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散了吧。”擎蒼沐言終是揮了揮手,掩了眸中一切情緒,冷冰冰的如同一尊雕塑,看着大臣一個一個從御書房離開。
“皇上,朝鳳宮那邊遣人來問今夜皇上是否還過去?”內侍總管小心翼翼的看着擎蒼沐言,見許久聽不到他的回答,才道,“奴才這就去回了。”
“今夜在朝鳳宮就寢。”擎蒼沐言待總管行至大殿門口才淡淡開口。
內侍總管被擎蒼沐言冷冰冰的語氣嚇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回神就看見擎蒼沐言停了手中的動作,涼涼的看着他道:“有何不妥?”
擎蒼沐言一句話教內侍總管嚇得跌在地上,皇上喜怒無常,這僅僅半個月不到,已經殺了四位內侍了,看來他今日必死無疑了。內侍總管哆嗦着脣半天才迸出一句:“不、不是,是同城送來的戰報,還、還有顧元帥的一封信。”內侍總管萬萬沒想到,他無心的一句話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
“在哪裡?!”擎蒼沐言猛然起身,過度的力道撞歪了身前的御案,長袖不小心將案上的摺子掃了一地,可是擎蒼沐言連一眼都沒有看地上的摺子,氣息頗有些不穩道,“信在哪裡?”
這位新晉的內侍總管哪裡見過他們冷冰冰的皇上這般模樣,一時嚇傻,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
“信在哪裡?”擎蒼沐言向前一步,揪起地上的總管,急切的看着他,“快說!”
“在、在兵、兵部。”
這方總管剛說完,便被扔在地上,而再扭頭看去,只瞥到擎蒼沐言明黃衣衫的一角。“皇上!”等他回神爬起來去追,哪裡還看得見擎蒼沐言的影子。
擎蒼沐言奔到兵部,一向優雅漠然的氣質全無,進了兵部大堂張口便問:“同城送來的信在哪裡?”
兵部的人被突然出現的擎蒼沐言嚇得呆呆的,不知所措。
“同城的信在哪裡!”擎蒼沐言不耐煩的看着衆人,眸中冷意乍現,眼底漸漸浮現出殺意。不可抗拒的帝王威壓頓時令兵部大堂壓抑到了極點,兵部官員嚇得腿都抖得不成樣子。
終於,有個看似是掌事的官員反應過來,抄起書案上一摞書信,捧到擎蒼沐言面前,小聲道:“回皇上,前方的戰報和信件都在這裡。”
擎蒼沐言揚手接過,轉身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語氣也恢復了素日的清涼如水:“你們都下去吧,沒朕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皇上呢?”聞訊趕來的左相氣喘吁吁地看着從兵部大堂出來的官員問道。
“回左相,皇上在裡面看同城來的書信。”
一句話便教左丞相明白了擎蒼沐言爲何這麼失常的原因,無力的嘆口氣,左相才道:“誰也不要打擾皇上,我們再此等着就好。”
“可左相,朝鳳宮那邊還等着呢。”內侍總管怯怯的說一句。
“那就讓她們等着!”左相冷冷的看着內侍總管,厲喝道,“想要活的時間長一點,就要弄明白誰是主子!否則,到時候悔之晚矣!”
外面一干大臣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天完全的黑了,夜裡的霧氣隱隱打溼了身上的官服,擎蒼沐言才推門出來。
“你們都在這裡作何?”
“回皇上,臣等見皇上神色匆匆,處理戰事又到深夜,連晚膳也未用,皇上爲擎蒼如此廢寢忘食,臣等慚愧,不能爲皇上分憂,所做的便是陪着皇上。”左相爲官多年,深諳爲官之道,懂得必須給擎蒼沐言一個臺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左相言畢,在場的官員接着便跪地高呼。
擎蒼沐言深深看一眼左相,眼神微閃。左相的良苦用心他豈會不知,只是情已定,再無半分退路了。他不怨天不怨人,只是自責,只是悔恨,當初爲何就盲目輕率的把她拱手讓人,現在卻自食其果。每夜,他都會做夢,夢裡全是閔關的風沙和她的身影。
擎蒼沐言揮手教衆臣散了,便下令前去朝鳳宮。
左相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心中暗自疑惑,他們的皇上好像變了,冰冷散去了不少,卻更加的高深莫測,深邃難懂。也許是他老了,已看不清這世事紅塵了。只一封信,便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擎蒼沐言進了朝鳳宮,便看見他的皇后一襲華美的衣裙站在殿前的臺階上望着他,妝容精緻,環佩叮鐺,拋卻人品不言,這容顏也是萬里挑一,豔冠天下的。只是可惜,她若不招他,他還會當她是一國公主,兩不相干。而現在,就是殺了她,也難解他的心頭之恨!
“沐言,你來了。”眉眼含情,笑顏逐開,這個擎蒼國的皇后看來是真的愛上了擎蒼沐言。縱然從前的朝鳳狂傲自負,視男子爲玩物,可是遇到了擎蒼沐言,一切都變了。當然,她還是心狠手辣,醉心權欲的金鳳公主!
擎蒼沐言好看的眉飛快的皺了皺,眼底的寒冷浮現出來但很快又一點一點沉下去。他微微彎起脣角,如沐春風的笑容將一切情恨都掩飾的完美無瑕,他不易察覺的避開朝鳳的手,拿起身邊侍人端着的首飾,溫顏道:“這是從西田挖出的涼玉,朕看着甚是喜歡,知皇后也喜歡收集玉石,便親自拿過來了。”
朝鳳頓時笑容更燦爛了幾分,上挑的鳳眼眯起,嬌嗔道:“皇上有心了,臣妾甚是喜歡。”
“時候不早了,我們歇了吧。”擎蒼沐言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拿了絕世的眸子溫情脈脈的看着朝鳳,長臂一伸,溫熱的氣息頓時令朝鳳軟了身子,柔弱無骨的向擎蒼沐言的懷裡靠去。
宮人見此情景,都知趣的退了下去,所以,誰也沒有看清楚擎蒼沐言涼薄的脣角泛起的冷意和他好看的眸中冷絕的殺意,連如玉的容顏都盡是濃濃的嘲諷。
抱了朝鳳進了寢殿,下一刻殿中的燭火便融入了黑夜。似乎,此是花好月圓夜。只是,一縷寂寞憑誰訴。