色蒼白的雁天朗,沈雲晴一翻身坐起來急切的問:
“朗哥,你怎麼了?。”
雁天朗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說:
“你總算醒了,我都怕自己撐不到這個時候。”
沈雲晴得了雁天朗強悍的內力一醒過來身上的傷便沒有大礙了,她拉起雁天朗說:
“朗哥,我來救你。”
沈雲晴說着就要運氣輸入雁天朗的大椎穴,可是絲毫也輸不進去,此時她才知道雁天朗不行了!雁天朗露出慘淡的微笑說道:
“我已經把內力都給了你。”
沈雲晴哭着說:
“你怎麼這麼傻啊?”
雁天朗伸手擦擦沈雲晴的眼淚說:
“你別哭,雲晴。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有話要對你說。”
沈雲晴喊道:
“你不能死,朗哥,你是武林之中不敗的戰神你怎麼可以死呢?”
雁天朗嘆了口氣問道:
“你願意看着一個廢了的戰神活在世上嗎?”
沈雲晴繼續喊道: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你活下來,哪怕你變成殘廢雲晴也願意伺候你一輩子。”
“咱們倆只能有一個人活下去。”雁天朗說:
“我身受重傷,即使活下去也是廢人一個。倒不如救你一命讓你好好的活着。”
沈雲晴嚷到:
“我不要,我寧願爲你去死。”
雁天朗本想做起來可是身子一沉又倒在了沈雲晴的懷裡,他儘量擡高了聲音說:
“你就不能好好的聽我說兩句話嗎?”
沈雲晴抓住雁天朗的手即委屈又心疼,像做錯事的孩子那樣低聲說:
“朗哥,你說吧!我聽着。”
雁天朗喘息了一會說道:
“咱們倆必須有一個人完完整整的活下去,爲了占星宮、爲了白家、爲了月兒、爲了武林,戴廣炎說的沒錯:今日之事都是因我一意孤行而起,也應該由我來負這個責任。”
沈雲晴聲淚俱下的說:
“你只有好好活下去纔是對我們負責任,你這樣丟下我們不管我們怎麼辦啊?”
雁天朗繼續說:
“我這一輩子對不住你,臨了怎麼也得做件對得起你的事吧?”
沈雲晴把臉貼到雁天朗的臉上說道: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就是個孤兒,若是沒有你我就是占星宮一個普普通通下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你的這份情。”
“不說這些了。”雁天朗說:
“趁着我還有力氣跟你說說我的後事吧!”
沈雲晴聽雁天朗如此說已經哭的泣不成聲,雁天朗又喊道:
“你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啊?”
沈雲晴咬着牙鎮定了一下說道:
“我聽着呢!”
雁天朗說:
“我死以後你要扮成我的模樣回到襄陽維持武林的局面,把我扮成你的模樣火葬之後運回占星宮,你聽清楚了嗎?”
沈雲晴哭着點了點頭,雁天朗又說:
“這件事瞞肯定不過兩個人,白姐姐自然不會聲張;均州的孟召玲十分聰明,此事定然也瞞不過她,你把我的後事處理完之後就去均州先把她殺了。”
沈雲晴吃驚的看着雁天朗,雁天朗坦然的說:
“我的死訊若是傳揚出去,必然會引起武林之中不斷的紛爭,又會出現白骨成山的景象,我這輩子殺孽太重,死了總得爲武林做件好事吧!”
沈雲晴把雁天朗緊緊的抱在懷裡說:
“我都知道了,朗哥。”
雁天朗又說:
“好了,趁着我還有氣你給我上妝吧!若是等我死了恐怕就要露出破綻了。”
沈雲晴從囊中掏出易容的工具給雁天朗扮成自己的模樣,她身材高挑比雁天朗也矮不了多少,所以二人換完衣服也還算合適。換完裝束之後沈雲晴就這樣抱着雁天朗在洞中默默的坐了一夜,清晨的時候雁天朗用微弱的聲音說:
“都說朝陽臺是觀看日出的好地方,你帶我上去看日出吧?”
沈雲晴點了點頭抱起雁天朗又爬上了朝陽臺,當朝陽出來的時候,雁天朗帶着一絲慘淡的微笑死在沈雲晴的懷裡,沈雲晴一邊哭着一邊親吻着這個已然毫無生機的至愛之人在朝陽臺上哭了五天五夜。直到她的眼裡已然再也流不出淚水,沈雲晴抱起雁天朗來到朝陽臺的斷壁跟前自言自語的說道:
“朗哥,咱們就從這跳下去吧?從此以後你就只屬於我一個人了。”
就在沈雲晴要跳崖之時只聽身後一個聲音喊道:
“老大,您怎麼在這啊?我們山上山下的都找了您好幾天了。”
沈雲晴回頭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乃是自己的婢女杜鵑,看到杜鵑她便一愣,心中暗想:我若是死了占星宮怎麼辦?白家怎麼辦?我從西海帶出這些人又該怎麼辦?
就在沈雲晴這一猶豫的時候,杜鵑看到了面無人色的雁天朗,不由得喊着夫人痛哭起來,她這一哭驚動了山下正在尋找雁天朗的那些人,不一會功夫朝陽臺上就聚集了一羣白家的門人,傅繡娘來到沈雲晴的近前說:
“老大,把夫人給我吧?”說着就要伸手去接。
沈雲晴不去看傅繡孃的臉冷冷的說:
“別碰她,我要親自把她抱回去。”
傅繡娘無奈只好退到一旁跟着沈雲晴下山,杜鵑在後面哭的死去活來。
葉千行和福生趕緊到附近的棺材鋪用車子推來一口棺材,傅繡娘又對沈雲晴說:
“老大,夫人已經這樣了,您就讓她踏踏實實的回家吧?”
沈雲晴這才親手把雁天朗放進了棺材裡,福生給沈雲晴牽過一匹馬,把她扶上馬幾個人徒步跟在身後押送着靈車往襄陽方向而去。
早已有人趕回襄陽把“沈雲晴的死訊”稟報給白傲月,當雁天朗的靈車駛入白府的時候只見滿院掛滿白色的燈籠、擺滿白色的花圈,府內上下人等都身穿一身白衣面帶沮喪的神情,白傲月早已在大廳佈置好靈堂,她得到靈柩回來的消息親自到大門之外迎接,見到靈車登時潸然淚下,跑到沈雲晴跟前抱住她痛哭起來,沈雲晴忍了忍淚水學着雁天朗的聲音說道:
“先進去吧!姐姐。”
白傲月點了點頭跟着沈雲晴走進白府,仝氏兄弟趕緊上前擡起棺材安置到靈堂之中,白傲月說:
“我要見雲晴妹妹最後一面。仝大、仝二,你們兩個把棺蓋給我打開。”
仝氏兄弟不敢違拗白傲月的心意趕緊走到近前掀開棺蓋,白傲月扯開蓋在雁天朗臉上的布凝視了一會眼神落到雁天朗的耳朵上,沈雲晴耳垂窄小、雁天朗耳垂肥大,這一處破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白傲月傻楞了半天又痛哭起來,一直哭到昏厥過去,海棠和傅繡娘等人趕緊把白傲月擡進臥房救了回來,沈雲晴傻傻的在靈堂裡站了許久。
白傲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經躺在臥房之中,沈雲晴、傅繡娘、海棠和另外的幾個丫鬟都站在他的跟前,白傲月巡視一番又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沉寂了半個時辰白傲月有氣無力的說:
“海棠,給我倒杯水。”
海棠應聲出去倒回一杯水,白傲月喝了幾口說道: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幾個人只好轉過身往外走,白傲月見沈雲晴也跟着走了又說道:
“天朗,你等一下,我有話問你。”
沈雲晴聞言轉回身坐在白傲月的身旁,還沒等她說話只聽白傲月問道:
“你打算裝多久?”
沈雲晴苦笑着說:
“他說的果然沒錯,什麼事都瞞不過姐姐。”
白傲月又問:
“妹妹日後有什麼打算?”
沈雲晴硬氣的說:
“等給他辦完葬禮我們就回西海,從此不再過問中原武林之事。”
白傲月冷笑着說:
“就憑你?你能守住占星宮?現在師叔在世或許沒人敢去找你們的麻煩,等將來師叔百年之後,你們倆在江湖上結下的仇人就會將佔星宮夷爲平地。”
沈雲晴辯駁道:
“占星宮的實力恐怕沒有姐姐說的那麼脆弱吧?”
“他活着的時候占星宮自然強大的很。”白傲月說:
“可是現在你出去問問葉千行、傅繡娘還有仝氏兄弟,看他們誰願意陪你回占星宮給你當下人使喚?”
沈雲晴嘆了口氣說道:
“姐姐精於算計,我早就在姐姐的算計之中了;算了,不爲別的,就衝姐姐在府中爲我準備的這一出葬禮,我願意留下來跟姐姐同舟共濟。”
白傲月拉住沈雲晴的手說:
“可是紙裡包不住火,咱們接下來還得好好計較一番才行啊!”
沈雲晴說:
“他說讓把他的遺體燒掉,日後再將骨骸運回占星宮安葬。”
白傲月驚訝的喊道:
“什麼?你要把他給燒了?”
沈雲晴說:
“這是他自己的意思,我也捨不得,我已經在山中流乾了淚水,這才硬撐着回來維持局面。”
白傲月不安的問:
“此事恐怕會惹人非議吧?”
“這倒不會。”沈雲晴說:
“占星宮路途遙遠,運送一具腐屍回去是不可能的事。”
白傲月躺在牀上沉思了許久嘴裡生硬的蹦出幾個字:
“那就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